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9章商场骑士
秦楚知道未央回国了，知道未央跟我的特殊关系，所以对于我的话并不意外，只是旁边的罗老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不细问而是感到欣慰，“看来你们三个相处的真的很亲密。这是我和你们爸爸最希望的状态，希望你们姐妹四个各自成家之后仍然互相联络互相帮助互相分担，原本四个人成为八个人十个人十二个人甚至更多。可你们四个基本上处于各自独自生活的状态，我和爸爸见了心里也不高兴，可不高兴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把你们一个个都叫回来拴在家里吧，只能任由你们各自发展。”
“其实我和爸爸对你们在外面成功与否不是特别在意，尤其在爸爸生病之前，我们总认为自己还没老，至少还可以工作二十年，所以你们姐妹四个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去学习，你们都是自由的。”
“下午你们爸爸跟我说他突然很欣慰，因为小女儿带回来一个人，一个可以暂时把秦家人融合在一起的人。”
罗老师开始对年轻人的事情感兴趣，“你们现在平常最喜欢的休闲活动是什么？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已经不了解学生们在想什么。”
罗老师其实仍然坚持在教学第一线，只是课程比较少了，她一生大部分时间都献给了教育事业，如果不是秦放生突然得了绝症她也不会暂时暗中接管家族生意的。她是个神奇的人物，一般人从教授到商人都会不适应，何况她六十岁之后才接手，可她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把所有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堪称奇迹。
秦楚想了想，“妈妈，我应该不算年轻人了吧？”
罗雪梅轻轻点头，“那是个新建的很了不起的科学实验室，没想到你不但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内而且还去了科学实验室，妈妈很欣慰，妈妈教书育人一辈子心里一直希望自己的四个女儿当中以后能有一个留在学校的。”
“妈妈支持你，这件事我会替你跟爸爸沟通。”
秦楚却拒绝了母亲的好意，表示这件事一定要自己亲自跟爸爸商量，如果爸爸不同意她就暂时留在家里照顾爸爸妈妈。
她不是在应付而是因此而变得真正成熟起来。
罗雪梅突然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是不是老二的新工作跟唐简也有一些关联？”
罗老师的反应很迅速，一点也不像个六十多岁的人，秦怡此时也在看我，因为有些事我自己不说她也不会讲。我顿了顿，“黄金分割是我一个朋友的，秦楚过去做她最擅长的研究以及公关，技术转化和市场挖掘。这件事我的确知情，但是具体了解的并不多。”
秦楚对我的坦诚有些动容，她以为我绝不会说出这件事的，因为未央的身份实在过于敏感。她下意识看向我，用眼神在询问讲出来是否合适，我干脆直接言明，“我那个朋友是个年轻朋友，但是为人做事十分低调公开场合也不会露面，所以外人一般不知道她的存在，就是这个情况。她是个坚定的爱国者，在世界范围内已经有四座黄金分割这样的基础科学和基础医学实验室，从新年开始她会把工作的重心放回国内，我想秦楚跟她之间应该是某种巧合然后才达成了新的工作意向。”
秦楚笑了，“你的判断没错，我的确在汉堡遇见我的新老板的，第二次巧遇的时候偶然间谈到了未来和工作，我一直对黄金分割实验室很在意，没想到居然能遇见它真正的老板，所以一拍即合，老板也觉得我适合某个职位，就这样暂时决定了。”
罗雪梅想了想，“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这都算是好事一件，因为中国早已成为全球第一消费市场，你们常年飘在外面的这些孩子就该回来看看，最好回来工作一下，适应一下，说不定会对未来有重新的看法和规划。我算听出来了，你的新老板雇佣你从事高级管理职位其实还是有唐简的关系。”
秦楚也不回避，“的确，我承认，如果不是因为我跟唐简认识，那么根本得不到这个特殊职位。”
我不得不站出来声明一下了，尽管有些苍白无力，但是该说话的时候还是要说的，“罗老师，秦楚得到新工作的事情我是事后才得知的，前期真的与我没有关联。”
罗老师却慈祥的笑笑，“傻孩子，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我们中国自古就是热情社会，这让我们的国家成为一个长期统一强盛的伟大的国家。不要以为有人情的地方就不好，就是弊端，实际上要看如何在工作生活中处理人情才对。”
