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双传

“且慢！”

小雨叫住了颐安：“颐安公子，春雨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我听说过千竹苑戒备森严，连飞鸟都难以靠近，春雨陷身在其中十几年，以她的脾性，她绝不会安分守己地待在那里。十几年都出不来，怎么突然一下就独自一人越墙而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你可以告诉我么？”

“这个——”

店堂里，坐了几个上门求医的病家。一个女子正在为一个病患诊脉，她的相貌与春雨极其相似，猛一看见，还会以为坐着的就是春雨。不过，再一细看，她与春雨还是有些不同，身形比春雨瘦削得多，衣着也比春雨俭朴，衣裙都打了补丁，更与春雨不同的是，她的两个眼睛里没有眼珠，眼皮耷拉下来，眼眶深深地凹陷进去。不用问，她肯定就是春雨的同胞姐姐——细小雨了。

因为店里有人，颐安不便进去打问，就退出来站在门外，等候了一阵。待病家一一离开，他才再次进了店堂。一个正在抓药的老人看见了他，问道：“这位客官，你是来诊病的么，请稍候。”

颐安打了一个躬：“老伯伯，我不是来诊病的，我是来找这位女先生打问一个人的消息的。”

“我记得，你以前从来没有来过我们药店，怎么知道径直来这里找春雨？”

“唔，是有人告诉我的，她说春雨离开千竹苑，没有地方可去，一定是来秦家草药铺找你来了，叫我来这里找她。”

小雨面无表情，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嘴里的这个人，怎么对春雨如此知根知底，一口咬定她来了这里。”

颐安不知如何回答：“她也许也是猜的吧。”

小雨说：“请公子据实回答，叫你来这里找春雨的人，是不是一个喜穿绿衣绿裙又爱戴绿簪的女人？”

老实的颐安承认了：“唔，是。”

此时，小雨已是心如明镜，绿英儿把颐安支使到万古镇来，一定是想把颐安当成一个替死鬼，大半是想要把偷窃百蛊箱的行为安到颐安身上，代她受过，心里不禁浮起一层对颐安的怜悯之意。

颐安不解地问道：“小雨小姐，你怎么猜到是她叫我来的？”

“除她之外，更无别人！”小雨说：“公子与此人相处一定时日久长，她人品究竟如何，公子也能照实告诉我吧？”

颐安略略思忖：“她么，只能用四个字形同：心如蛇蝎。”

“既然知道她不是良善之辈，公子为何要听信于她，来这里寻找春雨？”

“是因为——，因为实在是太担心春雨，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颐安担忧地说：“春雨没有来这里，她又会去哪里呢？这个世界，处处虎豹狼豺，处处危机暗伏，她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不要遇见什么不测才好！”

“春雨虽是弱女子，但她机敏过人，一般人想要加害于她，可能还不能轻易如愿。此时此刻，公子应该为自身担心才是！”

“为我自己担心？”

“是啊。”

“请问小姐，此话怎讲？”

“她为什么要支使你到这里来？”

颐安想了一阵，摇头道：“我不知道。”

一旁的秦爷爷插嘴说了一句：“这你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她心如蛇蝎，肯定是一门心思要整人害人，叫你到这里来，无非是打主意要害你呀，小伙子！”

“怎么害我？”

“她干了坏事，想要把罪名加到你的头上，让你代她受惩罚。”

小雨幽幽地说：“说不定，她打主意是要叫你到万古镇来送死，有来无回，这样，就能把她干的坏事完完全全推到你的身上，她落得个干干净净！”

颐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我来送死？”

秦爷爷唉声叹气地说：“唉，你还不相信！”

颐安更加地糊涂了：“我不过是来万古镇找找春雨，怎么就是来送死呢？她有怎么心狠手辣么？！”

小雨说：“如果你来到万古镇，镇上此刻正流行一场可怕至极的瘟疫，你来了，能逃得过吗？”

颐安呆呆地自言自语：“一场瘟疫！哪来的瘟疫？”

秦爷爷冲口而出：“她造的呀！”

颐安似乎有所醒悟：“这么说来，是百蛊箱！”

小雨怕他揣测出来春雨失踪也与百蛊箱相关，急忙反问道：“什么百蛊箱，难道是你们千竹苑藏着要祸害世人的？”

颐安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小雨：“你不知道百蛊箱，又怎么说万古镇要流行一场大瘟疫？”

