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孤轶闻

“遵旨！”众臣躬身领命散朝归衙。

武德五年八月二十五清晨，陕省洛安城北门外十里迎送亭，陕省总督欧良带着一众文武朝着官道北方翘首盼望，他们在等待御驾亲征的圣皇大军。

跟预估时间相差无几的不久之后，一支锦衣金甲旗帜鲜明的重甲骑兵并驾齐驱连绵不绝出现在视线的尽头，圣皇亲征大军到了。

芈临在群臣各自归班站定后起身走到龙案前言道：“众卿今日早朝先不议他事，朕这里有一封来自定西逆寇骑将谢勇的书信，上面只有一则诗文，诸君静听！念吧。”

侍立一侧的太监王喜闻言拿出一封书信神态肃穆语气庄重的念道：“遵旨！诸位大人静听：军旅半生志未衰，惟愿领兵伐戎贼；大业未成国丧乱，萧墙为祸恨难平；殿前明誓平逆寇，孤山重围奈若何；与世诀别在今日，不负家声不负君！”

饱读诗书的众大臣肃穆静听之下几乎都明白了这则诗文来自谁手，听罢之后秦瑟动容的言道：“这，这莫非是林大将军的辞世诗？”

良久，身着圣皇明光铠，头戴至尊朝天盔的芈临骑着千里良驹一马当先的来到了近前，他身后是御史大夫秦瑟与龙骧卫帅芈勇并辔随驾。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欧良叩首高呼道：“臣陕省总督欧良携文武精干恭迎吾皇圣驾，吾皇万岁万万岁！”

陕省众臣紧随其后高呼道：“臣等恭迎吾皇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芈临勒住了战马，他朝欧良等人言道：“众卿平生，欧良随驾，其余众臣归衙理事吧！”

欧良等人闻言齐声道：“臣等领旨！”

芈临勒马缓行，他朝欧良言道：“欧良啊，连日来陕省之事你安排妥当，行事严密，朕心甚慰！”

欧良小跑着恭敬的应道：“忠君勤政乃臣忝为总督的分内之事，当不得吾皇如此夸赞！”

芈临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道：“卿有此心，社稷之福，芈勇啊，牵一匹宝马来，堂堂一省之督似马童一般随驾趋步有失体面。”

欧良闻言当即恭敬的言道：“使不得，臣虽为一方之督，在陛下与两位大人面前也不过是微末小吏，怎敢享此殊荣，请陛下收回成命！”

秦瑟闻言夸赞道：“居功而不自夸，受赏仍怀尊卑，欧总督贤德过人呐！”

欧良小跑着扭头朝秦瑟执礼言道：“御史大夫此言让良羞愧万分，此人臣本分，当不得如此夸赞呐！”

芈勇见状也夸赞道：“好，好，好！陕省总督如此贤德，是一方之福呐！”

欧良闻言又小跑着朝芈勇执礼道：“龙骧卫帅三好之赞良愧不敢当！”

芈临见状更是面带欣慰和颜悦色的言道：“欧良啊，你身为一方大员列他二人之右也是合乎官礼朝制的，莫要再辞！”

眼见圣皇二次宣命，欧良不敢再辞，他小跑着执礼言道：“既然如此，臣愧领皇恩！”

随后他骑上了芈勇叫来的战马。

待欧良骑马赶上来且故意落后瑟勇二人半个马头后，芈临问道：“如今陕省情势为何？”

欧良闻言恭敬的答道：“说也奇怪，定西逆寇大胜之后并没有犯我洛安之态，他们如今仍扎营四方口，不知其意欲为何！”

芈勇闻言好不惊讶的言道：“竟有此事？”

欧良恭敬的应道：“此事千真万确，属下不通军事不敢擅动只能严防死守，日日细查逆寇动向，连日来他们都无所异动，实在匪夷所思！”

秦瑟若有所思的道：“唔，怕是逆寇有所图谋我们暂时不得而知吧！”

芈临闻言风轻云淡的言道：“无妨，朕已亲至，他们想做什么朕都奉陪到底！传令下去，大军离城五里处驻扎，尔等随朕快马入城！”

“遵命！”三人齐声领旨。

武德五年九月初一，芈临在临时行宫颁布了入陕省以来的第一条命令，那就是“无进无却，严防死守。”这八个字，后世称其为“对峙令”，看来是不通军事的芈临最终选择了与定西卫打消耗战而不是贸然出击一决胜负。而定西卫方面也是扎营四方口只派小规模部队游击地方，并没有大的军事行动。

定西之乱莫名其妙的进入了战略相持阶段，而将这一行为更加升级的是镇北王芈战的一纸奏疏。

武德五年九月初五，一纸来自圣都传来的镇北王奏疏递到了芈临案前。

王喜此刻正领旨念道：“臣弟战悲恫启奏：今日乍闻林帅兵败薨逝，弟三问驿使犹自不敢置信。今国事危难，弟深感皇兄之艰，愿提十万镇北卒助兄荡平叛逆。请吾皇恩准！”