秦怡也颇为感慨，“妈妈，之前我拜托你写的那本商场启示录怎么样了，我可是等着米下锅呢，我这个商业小白如果没有妈妈的指导，那会死的很惨。相对爷爷和父亲的方式我更适应也更喜欢妈妈的商业教育方式。”
秦楚一听不干了，“妈妈在写《商场启示录》？可不能太偏心，不能只给老四，老二也需要。”
……
罗老师回去准备了，秦怡也跟着回去了，还有半小时就要开启八点钟的晚宴了。反而秦楚留了下来，她倒是的确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要忙。
她看着我，研究我，我坐在那不动，不怕她研究，然后她问了一个注定要问的问题，“唐简，你既然是黑暗毒蛇最好的朋友，那么你现在所面临的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只要黑暗毒蛇出面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包括可以很快找到你妈妈和你妹妹。为什么不让她帮忙呢，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并不是丢人的事。”
我抬手摸摸鼻子，“在欧洲她是黑暗毒蛇，似乎无所不能，可是回顾以后她只是未央而已，就这么简单。而且我自己的家事一定要自己处理，当然现在的我不是半年前的我，现在的我关键时刻不会拒绝朋友的援手，包括秦家人的帮助。但我必须是处理自家事情的主体，不能舍本逐末。”
秦楚撇撇嘴，“知道么，有时候我爱死了你这种固执的原则，有时候又很痛很，会觉得你不知道变通不懂得走捷径，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未央之所以那么看重你，你对未央之所以那么重要，就在于你这种偏执的固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吧，你接下来什么计划，似乎小妹也牵扯进来。”
我顿了顿，“你父亲和爷爷把秦怡交给我两年，让我给她进行一场真实挫折教育，我想这其中包括工作学习和感情三方面的挫折教育。所以我会把秦怡放到未央身边，因为未央刚好需要一个国内助理，但是你也知道未央的脾气性格做事方法，至少了解一些，解下来两年时间你家小小姐绝不会好过，事实就是这样。”
秦楚听了长长出了口气，“虽然这一步过于凶险，但是爷爷和父亲终于肯把他们最宠爱的小公主放出去经历风雨了。是好事，我赞成，况且这样以后我跟小妹还可以在工作上有交集。”
“如果小妹可以禁得住未央的野蛮统治，可以过了你唐简感情这一关，那么她将成为一个战士，一个完美的继承人。想想都觉得了不起，那将是什么样的场景，未来。”
“未来的秦怡，未来的秦家！”
八点秦家的家宴正式开始，这一次不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而在秦放生和罗雪梅别墅的一楼餐厅，餐厅并不多大，也就四十平左右，但是却更有中国特色和家的氛围。大姐三姐已经主动动手做了一些必要的新年的装饰例如大红灯笼，例如窗花，例如彩灯，还有对联。
过年了，我的心情也有些激动。我一个没家十几年的游子，众人落座，最后到的不是青竹，青竹在秦东的陪伴下来的相对较早。秦怡正在陪着，大姐三姐不敢上前，这很正常，不这样才不正常。罗雪梅亲自负责摆桌，最后到的是我，故意的。我想多给人家秦家一家人一些时间。
我的到来引起了艾丽的注意，这个叛逆的小女孩从我进门就盯上了我，然后直接问了我一个十分具备攻击性的问题，“你是来拿走财产的么！”
我低头看了看她，十分淡定，“放心，我只是来吃顿团圆饭……记住，在这个家里，属于你的那份财产谁也拿不走。”
艾丽对我的回答似乎并不满意，有些气鼓鼓的走了，秦明刚好在旁边听见，走过来，压低声音，“唐先生，小孩子童言无忌，别当回事。”
我笑了，“放心，我已经忘了。”
众人按照顺序落座，本来应该按照青竹秦放生夫妇大姐大姐夫二姐三姐秦怡艾丽的顺序，可是我来了，那座次就得打乱，结果罗老师特意叮嘱我挨着她坐下，爱着我的不是大姐而是秦怡，足以说明这场提前年饭的重要性。这等于正式宣布秦怡的继承人位置，也等于正式宣布我唐简在秦家的地位，算作官方认可。我还是属于骑虎难下的状态，想要推辞却不能，再推辞青竹敢把我叫过去挨着他坐，更麻烦。
宴会开始当然是秦放生先做主持，他起身，酒杯里有白酒，是他最喜欢喝的五粮液，“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爸爸回家过年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在这个大家族里爸爸才是我们最重要的财产。然后我的病大家也都担心了许久，孙先生重新给我治疗，也许不能完全治愈但是继续相对健康的活个五六年没有问题，所以年后一个半月的封闭治疗之后，我们家的情况就可以基本恢复之前的状态。还有今天我们有一位年轻的客人，其实我不愿意称之为客人，你们可以把他当作秦家的一员。那么，三喜临门，家人团聚，我们一起干杯。”
