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勿在此丢弃老婆[星际]

受到杂音感染，顾丹墀也大吼着回答：“我不知道！他去找你们了！”

“我没看到他！”本尼迪克特的吼叫声更大，“快找他！他们带了皇室安保！要顶不住了！”

通讯突兀地切断了。急切间，顾丹墀找不到司柏德的通讯序列号。他抓住有栖的肩膀，一弯腰，把有栖整个人腾空抱了起来。

顾丹墀舒了口气，即使是刚才的复杂环境，仍然挡不住瞟过来便静止于此的视线。他还以为自己的长相已经够出众，没想到竟然第一次出任务就见识了何谓真绝色。哪怕头顶飞舞着机关枪的子弹，都不能打断有栖的吸引。真是有教育意义的一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永远不要过分相信自己的特长。

当务之急是保护有栖，以免趁乱发生意外。顾丹墀回想着最安全的房间。整栋楼里最多障碍、承重最好的房间非档案室莫属。然而档案室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就算他都未必有进入档案室的权限，更别提有栖。

管道控制室。

“一等兵，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别把我留在这里！”

顾丹墀敲了敲柜子，有栖的声音戛然而止。

“别出声。”顾丹墀对柜子说，“我答应你。我马上回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从一楼的紧急出口冲出。声浪扑面而来。

大楼是玻璃门，他刚刚离开侧翼的走廊，就从玻璃门里看到了外面的状况。混乱程度让他大开眼界。白色制服的皇室安保和灰绿色的军部制服混杂在一起。没有人手持杀伤性武器，包括五王子。不知是他的弹药用光了，还是他担心误伤到自己的安保，总之他的机关枪光芒没有出现。

看这架势，皇室安保像是要冲进大楼里，而军部的人仓促之间没有持枪。才成了如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锅菜粥。顾丹墀立刻抽出墙壁上固定的消防带，旋转火源分析，将喷雾设置为干粉，拍下了开关。

一道白色的烟雾巨龙从粗大的消防带口滚滚喷出。顾丹墀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扛着消防带冲出大门，所过之处，所有人呛咳不已。他将干粉喷出的程度设为最高，在清晨的广场腾起一层高达三层楼的烟雾屏障。

感到管带即将达到承载极限，顾丹墀摸索着带口下方的设置，松开手，管带像蛇的信子啪地一声收回墙壁上，沿路绊倒了好几个人。顾丹墀来不及关心他们，抽出核铳，举在脸边，眼睛闪闪发亮，生体改造的虹膜在高速分析烟雾颗粒和光线，加载更多的可见光。

他看到了熟悉的光线折射，是六公主引以为傲的金发。顾丹墀拉下制服立领内侧的带子，抖开，将带子化作一条小小的方巾，扎紧鼻子和嘴，平举核铳，猱身接近，在白烟笼罩里，核铳的枪口顶上了六公主的后心。

六公主的后背因咳嗽而不断起伏，感到冰冷的枪口，立刻僵硬笔直。顾丹墀一手持枪，另一手遮在鼻子上，尽可能地过滤空气中的干粉，缓缓地说：“六殿下，请你管一管你的人。”

六公主捂着嘴咳嗽，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要挟我吗？”

“是您先攻击我们的。”顾丹墀说。

眼角瞥到一丝闪光。顾丹墀本能地向后大幅度一仰，避开了五王子对准颅脑的致命一击。枪口离开了六公主的后背，她立刻向前奔跑。顾丹墀顺势翻转倒地，右腿贴着地面，无声无息而又准确地绊到了六公主的脚腕中间，让她失去平衡，金发化作一道坠地的光。 m..coma

核铳再次指向六公主，这次枪口顶在她的肩膀上。顾丹墀还没有用枪指着女性脸孔的觉悟，也不想和皇室彻底撕破脸皮。气流涌动，吹散了消防管带中喷出的干粉，数辆飞天车此刻才腾空而起，低空盘旋，在散去的烟雾里，顾丹墀扯掉脸上的带子，说：“殿下，请。”

六公主双手撑着地面，双腿交叠地坐在地上，摔倒后的坐姿仍然称得上优雅。她镇定地微笑着，看都不看肩膀上的枪口，朝顾丹墀身后的五王子说：“让我们的人冷静一下吧。”

五王子的枪已经点在顾丹墀的后脑上，此刻不得不收起。他依言发号施令，皇室安保渐渐退开，重新站成一条直线，余下散乱又困惑的军部职员，和他们身后同样坐在地上的朱尔。本尼迪克特蹲在朱尔身边，是最近也是最后的屏障。直线外，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记者大为减少。只有忠实的全息摄像头还漂浮在空中，嗡嗡地记录着。

这一段大概是播不出来，不过，多录一点总是有用的，谁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再说，所有人都在录像，无形中分摊了羞辱皇室的责任。

顾丹墀也收起了核铳，向六公主伸出手。六公主神神秘秘地笑了笑，搭着顾丹墀的手腕，以皇室成员特有的慢吞吞姿态站起来。

“得罪了。”顾丹墀低头。

他能感到六公主的冰蓝眼睛在凝视他。那双眼睛里没有被制服的羞愤和气恼，只有玩味和衡量。

“我也替亲爱的哥哥向你们道歉。”六公主说，“他不应该对你们开枪。”

