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万宇

“再去山下挑水你用这两个葫芦罢，你用木桶挑水洒得太多了，一桶水回来少了一半。”

明昊讪讪一笑，自己这瘦骨嶙峋的身体，一次能挑上来半桶就已经是极限了，哪能挑上来一担满桶水，便接过两个青皮葫芦，入手略沉，两个有十来斤的样子。

王诚又道：“你得找薛管事学点拳脚功夫，熬炼气力，你力气太小了，下盘不稳，身子骨也太弱了，不练功夫，这挑水的活计准能累死你。起码你得修炼到炼骨期，才能在山中轻松自如。”

贯月崖因有一座百仞峭壁得名，崖面一侧犹如斧劈一般，光洁滑溜，寸草不生，月圆之夜，崖面如同白刃一般。以贯月崖为中心，方圆一百里之内，皆是由一名灵徒大圆满修为的执事负责管理。

这不像是华山那个苍龙岭吗，不过似乎大了数十上百倍。

明昊被一名眼袋下垂的王管事，安排到贯月崖半山腰的一处叫莽犀谷地方干杂役活，约莫二十来天后，就已经基本清楚贯月崖这里的大概情况。

难道要交学费不成？还是要送点好处？明昊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听王诚的意思，这炼骨期似乎和修行有关，忙问说：“王兄，这炼骨期是什么境界，你早已经修炼到了，是吧？”。

“你不知道吧，咱们稷阆山所有的杂役，都是需要修习武功的，否则日常干起诸多杂活琐事，事倍功半。不过，仅仅给咱们凡夫俗子传授一些粗浅的炼体功夫，咱们是很难有机会修炼到灵徒境的，成为灵修几乎是比登天还难，灵徒境之前，称为凡俗境，又叫炼体境，灵院传授下来诸般炼体功法，专门是为了让咱们这些凡俗锻炼躯体的。”

王诚顿了顿，又道：“炼体境有五重境界，第一重叫正形期，二重叫炼骨期，三重以上分别是聚息期、内壮期和灵变期，炼体境之上，叫作灵徒境，灵徒境之上，还有灵士境。”

说罢，王诚摆了一个运功的姿势，只听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王诚的身躯像是被炒了豆子一般，浑身骨骼响个不停，就连双手十指在握拳的一瞬间，也响了十数声。

明昊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骨头确实炼得像炮仗一样响亮，相比威力也是不小。

王诚略有些得意，轻笑说：“我炼骨已成，现下已经突破到了聚息境，开始凝聚内息了。”

“内息？就是内功吗？体内修炼出一股真气？”明昊竭尽自己所想问道。

王诚点头道：“就是这样，你也知道啊，我现在已经开始凝聚内息了。”

“王兄，我很想学习功夫，可薛管事不肯教我，有什么法子吗？”明昊想了下，面带祈求之色问道。

王诚呵呵笑道：“你得给薛管事银子，他才愿意呢。”

明昊一脸懵逼，“给银子？就是交学习功夫的费用吧。”

“呵呵，可以这么说，薛管事可不会白白传授杂役们功夫的。咱们山里的杂役，分为三个等级，你现在是低等杂役，一个月有三两银子呢。我已经是中等杂役了，一个月十两银子。”

“那得给薛管事多少银子，他才肯教授我武功呢？”

“不好说，我在他那里学全一套松鹤炼形拳，足足花费了我二十两银子，他这人心可贪着呢，就这还是看在我族叔王管事的面子上。”

明昊想了一下，道：“王兄教我武功可好，小弟领到银子后再还给你。”

王诚有了摇头道：“那不成，杂役私下不能传授武功，这是此地的规矩，薛管事知道我私下传你功夫，会给我找麻烦的。当然，你学几招功夫后，咱们可以私下切磋嘛。”

明昊皱了皱眉，这穿越而来，身上一分钱也没有，穷得叮当响，还好这山上管吃管住，要不自己得流落街头，没银子学什么功夫，做梦去吧骚年。一分钱难死英雄好汉，呸，用钱能解决到的问题，那还是问题吗？不管不如何，要想法学习到功夫，做到基本的强身健体，起码百病不生吧，不会轻易一命呜呼。

唉，这杂役的命，还是要一步步的改变，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明昊想起最近几日看到很多修炼过功夫的杂役，确实是身轻体健，行走在山崖间如履平地，用两只胳膊挑水上山健步如飞，水都没洒出半滴。

