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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逆贼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打到歙县城

歙县、休宁两县互派援军,双方以那河道浅滩为战场,竟然是打的有来有往。

谁也不见后撤半步。

天色未晚,新安江上的死亡人数已经上升至两位数。

这条养育着整个徽州府的母亲河,顷刻之间化作一条血河,显得格外的嘲讽。

一片片殷红的血水,在河道中绽放变幻,化作无数种形状。

若作莲花、亦是彼岸。

“我歙县独交五十年‘人丁丝绢’,如今更是为此死了这些父老乡亲!”

“我等歙县之人,与休宁不死不休!”

“……”

流淌在新安江上的鲜血,此刻如同无尽的天火一般熊熊燃烧。

“歙县无耻!”

“尔等安敢欺我休宁?”

“今日之仇,决不罢休!”

“我等誓要打进歙县城里去,问一问他们歙县人,心肺可是被狗吃了!”

在场的休宁人,亦是怒火冲天,越来越多岸上的人冲进河滩,当真誓是想要冲进歙县县城里。

而那些死去之人的家属亲眷,亦是在岸上抱着逝去的亲人,无助的嚎啕大哭着。

战况在日落西山,夜色上升之时,终于是出现了转机。

休宁县的援军,离着休宁最近的,位于西北方向的黟县百姓们,终于是声势浩荡的赶了过来。

夜色下,乌泱泱的一片连绵人群,举着点燃的火把,从四面八方冲进了新安江河滩里。

这些田地里的庄稼汉子,别的没有,便是唯有那一身使不完的气力。

河滩上惨叫连天,惊得天边那一轮明月,也心惊胆战的扯过来连片的乌云,将自己给遮挡住了大半个脸。

歙县百姓在节节败退,不断的有人重重的砸倒在冰凉的河水之中,流出一大片的血水。

“休宁的乡亲们,我们黟县来帮你们了!”

“歙县贼子等着,我祁门、婺源、绩溪乡亲,正在赶来的路上!”

“尔等休走!”

有黟县援军加入的休宁人,气势越发高昂。

当第一个休宁人踏上歙县土地后,越来越多的休宁人、黟县人从破开的口子冲了上来。

士气如山崩地裂,歙县百姓再也无力抵御。

他们已经拼搏了一整日,如今已然后继无力。

对面两县百姓,便如同夏日里淤积在深山上游的洪水,一泄而出,几乎是要将下游的一切给冲撞开来。

一道长长的火龙,如同深渊岩浆一般,在黑夜里撕开了歙县的大地。目标明确,直指歙县县城。

治下百姓械斗的消息,终于是一级一级传到了各方的官府里头。

正在县衙后院,亭台楼阁里的汪弘业,几乎是吓的可以和三保太监换个职位了。

两眼深陷,额头发青,眼圈黑黝黝的汪弘业,几乎是咆哮着冲出了后院,他身上只披着一件粉红薄纱。

待他冲到前衙正堂,一股月夜凉风吹过,直刺汪弘业体内,令他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两股战战。

徽州府不论季节,昼夜温差都特别的大。

而尤其是在这盛夏之时,昼夜间的温差便更大。白日里恨不得连身上的半袖褂都给脱掉,晚上却不得不裹着棉被方才敢入眠。

值夜的差役,赶忙抱过来一床发黄且臭烘烘的棉被,走到县尊老爷面前,却又担心县尊老爷嫌弃。

汪弘业此时方才冷静了一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体统,赶忙抢过差役手上臭不可闻的棉被,一下子就将自己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还不快去后院,给本官的官服取过来!”

汪弘业满肚子火气的吼了一嗓子,吓得差役赶忙撒开了腿的往后院跑。

不多时,就听见一道女人尖锐的叫声传来。

也不知道那差役到底是干什么了,汪弘业没有等到自己的官服,却是等来了隔壁一墙之隔的府衙同僚们。

徽州府知府杨安平,满脸怒火的带着一般府衙官吏,横冲直撞的进到歙县县衙里。

有府衙的官吏正要叫人,却是见着歙县县令王弘业,竟然是已经站在了正堂上。

只不过,让他们未曾想到的是,这位县令大人,竟然是裹着张布满不可名状硬块的恶臭棉被,棉被下面还时不时的露出一抹粉红的薄纱。

杨安平同样看到了汪弘业此时的模样,这些日子淤积的怒火,终于是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出来。

他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道怒吼,双眼血红的冲着汪弘业咆哮着。

“汪弘业!你这混账玩意,到底是在做什么!”

“如今你歙县治下百姓,已经和休宁、黟县百姓打杀起来了!数十人惨死新安江上,你这个歙县县尊在做什么!”

杨安平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贪图这么个知府的位子,若是知道现在会有这等局面,他当初就该老老实实的留在翰林院里,当个无所事事的闲散官员。

怒火中烧,让杨安平这位儒家先生终于是忍耐不住,他快步上前,提起脚便是对着还在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汪弘业,重重的揣上一脚。

这一脚积攒了杨安平这位徽州府知府大人数十日的怨念,一脚正中汪弘业满是油脂的肚子。

巨大的力量,让汪弘业整个人几乎是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一旁的椅凳前,砸倒一片。

一股浑浊的熔融状物体,从汪弘业的嗓子眼里喷涌而出,顷刻间布满眼前的地面。

河道浅滩上,两县的百姓已经打成了猪脑袋,无数的人蜷缩着身子倒在河水中,血水从身上不住的渗透出来。

被怒火冲上头的人,便不算作人了。

已经有死人出现。

这便是无法平息的仇恨了!

他们不是因为害怕。

新安江。

横七竖八,不多时河道浅滩里便已经是躺满了人。

有肚子上扎着把镰刀的。

当这些往日里老实巴交的乡野村夫,被怒火笼罩后,爆发出的杀伤力是如此的惊人。

而是去摇人!

不争馒头争口气,这才是乡野百姓最为朴素的想法。便如同每逢干旱之年,乡野之间会因为争夺水源,而打的头蹦肚裂。

新安江边的战争,徒然激烈起来。

有屁股上钉着钉耙的。

甚至于,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竟然是挑着两桶粪水,站在河岸堤坝上向下泼洒的到处都是……

事情大发了!

“休宁县欺人太甚!”

乡里之间,人际交往多是沾亲带故的。

有靠后稍微冷静下的人,眼看着场面无法平息,连忙是带着后往后跑。

有胳膊上嵌着柴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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