秦瑟听罢很是高兴的言道：“镇北王忠心可鉴，有这十万精锐加入，定西叛寇败军有日了！”

欧良也面带欣喜的紧接着道：“诚如御史大夫所言，北地精锐常年对峙戎贼，战力超群。镇北王若来，我军或可挥师南下直扑四方口了。”

芈勇却有所保留的言道：“芈战若来固然是好，但是北地怎么办？我朝内患犹在，若是再惹起了外贼惦记，臣只怕是会得不偿失呐。”

芈临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道：“勇叔所言在理！传朕旨意：芈战公心可鉴，私情朕亦心知，但君身为堂堂一方属国之主怎可如此糊涂！今定西之叛乃我蜀宁萧墙内忧，不过藓疾耳，君若提兵南下惹北地豺狼惦记扑食，则我蜀宁恐将无宁日矣！君好自坐镇北地严防外贼，为兄自可料理家室，勿忧!”

芈勇听罢当即下拜叩首道：“陛下圣明如此，先皇有灵必欣慰酣笑，臣必穷尽智力为陛下清扫家贼，肝脑涂地至死方休！”

秦瑟和欧良更是面带愧色的下拜道：“吾皇圣明，臣等羞愧！”

武德五年九月初十，四方芈旭帅帐，芈临回镇北王书的内容传到了芈旭案前。

芈旭看完内容后抚掌大笑道：“好，好个萧墙内忧，好个严防外贼！传令下去，放弃四方口，兵退宝鸭。”

此刻随王伴驾的芈途闻言好不惊讶的问道：“公父，芈临竖子大败亏输之下仍强作姿态，这不是我们的大好时机么？如今我等携大胜之姿剑指洛安，必能擒得芈临成王霸大业，这时候因一纸与我们毫无关联的书文退兵宝鸭是为何故？途不解，请公父示下！”

芈旭抚须微笑道：“途儿，你一向才智过人，有容人之量。今日你怎么也跟那芈战似的犯起了糊涂？芈临所言句句属实，我芈氏之争岂容外贼惦记？他如此做法颇有贤皇之态，当得孤敬他一敬，退兵吧，来日方长呐！”

芈途听罢摸着脑袋似懂非懂的应道：“唔，儿是犯糊涂了。也罢，我军战力超群，敬他一敬又有何妨，我这就去传令。”

不日后在全军将士的不情不愿下，定西卫退到了宝鸭跟王师正式打起了对峙战。

王喜闻言抹着眼泪哽咽道：“御史大夫聪慧，据那谢勇信上所言此文正是大将军他老人家的辞世诗呐，真是感人肺腑的大忠臣啊！”

史学进很是动容的振臂高呼道：“大将军忠勇高义，此诗应留传后世，万年唱诵！”

“臣秦瑟（史学进）领旨！”秦史二人听罢恭敬的跪领受旨。

坚定了决心并付诸行动之后的芈临心中似乎畅快了许多，他一改愁容，轻快的言道：“三日后大军出征，相关文武速去准备吧，散朝！”

秦瑟、史学进心中虽有千般不赞同，但芈临突然来这么一下让全圣都都知道了圣皇亲征的消息，事情已然再无转圜的余地，他们也只得默认了这一既成事实。

武德五年八月二十日清晨，蜀宁中州圣都宣政殿早朝。

众臣见状齐齐躬身高呼道：“大将军忠勇，臣等感佩万分！”

秦瑟神态肃穆若有所思的言道：“为将为臣当如忠武候林仲大将军，臣忝与大将军同列三公，如今思来真是惭愧万分！”

芈临没有理会二人，他再次幻化出圣音，圣都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那就是：“着芈勇携龙骧卫十万再点五万虎步卫随朕出征，朕要亲自讨伐定西逆寇！”

秦瑟出列跪拜行礼道：“事已至此，臣秦瑟求请随驾出征。”

芈临见状点点头道：“准，宣旨吧！”

王喜闻言拿出一份圣旨念道：“圣皇有诏，御史大夫秦瑟身为帝师有导智献策之责，命其随驾出征；天丞学进负安民理政之责，今特命留守圣都安稳朝局供给粮草。钦此！”

芈勇闻言当即出列跪拜行礼高声应道：“臣芈勇在！”

秦瑟史学进二人心知芈临怕是要当众宣布御驾亲征了，两人不约而同的跪地高呼道：“陛下，请三思！”

欧良看见大军出现后朝麾下文武喊道：“来了，诸君随本督一起跪迎吾皇！”

言罢，他径直走到官道旁俯身跪下静待圣驾，陕省一众文武也紧随其后跪拜候驾。

圣都百姓再次听闻了芈临显圣，全都激动万分的跪地高呼道：“吾皇威武，蜀宁万岁！”

一时间整个圣都都响彻了这句振奋人心的话语。

芈临此刻更是心怀伤感，他有所觉悟般的言道：“不负家声，不负君！忠武候不负朕，朕却有负忠良。连他在内的数万将士为朕而死，前线还有十万之众为朕而战，朕如今仍坐拥精兵蜷缩圣都非丈夫所为，芈勇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