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完整的Alpha
“你和有栖上过床了吗？”
顾丹墀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艾格里斯不稳地呼吸着，眼神充满憎恶和痛恨，信息素里明晃晃地闪烁着嫉妒的毒牙。顾丹墀的脸颊升腾起一层羞愤的红色，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这和你无关吧。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下作，军部的纪律也要求我们不能猥|亵嫌疑人。”
巴恩斯抬起双手，一下一下地鼓掌，掌声单调地回响着。其他人没有附和他。
他从太师椅上站起，走向顾丹墀，步履轻捷如兽。他在顾丹墀面前站定。绿眼睛闪动着，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节。
顾丹墀稍稍垂下眼睛，也打量着巴恩斯。他刚才的违和感是正确的。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对。不是外表，巴恩斯的外表非常英俊，几乎完美；也不是动作，巴恩斯的动作相当矫健。让他感到异常的是一种无法命名却真实存在的东西。
“你不是Alpha。”顾丹墀说，“你是……你……”
巴恩斯赞赏地一笑，朝他挽起右手臂的袖子。筋脉虬张的手臂上密布着褐色的点。顾丹墀凝神望去，是愈合无数次的针孔。并不是一根针头随意乱扎，而是每一次注射都留下六个环形针痕。注射次数太多，伤口无法痊愈，色素沉淀，留下了深褐色的疤痕。
巴恩斯放下袖子，望着顾丹墀震惊而迷惑的脸，略有一丝自嘲地微笑了。
“一等兵，比起你对我们的疑问，我们对你，才是真正的好奇。我们的故事无非是逃难，人口骤减，和本地人结婚，而你的故事，才是真有意思。听说你有自己的办法？是什么办法？你不需要抑制剂？还是说，军部会给你抑制剂的替代品？”
顾丹墀没有抑制剂、或者抑制剂的替代品，但他有全宇宙最可靠的朋友，于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巴恩斯早有预料地笑了，在狭小的舱室内踱步，停下，望着舱壁上的一个小污点，慢慢地说：“在我们原本的星球，埃博星，有一种花，叫歌里。它非常常见，遍布整颗星球。它对自然的贡献或许微不足道，但它的花粉、它的果实、乃至它的一切，都能为埃博星上生活的人提供一种不可或缺的微量元素。这种元素能帮助体内合成一种酶，而这种酶能够稳定腺体的状况。在埃博星，发|情期和信息素都是可控的，甚至人际关系因此简单美好；然而埃博星爆炸了，粉碎了，化作一团物质，逐渐在宇宙中分崩离析，大的碎石成了其他行星的卫星。小的碎石消散在宇宙里。歌里成了非常珍贵的奢侈品，但它总是会耗尽的。幸存的埃博族因而坠入地狱。你看到的针孔，就是我注射过的镇静剂。从第一次青春期开始，我已经饱受Alpha特征的煎熬。”
他转过身，看着顾丹墀。“一等兵，让我看看你的手臂。”
寒江和艾格里斯都灼灼地看着他，顾丹墀松开袖口，试图挽起袖子，但是制服外套的袖口太紧了。他索性脱掉外套，卷起衬衫，衬衫尽头隐约能看到尚未愈合的伤口。巴恩斯睁大了眼睛。
“你有非常好看的手臂。”
他伸出手，沿着顾丹墀手臂的血管细细描摹。顾丹墀皱眉，一抬手，巴恩斯猛然攥住了他的手腕，那双手仿佛铁箍。
“你受伤了。”
他将顾丹墀的衣袖向上推去，露出他被铁门边缘撕破的伤口。顾丹墀挣了两下，在礼貌的范围内，没能挣脱巴恩斯的桎梏。他端详着顾丹墀的伤口，伤口上方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再生蛋白凝胶。
