驻村医生那些年

不过这些后来都被杨华、张勇、荆熙以及我给解决了的。

其实，这些不足为奇。

只是今天在座的这些老师以及肖瑶应该都是第一次听说。

酒桌上，就在师奶坚决果断地立下誓言后，一时间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接着老潘的话题继续下去。

这个时候，意犹未尽的师奶继续询问道:“潘医生，你还有什么困难吗？”

老潘继续标志性地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地表示道:“没有了。”

我不清楚赫连老师今天突然提起这些来用意如何？

就在我放下心中的急躁，心平气和地静静聆听赫连老师接下来的讲述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再接下来赫连老师所讲述的故事，是我闻所未闻的。

老潘家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赫连老师说起瘦弱的潘怡辰。

其实，在我们见到潘怡辰的时候，她确实瘦的弱不禁风。

单薄的身躯，消瘦的脸庞，深陷的眼窝，以及呆滞的目光，我都只是怀疑她可能营养跟不上。

所以在我们见到她得那一刻，差点没认出来，但是我那个时候根本也没有多想。

谁知道，今天赫连老师却向我们大家爆了一个猛料。

潘怡辰根本不全部是营养不良，而是先天性重度骨髓造血干细胞萎缩，导致她重度贫血。

再加上营养跟不上，所以才导致她从八岁之后就没再长高，没再发育。

啊？我怎么不知道潘怡辰有这种疾病，老潘及嫂子怎么也不跟我们提及啊？

当听到这个重磅消息后，我差点从椅子上跌倒。

这怎么可能？老潘，你要想着隐瞒这种情况多久啊？

这还没算完。

就在我咋舌潘怡辰怎么会得这种怪病的时候，更超级的重磅炸弹再次袭来。

潘怡辰的妈妈，也就是老潘的爱人，我们的嫂子，乳腺癌，而且还是晚期！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完全不可能！！！

老潘，你怎么什么都不说，怎么这样？

我一时间五雷轰顶，彻底炸裂。

我已经顾不了许多了，也不再管正在幽幽描述的赫连老师了

我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大声朝着老潘喊道:“老潘，你还要隐瞒大家到什么时候啊？嫂子跟怡辰怎么会病成这样？你怎么只字未提啊？你还拿我当不当朋友了？当不当你的下属了？当不当你的同事了？”

我越说声音越大，越说眼泪越止不住地流，声音越来越大地哭了起来。

老潘，你怎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深深地埋在心里。

要不是赫连老师不知从何处得知的这些情况，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要被老潘隐瞒到多久。

就在我站在那里，边哭边追问老潘的时候，他幽幽地低下了头，根本不敢抬头直视我们这些人，更不敢直视此刻正在质问他的我！

我不依不饶地继续道:“老潘，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嫂子跟怡辰到底怎么样了？”

我突然间想起来了，两个月前，杨华跟张勇他们在安徽推迟了一个多月才回来，而且在这期间与回来后还支支吾吾地不肯跟我说清楚一些事情。

现在看来，当时他们俩可能就知道这些情况了。

谁都没有告诉我，大家都在对我隐瞒。要不是今天赫连老师突然提起来这些事情，我真就被老潘一直蒙在鼓里。

我越想越气愤，越想越火冒三丈。

我没想到，老潘，你还对我隐瞒，还不肯把实情跟大家说！

我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后悔自己怎么不刨根问底地向杨华他们问清楚。

我咄咄逼人的架势一时间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刚才还在讲述老潘悲惨家事的赫连老师都闭口不言了。

我知道我冒失了，冒犯了赫连老师以及在座的各位老师，但是，我此刻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老潘，在我心中一片光明的崇高地位的他，我不想就这么背负着沉重的负担。

我一连串的逼问，再加上我因为悲痛而不住地哭泣，导致我有点失去理智了。

这个时候，肖瑶站了起来，默默地抱住了我，安慰道:“明辰，先不要着急。事情应该还没有那么遭，先听赫连老师把具体情况跟大家说完，行吗？”

