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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逆贼

第二百二十九章 砍瓜切菜一样的杀倭

连绵数十艘大小不一的战船,悬挂着大明龙旗和水师战旗。

其中最大的一艘旗舰宝船上。

高耸数十丈的桅杆顶部,是一个小小的圆形,围绕着桅杆建造的瞭望台。

从古至今,对于人类来说,都是一个极其凶险的地方。

远海浪大。

近海暗礁。

海风冰凉,让张老爹发白的胡须有些僵硬,也变得更加的白了起来。

这是海面上的水汽,因为低温,在张老爹的胡须上凝结。

而张老爹,却如同一尊座山雕一般,纹丝不动。

“娘希匹的!这些个倭寇,怎么不自己跳进海沟子里淹死呢!”

张老爹低低的咒骂了一声,发泄着对倭寇的不满。

在船队前方,属于大明的海岸线,已经隐约可见。

张老爹努力的,想要看清隐藏在海面下,可能存在的能够破坏战船船底的暗礁。

然而,或许是因为他真的上了年纪,只能看到波澜不惊的海面。

今晚有一伙倭寇和明奸,要洗劫福宁州官仓,将劫掠的官仓物资,从海上运走。

这个作战军情,在今天的例行会议上,张老爹已经得知了。

他也知道,今晚大明的海面上,还有一场恶战。

而现在,他必须要为水师船队,找到一条安全的靠近到福宁州官仓外海岸的海路,从海面上夹击那些敌人的海船。

张老爹的脑海中,想起多年前,还没死的父亲给自己介绍的福宁州海域情况。

努力的寻找着眼前这片海域的情形。

不多时,张老爹发出了讯号。

船队开始缓缓的挪动着前进的方向。

未及,船队贴着一条浪花擦肩而过。

张老爹的心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提到了嗓子眼里。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就在这条浪花下面,是一条离海面只有几尺距离的暗礁。

整个船队保持着静默,所有的窗户后,都看不到灯光。

这是为了给敌人来一场出其不意的进攻。

可是张老爹还是低下了头,将目光投向身后的旗舰甲板顶部船舱。

他知道,在那里,同样有无数的水师同袍,未曾歇息,而是在静静的等待着。

其中,就有副都督王景弘。

想来要不了多久,副都督就要成为总督了吧!张老爹心里想着,前些日子听某个上了穿的卫所官兵提及的。

朝廷,或者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皇太孙,有意要将此处这批战船,从三宝太监的宝船队里划分出来,建立大明的东海舰队。

而东海舰队的第一任总督,那位年轻的皇太孙,似乎很有意于副都督王景弘。

张老爹的目光有投向在船队最前方,负责引路和防御的战船。

在那几条战船上,是他细心教导了一辈子的几个徒弟。

张老爹没有无儿无女,一辈子都在船上,漂在海上,他现在只希望自己的本事能够传承下去。徒弟们能够带领大明的战船,将所有敢于侵犯大明海疆的敌人杀死。

或许,自己可以在死之前,请求定然已经成为东海舰队总督的王景弘公公,将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给提一提官职?

张老爹想了想,觉得王总督定然是心肠善良的,看在自己这些年效力水师的份上,大抵是会仁慈的同意。

就在张老爹陷入沉思的时候。

船队前方,传来了一声呜咽声。

不是风声。

是船队的号角声。

张老爹赶忙抬眼看过去。

果然,就看到前面某个徒弟,已经在朝着整个船队打出了旗号,一旁还有一盏小灯在不断的变换着光亮长短。

发现敌情!

常年的经验,让张老爹一眼就分辨出了徒弟发出的信号内容。

他不再停留,手松开了桅杆,小心的跃出圆形平台,双手双脚环扣在桅杆上。

呲溜一声。

张老爹便已经是从桅杆顶部,滑落到平稳的甲板上。

他踢了一脚,正靠在桅杆边上眯眼偷懒的最小的徒弟。

“上去盯着,有新消息,赶紧通知!”

说完,看到小徒弟开始攀爬桅杆,张老爹点点头,便朝着甲板最上层赶了过去。

宝船甲板最顶部的船舱很大。

四面通透,有利于水师将领们观察战场敌情。

等到张老爹钻进船舱,入眼是大批水师将官。

他当即单膝着地,行军礼:“报!船队前方发现敌情!”