顾丹墀朝朱尔望了一眼，此刻，朱尔才在本尼迪克特的搀扶下站起来。她从头到脚都在颤抖。所向披靡的大小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指望她过来说场面话不太可能。顾丹墀垂下眼睛，说：“六殿下，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三王子的死因。这段时间，希望您……希望您……不要催促我们交出有栖。”

“如果他来找我呢？”

顾丹墀抬起头。六公主的眼神仿佛胸有成竹。

“一等兵，如果有栖来找我，主动投案自首，那就尘埃落定，你们不能过来要他。说定了吗？”

顾丹墀差一点问她为什么如此确定，但他在开口之前，想起了有栖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的omega抑制剂，以及有栖和他交换的条件。他隐瞒顾丹墀alpha的身份，相应的，顾丹墀为他提供更多的抑制剂。

他现在知道，omega抑制剂应该在什么地方了。

“说定了。”顾丹墀点头，朝朱尔瞟了一眼，“我只能代表我自己答应您。殿下，我还是唯一一个异议者吗？”

六公主微微一笑，眼神却没笑。

“你是。”她笃定地说，“异议者，我很高兴，你终于和我达成了共识。”

另外一个完全满足障碍和承重的房间就是管道控制室。这里向来被视为避难场所，就连‘究极’行宫里安保系统的安装处就选择了满是管道的房间。顾丹墀四下张望，本想寻找距离最近的紧急通道，却留意到走廊里的人变多了。

司柏德并没统帅好大楼里的人，反而让他们陷入了更大规模的混乱。不少人朝有栖斜睨直望，指指点点。而有栖居然还有心情说风凉话。他轻戳一下顾丹墀的手臂，快乐地说：“真可惜，那些机器被毁掉了。现在要折磨我得找个新的办法。还有什么古老的刑具要用在我身上吗？”

他的恐惧是真实的。然而顾丹墀没有时间去发掘他恐惧背后的记忆。手环开始震动。是本尼迪克特。尽管震动的频率是出厂设置，顾丹墀仍然从本尼迪克特的呼叫中感到焦灼。他接通通讯，本尼迪克特的吼叫声伴随着一大堆杂音，像开闸的洪水倾泻过来。

“一等兵！中尉在哪？”

“听话。好孩子，谁是好孩子？”他胡乱哄着，像摸狗一样，在有栖的肩背上摸了摸，“你在这等着，我出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放心，没人会来找你。我会把门封死，而且我会很快回来。”

走廊里也是一片混乱，无数人从房间里冲出来查看情况，人声此起彼伏，不少人看到司柏德，径直冲过来询问情况，请教对策。司柏德很快被包围在人群里，他朝顾丹墀喊了一句无人听清的话，挤到更深的人群里，就此消失。

大概最原始的“扭断脖子”是个不错的方法。顾丹墀当机立断，抓住有栖，解开制服外套，把他裹在怀里，逆着人群，快步冲向第一扇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紧急消防门。

算他走运，只走了四五层，就找到了管道控制室。每层楼都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平时锁着，当这栋楼的电路、下水，或者别的内循环系统出了问题，就会找到专业人士，打开小门，像内窥镜一样检查着门口的设施。

顾丹墀侧耳聆听，紧急通道里没有人声。侧翼楼本就人少，此刻更加安静，只能隐约听到电器运转、水滴滴落的声音。外面的声音更喧闹复杂，混成一片，宛如酒心外的巧克力，浓重到无法分辨。似乎司柏德没能控制住局面。顾丹墀按捺着焦躁的情绪，问：“你要跟我去什么地方？”

“我不。”有栖又摇头，“我跟你去。”

顾丹墀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有栖，他们要的就是你，我怎么能让你跟我去？你忘了五王子怎么折磨你？”

有栖又朝门后投去畏惧的一瞥。“那也不能是这里。一等兵，不，长官，我不想在这里。”

有栖探头往门里看了一眼，一阵瑟缩。

“我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20分钟。”顾丹墀向他保证，“别发出声音。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他轻轻一送，把有栖扔进管道控制室，关上门，拉过两个暂时无人使用的柜子挡在门口。门后传来疯狂的敲击声，有栖的声音随着柜子的厚度增加、越来越模糊，然而顾丹墀始终能听清他的哀求。

“我不进去。”有栖顽固地说，“你去哪，我去哪。反正我不要进去。”

他不仅语气斩钉截铁，还用力摇头，紧紧扒着门框，以坚定的肢体语言抗拒顾丹墀的指示。顾丹墀拽了两下有栖的手臂，没有拽动，开始丧失耐心。

此刻，这扇门当然也锁着。旁边堆放了许多无人问津的杂物。顾丹墀掏出核铳，对着门锁就是一枪，用核铳后的万能军刀抵着破损的门锁，把门拉开。门口是个两平米见方的房间，无数管道贴墙而立，顾丹墀再次想到奔涌着血液的血管。他朝门后做个手势，说：“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