“我——，我是顺便打个比方。”

秦爷爷帮腔道：“是呀，打个比方，好让你明白，她让你到万古镇来找春雨，没有安好心肠，是想害你，整你。”

颐安点点头：“这个我信。”

小雨说：“看你活着回去，她可能要大吃一惊的。”

秦爷爷接了一句：“你不在的时候，她可能在你们千竹苑的当家人面前已经说了不少你的坏话了。”

颐安默然，眼前似乎看见了上仙那阴沉的神色。自己口舌笨拙，不善言谈，自然敌不过绿英儿的巧舌如簧。自从绿英儿来了千竹苑，不知怎么一回事，上仙爷爷对他是越来越不看在眼里，越来越有厌倦之意。其中绿英儿肯定是使了坏。此时，说不定绿英儿正在爷爷面前对他百般诋毁。爷爷肯定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把绿英儿干的坏事一股脑儿地栽到他的头上。怎么办呢，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爷爷看看颐安的脸色，看出他内心惶恐不安：“颐安公子，你是不是有点害怕你们千竹苑的当家人？”

颐安勉强地笑笑，不置可否。

秦爷爷试探地说：“虽然只是听说过千竹苑，但我看出来了，你们那千竹苑里不必寻常，都是一班狠人。公子回去，恐怕会受重责，既然如此，不如这么办。”

“怎么办呢？”

“鲤鱼脱却金钩去，摇头摆尾不再回。”

颐安低下头，沉思默想，最后摇头道：“不行。”

“怎么不行？这不是万全之计么？”

颐安只是摇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为什么不可，舍不得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么？”

颐安认真地说：“这些我从来不看在眼里。只是，他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若是一走了之，就是背恩负义，大逆不道！”

秦爷爷叹道：“唉，想不到千竹苑里也有公子这样的忠厚之人啊。春雨在千竹苑时，你一定对她照顾有加，我说的对不对？”

颐安说：“我没有照顾好她，她吃了不少的苦头。”

看看日上中空，颐安站起来告辞：“我要走了，谢谢你们的劝慰，如果春雨来了，劝她立刻远走高飞，走得越远越好。”

小雨施礼道：“谢谢颐安公子。”她说：“公子回去，肯定躲不过一场责难，你要早打主意，不能让绿英儿的诡计得逞。”

“我明白。”

“不知者不怪，问你什么，都一口咬定不知情。”

“好。”

临出门了，颐安又返身回来，低声问道：“小雨小姐，我只想知道，春雨她现在安不安全？”

看他对春雨是一遍真情实意，小雨不好再骗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放心了。”

“找人？”小雨把脸转过来：“你要打问谁呢？”

颐安轻声地说：“请问你是叫细小雨吧？”

秦爷爷也说：“是啊，就是听说她在千竹苑。我在万古镇活了几十年，从生下来到如今，已是古稀之年了，只听说过千竹苑，可是，却从来不知道它到底在哪里。一直想去看看春雨，看她过得怎样，就是找不到地方，只好作罢。”

问明了春雨不曾来过，颐安很是失望，也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了：“既然她不在，那我就去别的地方找找。”

“对，昨天晚上，她走了。”

怀着一腔希望，颐安跨进了秦家草药铺的大门。

“是，我是细小雨。”

“哦，我想问问你，春雨她来过这里吗？”

小雨摸索着，走近了颐安：“如此说来，你是从千竹苑来的？”

“走了？”

“唔，悄悄地走了。”

“她没有来过这里，我一直以为她还呆在千竹苑呢！”

抓药的老人一听，放下了手上的戥子，凑过来，用蒙着白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颐安看了一阵：“呀，这不是雪遇吗？”他又摇头否认道：“不是不是，不是雪遇，不过，长得也太像了，太像了！”

颐安急忙说：“我叫颐安，以前，春雨也当着我的面说过，我像一个人，像她的雪遇哥哥。”

“出了千竹苑，又没有来万古镇，她又会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啊！”颐安轻轻地说：“所以一发现她不见了，就急急忙忙来这里找她的。”

颐安不想承认，也不好否认，就“唔”了一声。

小雨立在颐安面前，久久不语，似乎在揣度颐安的来意。不过，脑子里涌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绝不能轻易地告诉他春雨的去向，她反问道：“你来找春雨，就是她现在不在千竹苑了么？”

“春雨？！”小雨“霍”地立起：“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