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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双传

第16章

谢飘平这才有了喜色:“好,师父,这我就安心了。”

“回去吧。”

“好,师父,你一路小心。”

谢飘平恋恋不舍:“师父,我再送送你吧。东西这么重,山路又不好走,你能拿得动么?”

雪遇把粮食口袋和衣物从马背上拿下来,甩到了肩上:“放心好了,我自小就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再不好走的路都不在话下。”

谢飘平想了想,又说道:“师父,你去了我的葫地能住得下。小可恳请师父,回去之后,就请你的那位朋友一同下山,住进葫芦山庄。一来小

“君子一诺千金,忘不了的!”

眼看着谢飘平一步步走远,雪遇转身上路,他把口袋绑在背上,腾身一跃,上到了松树巅上。暮色中,远远近近的山林披着银装,默然肃立。水云天就在远山之外,他迟迟未归,爷爷想必已经等得焦急了。雪遇长舒一口气,跃身飞到了另一棵树巅上,而后,一鼓作气,脚不停步,如同在水波上凌空飞跃,踏浪而行。被他踩下的积雪纷纷落下,惊起了松林中一群飞鸟,“叽叽喳喳”地叫着,飞出了林莽。

一路走,雪遇心中忐忑不已。不知回去了,怎么向爷爷说起今天的遭遇。如果如实说了,爷爷要责备他还是夸奖他?谢飘平盛情邀请他和爷爷住进葫芦庄,说心里话,雪遇心中十分情愿,倒不是为了自己能过上饱暖的生活,而是为了爷爷。风烛残年的爷爷,年老体衰,却要在阴冷的山洞里度日,要是住进了葫芦庄,三顿能吃上热饭热菜,晚上,在温暖的床上安眠,不怕风吹雨打,不怕大雪寒霜,在心头想想,都为爷爷高兴。可是,爷爷她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想来想去,雪遇也拿不准爷爷听了他的请求,会是怎样的答复。爷爷避进深山,是为了避世,葫芦庄地处偏僻,只要不轻易出门,爷爷的对手也不会知道他们的踪迹,同样能避开他们的搜寻。谢飘平看上去忠厚老实,不像是奸诈之人,他一定会为他们保守秘密,到了要紧关头,必定还会跟他站在一起,与爷爷的仇敌决一死战。左思右想,雪遇都觉得住进葫芦庄是天大的好事,爷爷要是能一口答应下来,那就谢天谢地了。

眼前出现了墨潭,一汪水水平如镜,没有结冰,袅袅的白汽从水面上升起来,像是一群白衣仙子在墨绿的水上曼妙地轻舞飞旋。潭边枯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弹,雪遇定睛一看,正是小虎小乙哥。他轻轻跳下了树巅,扬声喊道:“小乙,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守在爷爷身边。”

小乙颠颠儿地跑了过来,用嘴咬住雪遇的衣襟,示意他把背着的东西卸到它的背上去。雪遇笑了:“原来你是来接我的!是爷爷叫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我正好也背得累了,全都放在你背上了!”

小乙驮了包袱,又颠颠儿地跑在了雪遇前头。一天没有见到爷爷,雪遇也归心似箭,紧紧地跟在小乙身后,小跑着上了山坡,又一路小跑,进了水帘洞。老者笑吟吟地,已经迎到了洞口:“雪遇,回来了!”

“爷爷,我回来了!”

看见爷爷的那一刹那,雪遇突然觉得他不能对爷爷说老实话。说了老实话,爷爷肯定不肯穿那件裘皮大衣,也绝对不容许他去叫谢飘平剑术。他想先瞒着爷爷,等过一段时间,再把事情向爷爷和盘托出。他笑嘻嘻的,把东西从小乙背上卸下来,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爷爷,东西都买回来了。衣服,粮食,一样不少。”

“好,好,雪遇,这一趟总算是没有白跑。”

“是呀,爷爷,买的都是好东西。爷爷你看,我都已经穿在身上了。”

老者上下打量着雪遇:“哦,挺合身的,暖和吧,雪遇?”