“鲜血也是□□的一种。”巴恩斯告诉他，“而且，Alpha也可以吸收Alpha的信息素，但是起不到中和的作用。”
他拂过顾丹墀的伤口，猛然上下一撕，鲜血重新从伤口的边缘渗出。顾丹墀倒吸一口冷气，更用力地想夺回自己的手臂。巴恩斯低下头，嘴唇贴在他的手臂上，湿润的舌尖在伤口边缘蠕动，舔过新鲜的血痕。
顾丹墀用力抽回手，向后退了一步。巴恩斯抬起头，嘴唇被他的血染得鲜红。
顾丹墀匆匆为自己止血，伸手去拿外套。寒江抢先一步拿开了他的外套，朝操控台的方向一扔。外套呼啦啦地落在巴恩斯身后。顾丹墀目测着他和外套的距离，问：“你们是有什么毛病吗？”
巴恩斯伸舌舔掉嘴唇上的血，说：“我一直没有婚配。”
顾丹墀皱眉，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自己的婚姻状况。巴恩斯咂着舌尖，恍惚得如同回味美酒，轻声说：“很难相信吧？但我确实没有婚配。除去本族人的人丁稀少，也有我自己眼光太高的原因。阿瓦隆之晨的人太差了，没有一个人配得上我。我曾以为，我将孤单地屹立在星球之上。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他朝顾丹墀眯起眼睛。“我遇见了你。顾丹墀，你是一个完整的Alpha，我对你非常、非常好奇。”
顾丹墀暗忖，他大概在这方面比较倒霉。正经恋爱关系是一个没有，倒是很招疯子的喜欢。在军部有朱尔，在皇室有四王子，现在又加上一个巴恩斯。他勉强笑了笑，说：“感谢您的厚爱。我很想知道，您从小到大注射的镇静剂是从哪里来的？来自阿瓦隆的医院，还是——”
巴恩斯催促：“还是？还是什么？”
“还是专业的药剂师？”顾丹墀将他的猜测补完，“能逃难到阿瓦隆的难民，大概很有本事吧。镇静剂的制作者是难民中出色的药剂师吗？
“可以这么说。”巴恩斯深思熟虑地点头，“只不过他不是难民，他掌握着我们所有人的生死。而我已经厌倦了他。”
“神无。”顾丹墀慢慢地说。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只有神无。
巴恩斯赞赏地看着他：“你调查得很细致。不愧是Alpha，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你的信息素很有趣。是很长时间没有摄入抑制剂了吗？”
他使了个眼色。艾格里斯和寒江同时抱住了顾丹墀的手臂，向下一拉，把顾丹墀拖倒在地。顾丹墀猝不及防，后脑重重撞在墙上，有片刻晕眩得说不出话。‘真神之告’的悲痛还回荡在他的四肢百骸。让他软绵绵地使不出力气，仿佛刚刚大哭一场。巴恩斯不疾不徐地解开领带，挂在一边的椅背上，缓缓靠近，半蹲在顾丹墀身边，将他领口第一颗扣子松开。
顾丹墀用力弹跳，然而双手被寒江和艾格里斯压住，腹部被巴恩斯跪住，只能用力仰脸，躲避巴恩斯沿着他下颌滑动的手指，大叫：“你要干什么！”
“我想好好看看你。”巴恩斯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对你的身体很好奇。喂，一等兵，你和有栖上|床的时候，确实能成结吗？”
顾丹墀的额头满是汗水，愤怒让他的眼睛充血地红。“我没有和他上|床！”
巴恩斯像哄小孩一样安抚地微笑，手指一路向下，解开了他上半身的衣扣，手指沿着他的胸膛描摹着肋骨的形状。“那你可以和我上|床。我想观察你的身体变化。我们的骨骼是一样的。让你成为完整Alpha的是什么？是骨骼？还是腺体？一等兵，我喜欢你的味道。浓郁而正统，是没有被加工过的味道。寒江，你闻到了吗？”