秦放生当先一饮而尽，看的姐妹三个都有些后怕，秦怡赶紧小声解释没关系的，是孙先生允许的，但是不能醉酒。
三姐妹这才稍微放心，秦放生放下酒杯并没有就坐而是继续下一个程序，“下面，由爸爸给大家总结一下过去，展望一下未来。”
青竹没有起身，而是坐在位置上，他的神情比往日轻快了许多，虽然仍然不苟言笑，但是已经比孩子们印象中那般眼里威严好了不少。
他的目光在饭桌上足足转了一圈，然后才终于开口，“好呀，这才是一个不缺的团圆饭，爷爷太爷爷先发红包，每人都有。”
罗雪梅笑了，“你像个任性的孩子一般随便结婚随便离婚，真觉得自己长大了。”
秦楚一愣，下意识反抗，“妈妈，这事……都过去了……而且……”
秦楚有点惊讶于我的观点，忍不住追问，“你站我这边？很多事你都不知道的？”
我点头，“对，我站你这边，通常婚姻解体之中并无真正的对错，也不必去追究，分开就是分开，重点要做好分开后的规划计划。你找到了新的目标，拥有一份新的具备挑战的工作，我不认为你是失败的。”
秦楚侧头看自己的妹妹，若有所思，“老四，姐姐怎么觉得全家你情商最高？”
食物是最好的尴尬化解剂，当罗老师也忍不住开始拿起小点心吃的时候客厅里的氛围已经变得融洽无比。
她的意思是有外人在场呢，要说咱们回头单独说，反正已经暴露了，她早做好了接受各种批评的准备。
罗雪梅却并未停止，“孩子成年之后总觉得自己长大了，成熟了，可以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有什么变动也不跟父母说。殊不知父母都是你们那个年纪摸爬滚打古来的，而且我们那个年代比你们这个时代要艰难多了。你们认为自己先进的思想和做法其实不少都是我们年轻时候玩剩下的。父母不说不代表父母不知道，父母只是想最大限度的尊重子女自己的想法而已。”
秦楚知道自己一直都低估母亲的智慧和资源以及生活经验了，自行惭愧，低下头，“其实我至今也不明白婚姻的真正含义，我只是弄清楚了一个基本事实，我和他已经不能共同生活在一个房间里，所以和平分手。这在欧洲的环境之下很正常，所以我并未觉得有多少不妥。但肯定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说，不是难以启齿，而是在衡量用什么方式沟通好。结果没想到事情败露，变成了我最不希望的结果也是最坏的结果。”
秦怡不好意思了，“我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是旁观者所以还能说几句风凉话。”
罗雪梅接过话茬，“你说的倒也有客观的部分，还是有自己见解的。那么唐简对于这件事怎么看？”
我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场面突然变得有点像课堂上的小组讨论，我必须起来回答完成作业。对于必须完成的作业我从不抗拒而且总是第一个做完做好。这次也不例外，我抬手摸摸鼻子，“我认为能够快速干脆的结束一段自己认为再无存在必要的婚姻也是一种能力，因为很多人在这个问题上拖拖拉拉矛盾越来越深，最后不但还是没有好结果而且拖拉的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内各自痛苦。秦楚既然决定双方不适合生活在一起，对方也有同感，那么是最好的和平分手的状态。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婚姻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稳定形态的代表。”
秦怡马上补充，“妈妈，继续说，没关系，他嘴严。”
罗雪梅也跟着笑了，“你离婚的事情唐简怕是最先知道的几个吧，还用回避么？”
没想到最后话题再一次转移到我身上，我真的没那么好也没那么重要，可如今骑虎之势，想说点真话也不能了，只能暂时被高高在上。
我不说话，秦楚听了也颇为感慨，“是啊，一直以来我们秦家人都很坚强也很要强，总认为自己不比任何人差，总想着快点出去证明自己。不管是出去打理自家生意还是去自行创业都是如此，可在外面兜兜转转一圈暮然回首突然发现自己仍然是个孩子，不懂事没长大的孩子。还不如一个在读的大学生智慧，我们需要重新定位自己。今天刚好是最好的机会，妈妈，我要重新开始了，带着我以前的事业投入到新的事业。不再坚持自己做老板而是先去给别人打工，年后我要去金陵大学黄金分割科学实验室上班了。”
秦怡继续补充，“关于这点我倒是能理解姐姐，姐姐大多数时间在欧洲工作生活，平时跟家里的交流也不多，尤其是原来的姐夫跟家里更是没什么共同语言。当然也不能单方面责怪他，毕竟他是为了爱情跟姐姐结婚，而他们对于妻子的家庭不是特别看重，都是各自独立过各自的生活。也许用个比较庸俗的理由解释这一切，还是彼此文化差异，包括姐姐的切身感受。”
“爱情不等于生活更不等于婚姻。”
秦楚无可奈何的笑了，“妈妈，看来你还真不把唐简当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