那就先定一个小目标吧，修习到武功，强身健体，再想方设法成为王管事、薛管事一样的管事头目，尽量能用脑子做事。

不过，这追求也太低了吧，不符合自己在此界混的风生水起的设想，怎么也得修炼出一身法术神通，长生不死暂时就不说了，骑鹤跨云，自在逍遥的方向，还是值得去努力的。

王诚拍了拍明昊肩膀，道：“不要灰心，你年级还小，迟早能学到功夫的。”

明昊抬起头，满脸堆笑说：“王兄，你定能帮我这个忙，借我一些银子，我会付利息还给你的。”

王诚迟疑了一下，挠挠头，道：“也不是不可以，可以商量，可以商量。”

明昊按照山外自己了解的借贷行情开出价：“王大哥，你借我三十两银子，我明年还你四十两如何？”

王诚想了一下，点点头道：“清扫灵厩舍的活全归你罢，要不我可有点亏。”

清理打扫灵厩舍是一项麻烦的活计，这些瑞云鹿的排泄之物奇臭无比，每次清理时明昊都能呕吐半天，但是想到只要能学到功夫，这再脏再累的活也只能干下去。

“没问题，王大哥，这活包在小弟身上。”

回到寝舍，王诚自储物箱里拿出来三十两银子，银光闪闪，看起来品相十足。

明昊向王诚万分感谢，小心翼翼地将这借贷而来的三十两银子装好，随后就去找薛管事。

贯月崖是稷阆山灵院下属的一处重要灵产之地，由一名灵徒后期修为的执事道人牛冲负责管理，方圆一百里内，有多处灵谷、灵米、灵稻种植田，有灰鹤、青云隼、瑞云鹿等灵禽灵兽厩，大概有各司其职的杂役五百名，而莽犀谷则是牛冲开辟出来的私产，山阳的百亩谷地中种植着上百棵灵茶树，另有数个灵草灵果种植园。

明昊跟随一名普通杂役学习干各类杂活，如挑水、劈柴、洒扫等杂事，每日倒是忙忙碌碌，充实无比。

王诚是一名看起来性格憨憨的少年，年纪约十五六岁，每日里带着明昊喂养灵鹿，相处的倒是很融洽。

这一日，王诚找了两个青皮葫芦，每只均有三尺来高，底大口小，看起来容量极多。

明昊道：“仙长，我能干，我会好好学着干活，认真把事做好。”

两天后，明昊被执事殿的那名灰衣杂役送到二百里外的贯月崖。

过了七八日，负责贯月崖灵产之地的执事牛冲自莽犀谷外归来，一名管事喊明昊前去拜见。

按照管事的吩咐指导，明昊恭恭敬敬地向牛冲施礼，垂手肃立在一旁。

牛冲微笑道：“知道《道德真经》吗？”

牛冲呵呵直笑，意似颇为满意，对王管事道：“送去灵厩舍，学着喂养侍候那几头瑞云鹿去吧！”

就这样，明昊被直属领导召见后，开始了在贯月崖豢养灵兽的杂役生活。

瑞云鹿原本是妖族兽妖中的一脉，数万年前，灵族修士就开始驯化豢养这种灵鹿，至今瑞云鹿的妖性几乎被消磨殆尽，极为温驯。在莽犀谷一处极大的天然洞窟中，共豢养有七头瑞云鹿，尽是尚未成年的小鹿，明昊随着一名叫王诚的少年，整日里干些给灵鹿洗澡、喂养和清扫厩舍的活计。这活听起来简单，干起来却是相当麻烦，比如喂养，就需要去莽犀谷山下五里路远的地方，砍伐采集溪谷中最新鲜的嫩竹小枝叶、首乌草、紫花苔，每日午时再去山下七里远的地方挑回溪谷泉水来喂饮。

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碗，牛冲看了明昊一眼，道：“可识得字？”

明昊回答：“启禀仙长，认识一些。”

明昊知道薛管事是贯月崖的三名大管事之一，管理着一百多名杂役和数百亩的灵田，还负责教授的此处所有杂役的武功，早年更是在稷阆山灵院里当过外院弟子，一身功力修为甚是精湛，明昊大前天还看到薛管事演练功夫，一掌拍在脸盆大的青石上，青石瞬间碎裂成渣渣。

明昊闻言略是尴尬，大前天他倒是找过薛管事，说明自己的来意，想学习一点拳脚武功，薛管事看也不看，就挥手让他出去。

明昊略一迟疑，脑中有些似是而非的模糊记忆，便回答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还不错，倒是个有灵性的。”牛冲点头说，又道：“这里的活能干得了吗？”

牛冲是个中年胖子，圆脸小眼，未语先笑，倒是让人心生亲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