“暖和极了,爷爷,你的更好,我这就拿给你看,你也像我一样,马上就穿上身。下再大的雪,刮再大的风,也不怕了!”

雪遇打开包袱,取出裘皮大衣,送到老者面前:“爷爷,你看,我给你——买了一件这样的衣裳。”

老者的眼里浮起了一层狐疑的光:“你给我买了裘皮大衣?”他用手拂了拂皮毛:“还是狐皮的?”

“爷爷,你快穿上。”

老者一动不动,让雪遇把大衣套在了身上。他的眼睛一直在追着雪遇的目光。雪遇却不看他,一个劲地说话:“爷爷,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里属序远府地界,离着大约五十里地,有一个坤水镇,衣服和粮食,就是从镇上买来的。”

老者伸手摸了摸皮衣:“唔,真暖和。雪遇呀,爷爷活到这个岁数,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爷爷,这以后,再冷的天,也冻不着了。”

“很贵吧?”

“不贵不贵,一点不贵!”

“用了多少银两?”

“唔,刚好够用。”雪遇知道爷爷已经起了疑心,心里暗自后悔,不该收下这么贵的衣物。他不敢跟爷爷对视,却又时刻感觉到爷爷锥子一样的目光追着他不放。他转过身,说道:“爷爷,我去把粮食收好。今天晚上,我们煮一锅白米饭吃,好不好?爷爷,我们好久没有吃白米饭了!”

“站在,雪遇,你不要走。”

“爷爷,怎么了?”

老者把皮裘脱下,扔到了雪遇面前,猛地提高了音量:“雪遇,跪下!”

雪遇乖乖儿地跪在了老者面前:“爷爷,你不要生气。”

“我能不生气吗?雪遇,你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在我面前撒谎!有了头一回,难免没有第二回,第三回,以至于无数回!”

雪遇低着头,不敢看爷爷盛怒的面容:“爷爷,我错了,我是第一次在你面前撒谎,我向你保证:只有这一回,不会再有第二回了!”

“你说老实话,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雪遇不敢再稍有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路遇谢飘平的事情说了。老者听了,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出着长气。沉默许久之后,他说:“雪遇,我再三叮嘱过你,不要把我们的行迹告诉给任何人。你倒好,不但是进了人家的门,收了人家的东西,还答应要给他当师傅,教他武艺。”

雪遇也是痛心疾首:“我也是头脑一热,就把你的话都忘到了脑后,不过,爷爷,我确实是看他不像是个坏人——”

“难道都要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脑门子上,才是坏人么?雪遇,你这个娃娃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世事险恶,人心凶险!”

“爷爷,我——”

“路上遇见了人,三言两语,点头而过,你为什么要答应做他的师傅,还跟着他去了他的庄院?!这才是令我最为生气的!”

雪遇哀求道:“爷爷,你不能生气,天气本来就冷,你要是气坏了身体,我的罪过就不能饶恕了。”他哽噎地说道:“我也不想当他的师父,更不想去他的庄子,可是,他和他的家丁统统跪在雪地里,不肯起来。说是我不答应的话,他们就宁可跪死在雪地里。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答应下来的。他给我东西,我要给他钱,他执意不肯手下,甚至于要用剑自裁。我只好答应下来。想起爷爷你对我的教诲,我也想把东西还给他,自己走掉。但是,看见这件裘皮大衣这么轻暖,还有粮食,我就想,爷爷挨饿受冻,这两样东西是他最需要的,他还在水帘洞里等着我把粮食和衣物带回去,有了这些,爷爷就能过一个饱暖的冬天。想起这些,我实在舍不下皮衣和粮食,就——就答应他了。”

“我知道,如果为了你自己,你不会平白要别人的东西的。”老者吁一口气:“起来吧,雪遇。”

雪遇站起身,同时把皮裘也捡起来,拿在手里,怯生生地说:“爷爷,你还是穿上吧,我以后设法去挣钱,就当是我们买他的就是了。”

“一件皮裘,须得好几只狐狸的皮毛,才做得出来。雪遇啊,只怕是你挣个半辈子,才能买得到手罢。”

“半辈子就半辈子,只要你穿在身上暖和,我挣就是了。”

“你怎么挣?”