“宝船南北方向,左舷火炮瞄准沿岸。海沧船逼近攻击,苍山船、网梭船准备,随时追击倭寇!”

昏暗的船舱内,一员身形魁梧,面色黝黑的男子,中气十足的发出命令。

这人,便是水师副都督王景弘。

三宝太监下西洋宝船队的副手。

而随着王景弘一声令下,随即,诸多水师将领鱼贯而出。

不多时,整个船队都如同陷入沉睡、随波逐流的海龙一般,活了过来。

除了这座旗舰宝船以外,所有的大型战船,都开始调整方向,将左舷面对福宁州海岸。

一座座的佛朗机炮、碗口铳、迅雷炮,准备就绪。

一口口深邃的炮口,从船舱里被推出到船体外。

更远处,原本在旗舰等大船周围护卫的海沧船等中型战船,开始加速直奔不远处的海岸近海而去。

海面上,更多的如网梭船这样的小船,开始搭载水师官兵,准备追捕逃出包围的敌人。

王景弘也已经带着人,到了整个甲板上最高处。

在他的身后,众多亲兵将校。

一名年轻的,身穿幼军卫军服的官兵上前。

“大人,太孙有令,此战不得追敌!”

王景弘的面色一沉,不悦的看向突然插话的幼军卫官兵。

他皱皱眉,原本就黑黝的脸色,越发的黑起来:“太孙要放真倭逃走,这我知道,但此时谁能分得清谁是真倭,谁是明奸!”

“本岛战略,才是重心!太孙不希望船队,在这里出现什么意外……”年轻的幼军卫官兵,小声的解释着。

王景弘冷哼一声:“这是在养虎为患!”

“海外倭寇不过皮癣而已!唯有攻破占领倭人本岛,断绝倭寇来源,则大明永无倭患!此战,是为了解决出自大明内部的明奸,些许倭寇放过也就放过了。”年轻的幼军卫官兵,不卑不亢,平静的说着。

王景弘再次冷哼一声。

然而,他却没有再说话。

旁人只以为,这人不过是太孙派来的一名,普通的通传军令的官兵而已。

可只有王景弘知道,这个年轻的官兵,赐姓朱。

太孙身边的亲近人!

一条补充的军令,随即传递了下去。

刚刚登上网梭船的水师官兵们,心生埋怨的回到大船上,对战功擦肩而过很是不满。

而在旗舰上,没再和于谦争斗的王景弘,拿起一杆前不久才到手的望远镜,向着海岸处观望过去。

原先黑暗深邃的海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一片通亮。

无数的火焰在燃烧着。

海面上一艘艘的小船,在风浪的推动着,上下左右的起伏摇摆着。

海岸边上,一道道数不清的人影攒动。

远处,更多的高举着火把的人,不断的发出阵阵杀声。

朱高煦觉得自己的血都在燃烧,似是要将整个海岸点着。

他带着人,与先前派出的丙字营官兵,正在追杀逃窜的倭寇,以及那些等在海上,准备运走福宁州官仓物资的明奸海船。

朱高煦的目光不断的从前方逃窜的人群中扫过。

很可惜!

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那个,胆敢砍他汉王府世子的倭寇贼子。

眼前全是敌人,分不清是倭寇还是明奸。

带头冲锋的朱高煦,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做着劈、砍、切、扫、捅等等动作。

一直未曾参战的丙字营,此时更是士气处于最鼎盛的时候。

在汉王殿下的带领下,丙字营就像是一柄大锤,重重的砸在了整片海滩上。

一时间,海岸边上人仰马翻。

在场的明奸们,不像倭寇那等凶狠,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这里大多数的明奸,都不过是沿海各家的仆役家丁,哪怕平日里在乡间为非作歹,欺压百姓。

可他们何曾见过大明军阵。

只是一瞬间,无数的明奸被战场的惨烈,吓得惨叫不断。

他们在胡乱的奔跑着,想要冲到停在海水里的船上。

这一下,就将倭寇们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一丝防线,也给冲破了。

溃败,在眨眼间发生。

丙字营的千户,发出一阵阵的呼啸声,抒发着心中的痛快。

从军多年,他们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这等顺畅的战事。

杀敌,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简单。

只要有手就行。

刀送出去,就能带走一条敌人。

倭寇和明奸们,在漫长的海滩上,慌不择路的冲进冰冷的海水中,努力的向着大大小小的海船游过去。

然而。

结局早已注定。

“开炮!”

