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章匪寇无情0姓无辜1
“匪寇无情，百姓无辜啊。”沈云翔摆了摆头，叹道，“如今城内，堆满了各地逃难而来的百姓，他们露宿街头，衣不蔽体，沿街乞讨，以至于卖儿鬻女，可依然难觅一口食物。就这几天，街头上每天都有流民活活饿死……若不是各地匪患成灾，城内又怎么会涌来如此多流民？”
林言越听越惊，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呵问王雄道：“既然已有百姓饿死，为何不开仓赈灾？”
面对林言的责问，王雄羞愧不能言。
虽然他尚不清楚宫保为何如此着急，但正因为宫保着急，他便得拖着，至少可拿来用作把捏宫保的一个砝码。
再且。
在林言的计划里，洪府那块牌子暂时还不能摘。只要义阳关上的洪氏兄弟不灭，便不能急着除去洪府。
其实林言又何尝不知道仓库里早已搬空，但凡有点天灾人祸，就会引发大面积饥荒。
而且现在不是追究过失的时候。
他冷静下来想了想，道：“得立即剿匪。只有清除了匪患，让流民们能够返回家园，也才能消除他们的饥荒。”
“对，要剿匪。”宫保突然想起了什么，也附和道，“各地那么多茶山、庄园、良田，不知道让这帮挨千刀的匪贼给祸害成什么样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只惦记着自己的家产。
若非看在他是林言岳父的份上，早有人给他大耳刮子了。
沈云翔一展羽扇，道：“匪患，一定得除。但要清除匪患，却不是件简单的事。”
林言忙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你想过没有，为何你一率军离开随州，各地便立即起了匪患，而且愈演愈烈，以至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林言隐隐明白了些……问道：“为何？”
“因为这里面不只有匪。”沈云翔就着羽扇虚空一点，“先前我们夺取随州城时，大批城内土团军流窜到了地方，后来我们又疲于应付东西两面外患，一直也没有空闲去处理他们。这些土团军，有建制，有首领，有兵甲，又有城内的人通风报信，所以你前脚刚走，他们就能立即起事，并迅速席卷各县乡。
“虽然如此，他们终究也只是一些流寇，若我们及时镇压，本也不难料理。他们以前凭城池而守，都能被我们轻易拿下，更别说如今只是流窜贼寇，军心已散。只不过，眼下的情形又复杂了许多……”
“哪里复杂了？”
众人都敛神听沈云翔分析局势。
沈云翔：“在我看来，如今贼势已盛，再要清剿，便有两大难处。一、城内尚逃进来大量流民，可知各地的流民更众，彼时，枣阳和义阳关两边都是战事不断，这些流民无处可逃，想必大多被裹挟到了匪贼众中；二、随州，尤其是各县乡地形复杂，这些匪贼在各地猖獗，一旦获知我们前去清剿，必定逃往西面的大山丛中，而一旦他们钻进了深山老林里，我们就只能是劳师动众，白跑一趟了。”
西面的荆山和大洪山，在这个时代还是尚未开发的原始山林，且不说里面成群的猛兽、蛇虫，铺天盖地的瘴气等，单单是那些原始的山林路况，就能让林言这支来自中原的部队望而却步。
听完沈云翔的两点忧虑，屋内一时陷入沉寂。
林季左右一看，豁地一下立了起来，朝林言抱拳道：“区区匪寇，何足道哉？将军若是信得过我，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不出半个月，定要将他们全部斩获。”
他一心立功，之前在光武山上踌躇满怀，结果赵匡凝太不经打，根本就没给他什么立功的机会，因而听说有匪寇可剿，连忙揽了下来。
可林言想了又想，没有应声。
屋内又陷入了沉寂。
这一次是刘允章打破了沉默：“如杏林兄所说，如今的匪寇中，裹挟了大量流民，他们本不想从匪，也不愿离开故土，因而一味征剿，并不妥当。”
把洪府里的族人攥在手里，就能始终牵绊住洪氏兄弟。
若真把洪发昌等人给正法了，就算洪氏兄弟生性怯懦，不敢举兵来犯，但也可以凭着义阳雄关去私通申州之敌，同样会对随州构成巨大危险。
林言怪道。
各县乡闹匪灾，怎么跟州府扯上关系了？
林言点了点头，以示谅解。
宫保越是着急，林言便越不会答应。
因而，林言只一味好言宽慰道：“岳父大人莫急。眼下小婿刚回到随州，事务繁多，总得一件一件地处理，是吧？”
“这……”林言不松口，宫保只得悻悻道，“好吧。但你最好能抓紧点，莫助长了姓洪那个老东西的气焰……”
王雄略带羞愧地回道：“不敢隐瞒将军。除随州、随县、枣阳等几座城池外，目前随州已是盗匪遍地，几无一个县乡能幸免……”
他正要再度开口，询问匪患的具体情况。
沈云翔这时插了一句：“你要是回城里看上一眼，便知道匪患有多严重了。”
“先生此话何解？”
稳住宫保后，林言环视一圈，最后定在王雄脸上，问道：
“听说各县乡匪患猖獗？”
沈云翔替他答道：“这事怪不到王营使头上。要赈灾，就得有粮。先前你不是协助义阳关守关，把城里的粮食衣物等都运上山了么？然后你去光武山，又征调了大量粮食。如今的城内仓库里，哪里还有余粮？”
有了沈云翔的解释，王雄也才敢替自己辩解两句：“城内最后一点粮食，我得先保证守城的兄弟们，若他们也断了口粮，就怕，随州城也会有了闪失……末将失责，请将军责罚。”
随后解释道：“将军前脚刚走，各地县乡便纷纷发来加急文书，都说匪患严重，催我们赶紧出兵去剿灭，可我又不敢擅离关城驿……到后来，洪天器竟率关上土团军攻来，我铭记将军临走前的嘱咐，只得率部退守城内，与许都头一道，确保随州城不失。至于各地匪乱，实在是无力过问。请将军责罚。”
“既无过错，何来责罚之说？”
“谢岳丈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