这个时候，坐在我身旁的赫连老师同样地站了起来，拍着我的后背，安慰道:“小姜同学，我知道你心里焦急，你为了潘医生悲痛欲绝。”

“但是，情况到现在还不至于那么遭，还有挽回的余地。你先坐下，听我讲述完，咱们再想办法帮助潘医生，可以吗？”

怎么说，赫连老师是我们的长辈，而且还曾经是我的校长。

就连他都起身来安慰我了，我只能乖乖地听话，忍住悲痛，默默地擦了擦眼泪，瞪大了眼睛看着赫连老师。

我刨根问底地道:“老师，您给我们大家讲述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真的接受不了老潘这么好的一个人，家庭会有如此接二连三的变故。老天爷太不公了。”

赫连老师跟肖瑶一起安慰着我重新坐下后，等着我舒缓一下情绪后，幽幽地向我们大家道出了实情。

赫连老师是个有心之人，也是位乐善好施的长者。

在他答应了弥陀乡老百姓的请求后，他就一直把寻回老潘作为他这段时间的职责来对待。

赫连老师的学生遍及天下，不止有东北这边的，还有毕业后回到重庆，回到安徽老家的学生。

赫连老师在回到学校后，就全面发动自己的学生打探老潘的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

就在这段时间里，遍及天下的赫连老师的学生，很快为赫连老师打听来了很多很多关于老潘的过去与现在，以及老潘家人的情况。

一时间，通过全国各地传来的关于老潘的一切，很快汇总到了赫连老师的办公桌上。

关于老潘农民出身的家庭背景，老潘毕业于长春中医药学院的文化程度以及老潘坚守清贫，十几年如一日地坚守在弥陀乡这么个山村里的感人事迹，都让赫连老师为之动容。

其实，这些还都是最基本最普通的情况。

接下来一段时间，传到赫连老师耳朵里的情况，变的越来越糟，越来越让赫连老师觉的这不应该是一名医生应该所承受面临的困苦。

但是，各方汇总的资料，都统一指向老潘，这才让赫连老师不得不相信，老潘的精神品格会如此之高，承受的压力是如此可怕。

甘愿清贫不说，距家千里不说，撇家舍业不说，就是老潘在亲人嘁愫的时刻，都没能回到身边陪伴送行也不说，单单老潘的爱人与他女儿的悲剧就再次让赫连老师为之深情地动容。

这些情况渐渐地汇总后，赫连老师坚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到这个叫潘志强的医生，当面向他请教这难能可贵的品质。

关于老潘爱人的情况，说来也巧，赫连老师一位在安徽省立医院工作的学生，有一天接待一位前来检查的中年妇女。

这位中年妇女已经身患晚期乳腺癌，早已经有了淋巴结转移与胸膜转移。

他在打听后得知，这位中年妇女的爱人正是远在东北弥陀乡的老潘，而陪着他们来的正是杨华与张勇。

也就是说，在我跟荆熙离开安徽后没多久，杨华跟张勇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嫂子身患乳腺癌的情况了，是他们陪着嫂子去检查治疗的。

但是，杨华他们始终没有跟我提起啊？他们这是一直在隐瞒着我们。

其实现在想想，在赫连老师知道有老潘这么个人时，老潘爱人去安徽省立医院检查的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但是这个同学是有心之人，他在得知恩师在发动同学寻找老潘及其家人的时候，想起了这件事，并主动报告给了赫连老师。

通过这位同学的汇报，赫连老师才终于得知了嫂子的病情。

他在惊叹之余，又通过另外一位同样在安徽的同学得知，老潘的女儿潘怡辰同样是重病缠身，患有重度骨髓造血干细胞萎缩症与重度贫血。

一系列如巨雷般的爆炸性消息，全部汇总到了赫连老师这边。

赫连老师真的没想到，在老百姓心中有崇高地位的老潘，会有如此悲惨的家庭悲剧。

所以，在赫连老师全面细致地了解了老潘的情况后，他最终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老潘找回来，替他做主，将他的家人全部接到东北来。