黑暗如墨的深海处,像是龙王在咆哮。

随即。

无数道巨大的光亮点燃,划破寂静的海面。

整个海面上,发出巨大的呼啸声,海水被气压压出一道道的凹痕来。

不需要多么精确的瞄准。

只要将最远距离,放在海岸线上,不误伤了还在岸上的明军即可。

佛朗机炮、碗口炮、迅雷炮,不断的喷吐着火焰,倾斜出一颗颗弹药。

近岸海面上,像是突然下起了一场冰雹。

只是,更加的巨大,也更加的凶猛。

在宝船的对比下,可以用舢板来形容的海船,被撕开一道道的裂痕,砸开一个个口子。

顷刻之间,海面上已经多出了无数的碎木板。

无论是倭寇,还是明奸,都在惶恐的向着还幸存的海报游过去。

“八嘎!八嘎!八嘎!”

“让我滴先上!让我先上!”

“该死的!该死的明人!”

“去死吧!”

“……”

倭寇们凭借着强大的身体素质,将抢在他们前头的明奸们给拖下水,争先恐后的向着海船上跑。

整个海面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好不热闹。

深海上,一道道龙吟声响起。

大明水师的怒海狂啸,依旧未曾停下。

朱高煦砍翻了最后一个未曾逃进海水中的倭寇,一枚明显是从佛朗机炮发出的炮弹,就落在他面前不远处的海水中。

炮弹溅起一大片遮天蔽日的雨幕。

剧烈的气浪带着海水,砸的他脸颊生疼。

看着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时不时闪过一团光亮的深海,朱高煦停下来了脚步。

他笑了笑:“妈的!真让那小子都给算计到了!”

“王爷,咱们现在干嘛?”丙字营的千户,带着人走到朱高煦的身边,看了一眼混乱的海面。

水师的火炮虽然强大,但百密总有一疏,绝不可能覆盖整个海面。

已经有倭寇和明奸,爬上了海船,开始驾驭着海船,向没有火炮轰鸣的深海逃窜。

朱高煦笑了笑:“王景弘跟在三宝太监身边多年,水事海战熟稔,这次回来,除了宝船这等巨舰,定然还有其他战船,用于围堵全歼倭寇明奸……”

“不过……”朱高煦停顿了一下,望着深海的目光同样变得深邃起来。

丙字营千户小声的询问着:“王爷,不过什么?”

朱高煦摇摇头:“说不定,倭寇要是太厉害了,也能跑出去是不是?不过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那王爷,咱们什么时候去南疆?”丙字营千户再次询问。

朱高煦不再看深海,转过身,看着丙字营的将士在海滩上忙碌着收拾残局,笑了笑:“本王都到这了,想来……怎么也得过完年再去南疆那劳什子的地方!”

“哼!”

也不知为何,朱高煦突然很是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倒是让丙字营千户越发的迷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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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海面上什么也没有,在海面下也可能有一股暗流,能将庞大的海船,在瞬间撕碎。

即便是在白日里,航行在海洋上,也是凶险万分。

随着向北,冬季的属性越来越大,让人只觉得一股子寒冷,无处不在,要钻进人的身体里。

月华下,无风无浪的海面上。

人才。

海洋。

更不用说,是在漆黑一片的夜晚。

月华星光,只能让人隐隐约约的看清海平面在哪里,却无法提供足够的照明,让水手看清靠近海船的海面下的动静。

在军中,张老爹是最受人尊重的一位。

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受到尊重。

尤其是在性命攸关的地方。

此时的海面上,风很大。

张老爹现在很头疼。

年近五十的他,已经在属于大明的海洋上,生活了近四十年。而在大明的水师战船上,也工作了近三十年。

张老爹此时就蹲在上面,一手锁住大腿粗的桅杆,一手踏在眼睛上,眺望着船队前的海况。

他的身上,除了属于自己的水师战袍,还有一件不知道哪个天天喊他老爹老爹的小伙子,在他上桅杆前披在身上的毛皮大衣。

哪怕是如今水师第一人,三宝太监郑和,见到张老爹也要客客气气的问上一声好。

不为别的,只因为张老爹能带着大明的战船,安安全全的度过所有的难关。

即便是经年累月的海上好手,也不好保证,在黑夜里让海船一直太平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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