巴恩斯盯着他的眼睛，微笑了。他有顾丹墀见过的最强硬的一双眼睛。
“原来一个完整的Alpha是这样的。”巴恩斯低声说，他的呼吸喷到顾丹墀脸上，带着牛至草的清香。Alpha的信息素退化成了淡香氛般的香气。从内而外的芬芳或许增添了他的男性魅力，但是在埃博族内，浅淡的Alpha信息素意味着孱弱。可是巴恩斯看上去并不是孱弱的人。
顾丹墀立刻想起有栖前几次的反常。伴随着信息素的尖酸躁动，有栖环住他，用舌尖追逐着他脖颈上滑落的汗水，伸出手指抹过他流血的伤口，再津津有味地吸吮着他的血迹，梦呓般重复着“喜欢你的味道”。他一直以为是有栖在胡闹，甚至是当过皇室宠物的条件反射。现在，“中和剂”这个想法震惊得他说不出话来。
这神情落在巴恩斯眼中，他的笑容微妙地消失了。
“我有我的办法。”顾丹墀回答。这个答案在巴恩斯胸有成竹的笑容前显得有些虚弱。“这个办法当然不怎么合法，我也不准备在这里细讲。巴恩斯，你认识有栖，是吗？”
“一个Alpha。”巴恩斯轻声说。
“你不是完整的Alpha吗？”
巴恩斯笑了，回过身：“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再向你正式介绍一下我们。这位寒江，你已经见过了。这位艾格里斯，也是我们的灵魂人物。他的父亲是Beta，可惜的是，他没有遗传到任何Beta的基因。当然，你也可以说，他是基因测试报告最漂亮的一个。他本可以获得更好的人生和工作，但他选择了他的家人，选择了我们。”
顾丹墀忍不住好笑。他们该不会以为人多就可以打赢？
巴恩斯微微一笑，表示默认。顾丹墀追问：“有栖是不完全体的Omega吗？”
巴恩斯和寒江交换了一个笑容，徐徐地说：“他不是。他是唯一一个完全态的Omega。你分辨不出来谁是完全体、谁是不完全体吗？”
顾丹墀没有回答。巴恩斯观察着他的神情，说：“你能分清，对吧。埃博族人的信息素会混杂在□□里。而信息素透露了太多秘密。你知道埃博人可以通过粘膜吸收信息素，特定的信息素可以产生中和作用吗？你和有栖，可以互相中和对方的发｜情期。”
他和寒江已经说够了，于是他和艾格里斯打了招呼。不知是不是顾丹墀的错觉，他觉得艾格里斯的眼光充满了犹豫，而寒江带着一种玩味的神情。他们不想和顾丹墀说话，完全是慑于巴恩斯的威压，才在这里虚与委蛇。
在顾丹墀说话的时候，巴恩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无法忽视的贪婪几乎灼伤了他。等顾丹墀和大家寒暄完毕，转过身，巴恩斯负手站在他身后，和他的族人一同形成了松散的包围圈。
“漂亮，不愧是完整的Alpha。你觉得我们会相信吗？有栖是一个完整的Omega，你是一个完整的Alpha，你又没有其他的Omega伴侣，为什么不睡他？”
“我能控制自己。”顾丹墀咬着牙，“我也没有疯。”
飞天梭内的温度有点高，让顾丹墀沁出了一点点汗水。巴恩斯的肩膀轻微耸动，像是要伸手去触碰顾丹墀的脸。顾丹墀不无讥讽地看着他：“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你们是我，除了有栖以外，见到的为数不多的族人。为什么你们都不是完全体呢？”
巴恩斯沉稳地微笑，以纯金般醇厚的音质说：“听说你是孤儿。但你现在加入了军部。基因测序报告没有标注出你的种族吗？”
除了寒江和艾格里斯，舱体内还残留着其他人的信息素。顾丹墀清晰地闻到埃博族式微的味道。所有信息素的主人都不是完全体。尽管顾丹墀不能看到他们的内部构造，但他确定，这些人体内一定缺少abo的器官。或者是腺体，或者是生殖系统。而且，没有一种信息素属于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