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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双传

第19章

雪遇不肯到邻居家去住宿,他在院子里屋檐下搭了一个铺,就睡在店堂门外。如果小雨和秦爷爷回来了,一进院子,他就能知晓,就能第一时间迎候他们回转家门。夜里,他睡不踏实,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希望听见小雨轻盈的脚步声,希望听见秦爷爷沉重的咳嗽声。有时候,刚一入眠,耳边有了响动,“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人在用钥匙开院门。雪遇惊觉而起,三两步冲到院门前,朝外一看,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清冷的月光寂静地洒落在地上。

第一天过去了,没有等回来小雨和秦爷爷。第二天夜晚,飘起了毛毛细雨,雨水打湿了雪遇的衣裳,不时还洒在他的脸上。雪遇睡不着,干脆坐起来,背靠墙壁面朝院门,朦朦胧胧,若醒若睡,小雨笑吟吟地由远而近,一双明眸,清澈如三秋之水。她轻启嘴唇,喊了一声:雪遇哥——

雪遇半醒半睡,想要起身去迎接小雨,一时却站不起来。他说:小雨,你去了哪里,等得我好苦!

“按说他们不该离开药铺的。是不是有事临时出去了,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雪遇说:“天还没亮,我就到了。如果是有事出门,也该白天才出去,不会天不亮就走吧。”

众人纷纷地说:“是呀是呀。”

——看透了怎样,看不透又怎样?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已是万念俱灰,心如古井止水再无波澜。

——我的心却是波浪滔天亘古不变,我要把它跟你的心连在一起,两颗心变为一体,一样的心思,一同跳动。

小雨敛起笑容,轻轻地摇头:不会了,不会了!

——怎么不会?!

雪遇还要追问下去,小雨却黯然地转身,似乎要决绝地离开。雪遇想要拉住他,双脚却不听使唤,正在着急时,耳边却听见了一声响动,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墙头上跳下,“嗵”的一声,落到了院子里。

搓搓眼睛,雪遇看清了真的有一个身着白衣的人站在了院子里,而不是在梦中看见了他。雪遇稳住不动,他要看看来人是谁,半夜出现在这里意欲何为,是不是他逼走了小雨和秦爷爷。

白衣人站了一阵,没有发现靠墙坐着的雪遇,大概是觉得院子里没有异样,他移步向前,几乎没有脚步声,一径走到了门边,伸手推推门扉,轻轻地喊道:春雨,春雨,你在不在?

是来找春雨的!春雨被困在千竹苑里,与世隔绝,已经被世人忘却。这个人跑到这里来找春雨,莫非他是千竹苑的人,而春雨是不是已经从千竹苑脱逃,所以这个人才会半夜到秦家药铺来找她。

雪遇一心想要解开胸中疑问,忍不住跳下了地,手边没有兵器,他抓起了靠在墙边的一把锄头,逼近了白衣人:“你是何人?!”

白衣人吃惊不小,连退几步,站稳身子,喝问道:“你又是何人?!”

“你半夜三更来这里做什么?!”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雪遇低低地吼道:“你先说!”

白衣人毫不示弱:“你先说!”

“我先在这里,你后来,该你先说!”

“既然你先来,我后到,就该你先说。”

“后来的先说!”

“先来的先说!”

雪遇冷笑一声:“一来就叫春雨,我猜,你是千竹苑的人。”

“是又怎样!”

“正要找你们要人。你们这群宵小之徒,心藏奸险,十恶不赦,说,把春雨和小雨姐妹逼到哪里去了!”

那人迟疑一阵:“你也来找春雨?”

“不要管我来找哪个,先报上你姓甚名谁。”

“你说你是不是来找春雨,知不知道她的下落,我就通报我的名姓。”

“我来找小雨,也找春雨。”

“细小雨也不在?”

“不要多话,先报上你的名姓。”

白衣人迟疑一阵,说道:“好吧,我就让一步,告诉你就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名叫颐安。”

“从千竹苑来的?”

“是。”

面前站着的,就是与自己十分相像的那个颐安了。雪遇竭力地睁大眼睛,想看出来这个颐安是不是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看身量差不多高矮,胖瘦也相差无几,因为没有月光,颐安的面庞在暗夜中是模糊的一团。也曾想过与他碰面,却没有料到是在此时此地见到了他。听他的语音语气,不像是凶神恶煞之人,反而透出了几分儒雅和清宁。接下来,该如何与他相对,雪遇一时还没有想好。

颐安问道:“哎,先来的,你知道了我的名姓,也知道了我来自于千竹苑,怎么不说话了。”

“想听我说话,好啊,只是我开口就必定没有好话。”

“初次见面,为什么要恶言相向?”