“挖草药,捡山菇,只要是能卖到钱,有什么我就干什么。一年挣不到手就挣两年,两年挣不到手就挣三年。总有一天还得清这笔账。”

老者让雪遇把皮裘披到了身上。他问道:“雪遇,这个徒弟你收还是不收呢?”

雪遇说:“爷爷,我听你的。”

“听我的?”

“对呀,你让我当,我就当,你不让我当,我就不给他当,只当是没有遇见他这个人。等到把钱挣到手了,我就给他送到葫芦庄去。”

老者低头沉思了许久,雪遇一直紧张地等着他的答复。说心里话,短短的接触,他已经喜欢上了谢飘平这个青年,愿意跟他来往,愿意把自己的本事传授给他。如果爷爷不答应,那只好谢绝他了。

老者终于说话了:“雪遇,你还是收下他吧。”

“爷爷——”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了的话,怎么好收回来呢?”

雪遇不由得笑眯了眼睛:“是,爷爷,我知道了。”

雪遇伸手拂去了谢飘平肩上的雪花:“谢谢你的一遍好意,这个事情,我同样也不能做主。”

“也是你的那位朋友说了算?”

“他怕是不能准许的。”

看到谢飘平大失所望的神情,雪遇只得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飘平,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要是不准许,那你我每隔几天就到这里来跟你会面,我教你就是了!”

“那我一定要亲自上门去拜望他老人家!当面恭请他住进葫芦山庄,我一定像对待自己家的长辈一样,好生侍奉他,孝敬他。”说着,谢飘平就伸手来拿雪遇肩上的口袋:“师父,来,放在马背上,今天,我就去拜见师爷!”

谢飘平牵着马,一直把雪遇送到了山脚下。他还要再送一程。雪遇止住了他:“好了,就到这里吧,天色晚了,你也该早些回去了。”

雪遇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谢飘平满怀希望地说:“师父,你可以好生劝劝他呀,把诸般好处都说给他听,我不信他就不愿意过不挨饿受冻衣食无忧可可以早晚向师父求教,二来师父和你的朋友吃穿用度全然不愁。在小可看来,这是芦山庄,庄子的里里外外你也看了,并不算简陋。师父如果和你的那位朋友一起来了,一样皆大欢喜的好事,万望师父能够答应下来。”的好日子,而情愿在山上过野人一样的生活。”

雪遇笑道:“暗指你师父也是个野人?”

“苦不苦,自己知道。谢飘平,我告诉你吧,你口中的那个‘朋友’,其实是我的师尊,我的本事,都是他教给我的。而且,也是他把我抚养成人的。”

“怎么说风就是雨呢!谢飘平,你的师爷多年来远离世尘,已经不习惯市井生活,就喜欢在深山里安家。你就不要去了,没有得到他的同意,就带你上门,他必定是要狠狠地责怪我一顿了。”

谢飘平缩回了手:“师父,那教我武艺的事,他老人家能许可吗?”

“我好生跟他说就是了。”

“没什么,其实我也就是一个野人,生下来不久,就在山里来来去去,长到这么大,很少在真正的床上睡过一个觉。”

“师父受苦了!”

“你也多加小心。”

牵马走了几步,谢飘平又站下:“师父,两天之后,徒弟就在这里专候,师父千万不要忘记了!”

“哦,这么说来,他就是小可的师爷了!”

“算得上了!”

“不不,不不,不——,”谢飘平急忙分辨道:“小可绝无此意,只是——只是希望能够说动师父,慌不择言而已。小可失口了,请师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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