一是让老潘全家团圆，二是要发挥吉林大学白求恩医学院最好最优秀的医疗资源，为潘怡辰及其母亲诊治疾病，救治这一家悲剧。

所以今晚在这个酒局刚开始的时候，赫连老师三番五次地一直在询问老潘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而老潘始终一口咬定家里都挺好，没有什么困难。

实际上，赫连老师比老潘都清楚他家里是什么情况。

所以才有了刚才赫连老师怒发冲冠，一声怒吼，说出了那些叫人不可思议的话。

讲述到这里，赫连老师感叹道:“潘医生，你伪装的太坚强了。你本不该这样的。我们大家都在想方设法地帮助你，而你却根本不愿接受我们的援助。你这是何苦呢？”

赫连老师看似教训的语气，实则是关心爱护老潘。

就在赫连老师话音刚落的时候，老潘幽幽地抬起了头。

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他，面部狰狞地抽搐到了一起。

我看到老潘这样，瞬间有一股很强烈的悲伤从心而来。

老潘，你要这样伪装坚强到什么时候呢？

就在我流着眼泪，看着老潘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老潘的语气已经变了，彻底变了。

他不再是那位语气平和坚定的老潘了。

此刻得他，伤悲中掺杂着无数的无奈地幽幽吐出真言道:“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老潘虽然不多的话语，但是却是他掩饰内心后的真情流露。

他不希望也不愿意别人帮他，哪怕一分一毫都不愿意。

一家人没有额外的收入，完全靠老潘一个人的那点微薄的工资过活我是门儿清的。

瘦弱不堪的嫂子为了补贴家用，在餐馆里干着杂乱的工作也是我知道的。

“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因为离家千里远，实际上他的家庭条件是很困难很困难的。就在两位亲人离世后，一家人挤在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低趴偏房里，一待就是半年之久。”

一场“暴风雨”随着师奶铿锵有力誓言的掷出而狂乱地袭来，世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了下来。

就在我为了老潘焦急不安，急不可耐地替他着急的时候，在我身旁有个声音突然间响彻整个包间。

是赫连老师！

接着，赫连老师继续道:“据我所知，坐在我身旁的潘医生就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位这样的人。”

“这也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潘医生家庭的困难程度都是在座各位闻所未闻的，令人炸舌的。”

原来，赫连老师已经把老潘家的情况打听的彻彻底底，就连有些困难情况我都不清楚，而赫连老师却是一清二楚。

老潘家的贫困我是清楚的，一家人挤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偏房里过活我是亲眼看到的。

“没有私心的一个人，却毫无保留地想着他人，考虑着未来。这是何其贵的品质，何其难的信条。要是每个人都能这样，时时处处都为他人，为单位着想，我想我们国家会发展的更快更彻底。”

“今天，这个人就活生生地坐在我身旁。我已经连续问了他好几次自身有没有困难，他却一口咬定没有。事实上，这不可能，也不切实际！”

虽说我在以前跟肖瑶提起过老潘的家庭情况，她非常同情老潘，但是，就凭我俩的经济实力，对于帮助老潘，根本无从谈起。

我窃想，现在已经好了，赫连老师讲述的这些悲惨过往我们早已经帮助老潘解决了啊！

“他接连遭受的打击，所承受的压力是我们这些常年封闭在象牙塔里人是无法想象的。”

“据我所知，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就已经接连失去了两位亲人，而且在失去这两位亲人的时候，他都没能回去探望一次。”

已近古稀之年的赫连老师提高了嗓音感叹道:“没想到，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了，还真在我生命的尽头，遇见了只为公不为私的那个人。这个人一心只想着老百姓，只念着基层卫生院的发展，实实在在的话语不多，但是却处处充满了思考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