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开局为草贼

再且，去平靖关前虚张声势，为的是干扰关上守军的判断，要不了多少人，要的是有急智，吴志勉正好符合这两个要求。

目送两路人马远去。

林言收回视线，立即调兵遣将。

夜幕初降。

风刮得更狠了，扯动着旌旗猎猎作响。

刮在人脸上，有如刀片削过。

林言取出口中紧咬着的木棍，招来传令亲兵，递给他一面令旗，“前去找到许沧州，告诉他，停在原地待命。另告诉他，不准取出口中木棍，不得发出任何声响。”

“诺。”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林言静静地在各部中巡视着，他不担心自己的人马，就害怕秃隼和朱武两只匪贼出身的军队，担心他们会耐不住性子。

事实证明，秃隼部的纪律很好，只需秃隼一个眼神扫过，所有人都乖乖趴在冰冷的地上，不敢擅动半寸。

朱武部余下的两百人就差了许多，可能是朱武不在的原因，早吐出了口中木棍，有的甚至背着将校偷偷说话……林言多次无声地警告他们，才好转了些。

山里静得如死去一般，又是东南风向，哪怕这边发出一丁点声响，也有可能刮到营寨上去。

………………

约定的一个时辰刚到。

平靖关方向就传来阵阵呐喊声。

在寂静的山里的夜空里高高地回荡着，如一块巨石压在人的头顶上。

吴志勉那边已经行动了。

抬头看去，营寨壁垒上的人影慌乱了些，隐隐有叫喊的声音传出……看来也已听见了平靖关上的动静。

林言深吸一口气，再扫了一遍身前身后密密麻麻趴着的人马，他吐出口中木棍，抽出马刀高高举起，让它的寒光点亮整个夜晚。

“兄弟们，人活一世，图的是什么？”

“功名富贵！”

“我们离家从伍，辛勤操练，又图的是什么？”

“上阵杀敌！”

“那你们还等什么？”

“喝！”

林言喊话毕。

“都给老子起来，冲！”

“冲啊！杀啊！”

各种怪叫声四起。

顿时充斥在林言的耳朵里，也炸开了汤水岸的寂静。

大大小小的火把也同时点燃，映照着一张张龇牙咧嘴的面孔，蜂拥着向前方跑动。

……

林言带头冲了一阵后，便退在道旁，择了一处高地登高而望。

他是主将，得掌控全军。

守军营寨附近的地形他早探明了，建在山脚下，离地约几十米高，背靠关城主峰，面朝汤水，三面树壁垒。有两道寨门，辕门面朝着汤水，侧门在后方，也就是朱武等一百人绕后潜伏的方向。

林言摒除掉所有火光和声音带给他的干扰，全心注视着战局的发展。

他看见，许沧州的前锋已跑至寨前一里处。

按之前的计策，他们会停在那里，只待后方发出进攻信号，便用长弓抛射，清除掉可能杀出寨外的守军，将寨内守军死死压在寨内。等后继主力汇合后，再一起攻向辕门。

由于遍地火光的影响，林言所在的位置，是看不见夜空里的箭雨的。

但他听见了，阵阵呜呜的破空声，络绎不绝，比这夜晚的风声更迅猛、更有力。

这声音让他一直悬着的心踏实了不少。

可箭雨声过后，还没等后继主力赶到，许沧州部却又继续向前移动。

与之前的计策不符。

但林言依旧安稳不动。

他相信许沧州不是贪功冒进的人。

许沧州身在第一线，比他更清楚壁垒附近具体的战况，适时做出临场应变，本是领兵作战之人应当具备的才能。

林言也能猜到许沧州擅自迁移的原因。必定是营寨内的守军固守壁垒，丝毫没有出寨迎敌的迹象，故而许沧州才敢大胆冒进，继续拉进距离，用弓箭带给寨内更大的压力。

但林言依旧攥了一手心的汗。

直到看到许沧州部再次在壁垒外四五百米处停止行进，他才彻底放心了。

身为统帅，他深切感受到，每一次选派领兵的将领，都是一次冒险。在这个信息传递落后的古代战场，将领的临场指挥太重要了。不管战前的策略有多详实，一旦上了战场，军队的命运便只能交给前方将领，丝毫没有纠错的空间。

许沧州部身后，一条条火龙正全速追赶。

而许沧州这次没有冒进，一直停留在四五百米的地方，只用弓箭朝营寨上抛射。

终于，两支部队汇在了一起。

“击鼓！”

林言立即下令。

时辰已到，第一路和第三路人马同时出发。

汤水中的冰层已全被敲碎，朱武从部属里挑了一百最精壮之人，由他亲自领着，站在冰冷的河水前。

另一边，吴志勉所部也准备就绪，带着赶制好的大量旗帜、草人、火把和锣鼓等物朝关前走去。

吴志勉想保存实力，林言就偏要给他派任务。

一百人立即有样学样，往身上浇水。

桐柏山的冬天，偏刮的是东南风。

他们已脱了上身衣物，一个个赤条条的，任凭寒风吹刮。

“好！都是好样的，把腰板都挺直了，不准缩脖子……很好，很好，是我朱老二的好兄弟！”

他第一个把酒喝完，然后使劲蹦跶了两下，似乎真的体内燥热难当。

有受不了水里低温的，浇了一下后发出声响的，免不了被朱武呵斥一番。

一切准备就绪后，朱武回身，朝着岸上的人影绰绰，抱拳道：“朱老二领头功去了。”

说罢，抱住一块准备好的木板，纵身入水。

检查完后，他再朝着岸上大喊：“取酒来。”

“喝了这碗酒，就不冷了。快喝。”

除留下一些老弱殿后，照看车马辎重外，派出许沧州为先锋，前行探路，其余所有人马都跟随他一道，朝着汤水边的营寨摸去。

行至三四里处，抬头可见半坡上营寨四壁火把点点，隐隐有人影在火把下晃动，但十分稀少。

“爽！真他娘的舒坦！”

等一百人都喝完后，他再带着他们来到水前，弯腰捧起一把冰水，不断地朝自己身上浇去，“都跟着老子学，多浇点水，让身子先适应水下的温度，免得待会下水后现了形。”

朱武似乎一点也不冷，光着身子在一百人身前来回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