“因为一听千竹苑这三个字,我就怒火中烧。”

颐安静默一阵,试探地问道:“你是雪遇?”

“猜得不错。这么说来,你也听说过我?”

“不止一次地听春雨说起过你。也早就想跟你见上一面。”

“春雨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就是因为她不见了,所以我才夤夜出来寻找她。”

“你们那千竹苑戒备森严,怎么会让她脱逃出来?”

“说来话长,一时半时也说不清楚。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找到她的下落,我也才好跟上仙爷爷有个交代。”

雪遇一咬牙,恨恨地说:“原来如此,你是为了你的那个什么上仙爷爷,才出来寻找春雨的?”

“也不尽然,我自己——我自己也想找到她。”

“找到了细春雨,就把她押回千竹苑,死死地囚禁起来,不见天日,作为筹码,好威逼要挟我们。”

“你——,”颐安的声音低了下去:“不要把我们想得那么坏好不好。我也巴不得春雨她平安,巴不得她一生无虞。”

“那你就放过了她,不要再打她的主意!实话告诉你,伤害了小雨和春雨,就是我端木雪遇不共戴天的死敌!”

颐安期期艾艾地反驳道:“没有谁要伤害她们。”

“没有谁?那我来问你,没有谁害她们,春雨为何陷身千竹苑十几年之久,为什么小雨她无缘无故双目失明?!”

颐安嗫嚅道:“不是我。雪遇,我可以向你保证,活到这么大,我没有害过任何人,也从没有起过害人的心思。”

一位大嫂说:“昨天晚上三更时分,镇上的狗叫得好厉害,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他们走了。”

“对对,对呀,我瞌睡都吵醒了,起来吼了我家狗子几声,它才躲进了窝里头。我还出门看了看,街上一个人没有,就是镇子东头那边的狗还在叫。”

雪遇想想:“老伯说得有理,我就住下来等他们吧。”

“对,就这么办,等几天时间再说。如果时间长了还是没有回来,那我们镇上的年轻人都出动,大家分头去找,不信找不到他们。”

“对,小伙子,想办法把他们找回来,我们都求你了。”

问了左邻右舍,大家都说不知道小雨和秦爷爷去了哪里。近几日,也没有发觉他们有什么异常之处。邻居们听说小雨和秦爷爷不在店里,一时都不相信:“昨天白天还看见小雨姑娘和秦老在店里做事,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这爷孙俩是怎么了?!”

“不是遇到大事,哪个会半夜三更地出远门呀。”

“是呀,也不知道这爷孙俩去了哪里,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走了呢?一起住了几十年,走了,也该给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为他们送送行哪!”

大嫂大概是想到了小雨和秦爷爷在外面的艰难,一时泪流满面,她扯起衣襟来揩着泪水:“一想起小雨姑娘摸摸索索地在店里忙碌的样子,好难过!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这么苦命,瞎了不说,还要带着一个重病缠身的老人家背井离乡,到哪里去求生活,到哪里去安身啊。”

雪遇说不出话来,心里像是灌进去了一桶铅水,无比沉重。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来一步,若是昨天晚上赶到,小雨和秦爷爷还没有出门,他们遇到的为难事,自有他来为他们承担。如今他们杳无踪迹,不知去了何方,要去寻找他们,却不知该朝着哪个方向去追赶。

一个老者看出雪遇心急若焚,就说道:“小伙子,这万古镇四通八达,有陆路又有水路,如今,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朝哪个方向走的,若是走错了,那就欲速而不达,越追越远了。不如这样,你暂且在万古镇住下来,等上几天,万一他们是临时有事出了门,过三两天又回来了呢。”

众人都说:“小雨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不但医术高明,一向还怜老惜贫,遇到穷人上门求医,她分文不取不说,还要送他些粮米。我们万古镇的人,都说她就是天上下来的活菩萨。”

“她和秦老这么一走,我们万古镇的人以后要求医可就难了!”

小雨说:我也同样等得好苦!雪遇哥,从不谙世事等到豆蔻年华,满腔心事,找不到人诉说,只有藏在心里,藏过了春秋,藏过了冬夏,只恐还要藏到地老天荒,藏到日晦月暗。

雪遇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小雨,我是身不由己,我是有口难言,你难道就看不透我的心思。

大嫂拉着雪遇说:“雪遇啊,小雨和秦老不声不响地突然走了,肯定是遇见了什么为难的事。我知道你本事大,想想办法,把他们找回来吧。老的老,瞎的瞎,在外头日子一定不好过。”

“是呀,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不是大难临头,谁也舍不得离开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家园。”

大嫂叹道:“唉——,小雨姑娘本来好生生的,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双目失明,一老一小,艰难度日,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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