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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双传

第42章

元非趴下,给明道子磕了一个响头:“师父的定语,徒儿不敢妄议,更不能反驳。日后,徒儿总是要做点事情,让师尊看到,徒儿不是一株不能雕琢的朽木!”

明道子脸上泛起浅浅的笑:“好,元非,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了!”

“那,师父你还要赶我走么?”

“你们怎么不开口求求他呢?就像我们求你一样。”春雨说道:“哭着求他,师祖心软,说不定你们一哭,他就不撵你们走了。”

元齐苦笑着摇头:“师父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几滴泪水,不能令他心软而改弦更张。”

好一阵,元齐不再说话,神思已经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雪天。雪花就在门外静静地飘落,不时地,还有几片悠悠地飘进门来,落在他们的脚下,化成了一点点的水滴。风把门扇刮得“哗哗”作响,带来阵阵寒意,侵入了肌肤,侵入了骨髓。屋里冷得像是冰窖,却没有人去把门关上,一任呼啸的北风肆虐。

“今后好自为之,我知道,凭你的性子,总能干出让我刮目相看的事情来的,只是,不要偏离了立身立业的正道才是。”

“徒儿省得了!”

元非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身来,走了。他的身影很快就被一阵白毛风遮盖了,就像是被风卷走了一样。

剩下的几个徒弟面面相觑,只希望师尊的怒气就因为元非一人而生。但是,他的神情却更加冷峻了:“元乾,该你了,我也不说什么,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元乾眨眨眼睛:“不知道师尊要我说些什么?”

“半年前,蟒山来了一个捕蛇人,你跟着他,从半山腰一直跟到了山顶,他走时,你把他送到了山脚大路上。从那时起,你就目光闪烁神魂不安。我讲学时,你的眼睛飘忽不定,练剑时,你东张西望神情恍惚。”

元乾吞吞吐吐地说:“师父,你看错了——”

明道子冷笑道:“我的眼睛,一天只在你们六个人身上,因为你们是我的徒儿,我不但要教你们本事,更要教你们做人。所以,我不能对你们有丝毫放松,不论是谁的身上有了变化,我岂能看不出来!”

元乾嗫嚅地说:“师父,我不过是觉得蛇这种虫豸有点儿神奇。没有一只脚,却爬得飞快,长得花花绿绿五彩斑斓,看似对人畜无害,可是,苗条婀娜的身躯里却藏了剧毒,一旦被它咬上一口,有死无生!”

“仅止于此?”

元乾一脸的天真无邪:“对呀,师父,不过就是好奇而已。”

明道子一双眼睛,盯着元乾不放:“再说一遍!”

“师父,不要逼我了,我真的就是觉得好奇,觉得好玩。造物竟然造出了这样一种生灵,无脚会走路,无囊会放毒。”

明道子目光一闪,唤了一声:来!须臾工夫,从门外飘来了一个小竹篮,飘飘地飞到了元乾的面前,就停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几条淡绿色的的小蛇,只有拇指粗细,卧在竹篮之中,怡然自得,昂首抬头,频频地吐着小小的信子。见到了元乾,竟然一起把脑袋转向了他,似乎是在向元乾争宠。

明道子问道:“元乾,这是从哪里来的?”

“秋天的时候,去后山打柴,在草丛里捡来的。我还以为是鸟蛋,结果孵出来了才是几条小蛇。”

明道子说:“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这虫豸,天地生万物,皆是为人所用,日月为人放光,粮米为人充饥,江河为人涌浪,这玩意,是造物打瞌睡时,不留意放出来的,除了害人,别无它用!”

“师父,话不能如此说,”元丰一直冷眼旁观,这时,帮着元乾说话了:“蛇类于世人也大有用处,据徒儿所知,蛇肉可以食用,蛇皮可以制作乐器,连蛇毒也可以入药,医治大麻风和风痹之症,必不可少!”

明道子展眼看看元丰:“元丰,我在与元乾说话,请你少安毋躁。”

元丰一颔首:“是,师父。”

明道子对元乾说:“元乾,你为什么背着我这当师父的,把它们当作宝贝养在你房中?究竟意欲何为?”

“师父,我都说了,养着好玩而已。”

“比练武陵剑、学忠恕之道更令你入迷?”

“唔——,不,还是师父所授更让我入迷。”

明道子忍不住喷笑道:“元乾,违心之语,说得如此快当,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你年龄最小,心机却重过你的几位师兄。本来还想再教诲你几句,但是,既然你我已经不是师徒了,多说也无益,带着你的至尊之宝,走了吧。”

元乾可怜巴巴地说:“师父,我来得最晚,得你的教诲甚少,因此才走了邪门。求求你老人家,看在元乾除了私下里养了几条小蛇解闷之外别无过犯,留下我吧,我一定洗面革新,不再听人蛊惑了。你看,我现在就把它们一一处死。”

说着,元乾真的把竹篮翻到,几条蛇滚落在地上,一起朝着明道子脚下爬过去,那架势,像是要跟他决一死战。

明道子把冷冷的目光投向了元乾:“元乾,我还是小看你了,原来你背着我修炼蛇道,已经是大有斩获了。你的蛇冬日不眠,已属非常,竟然还知道攻击于你不利之人!你——你太令我耳目一新了!”

元乾急忙跪下:“师父,元乾不知道什么蛇道,更不会去修炼它,元乾心中明白,除了师父的武陵剑和忠恕道,其他的,都是旁门左道!”

明道子摇摇头:“元乾,小小年龄,心机为何如此之重,到底是受了谁人的熏陶,受了谁人的指教?”

“元乾——,”一旁站着的元丰突然喊了一声,跨前一步,一把将元乾扯了起来:“不要再求他了,求也无用!”说完,他拉着元乾,冲到了明道子面前:“明道子,明人不说暗话,我心里头一清二楚,今天你驱元非,赶元乾,都是做给我看的!”

元振急了,上前去拉元丰:“元丰,你疯了么,师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不但直呼其名,还恶言恶语无理取闹!”

元丰甩开了元振的手:“你去开!你是明道子最赏识的人,自然他不会赶你走。也不会知道他摆开这场鸿门宴就是给我元丰一个人看的。撵走元乾元非,不过是为了杀鸡儆猴罢了!”

明道子的目光好似两道电光,直直地射在元丰身上:“元丰,既然你已经心中有数,我也就不多说了。我知道,你胸怀大志,蟒山已经容不下你这头下山虎,容不下你这条入海蛟了!”

“说开了也好!”元丰的眼神满足杀气:“我知道,我的琴声总有一天要使你警醒,使你惊觉,我习的道法,你闻所未闻知所不知,高于你的那个什么武陵剑和忠恕道何止万千!”

明道子冷冷一笑:“不要过于高看了自己,在后山第一次听见你弹的琴声,我就明了,你背师欺祖,习了诡道!”

元丰大概没有想到被明道子一语说破,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明道子把目光移到了元齐身上:“元齐,你也走吧。”

元齐泣告道:“师父,我不走。”

“不,我不能留你,你要走!”明道子的语气很温和:“你天份甚高,该有更深的造诣,更高的道法。留在蟒山,要误你终身。”

明道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寒光一闪,元丰拔出了剑:“明道子,要我走可以,这把剑,还有那张琴,你必须让我带走。不然,即刻我就死在你面前!”

明道子说:“元丰,你还没有离开蟒山之前,我还算是你的师父。我要以师父的身份,正告你一句,追风逐月可向善,亦可助恶,就看它们在谁的手里。你带走它们,只怕于你元丰是祸而不是福。”

元丰把追风紧紧地攥在手里,看样子,如果明道子不答应他,他真的就会在明道子面前自戕:“是祸是福,我自己担承,不须你挂心!”

“一定要带走?”

元丰斩钉切铁地说:“一定要带走!”

明道子先是摇头,而后又轻轻点头:“对,祸福自取,旁人难以替代,执意要带,你就带去吧。”

师尊说了那番话之后,就泥塑木雕般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闭目入定,对站在面前的几个呆如木鸡的徒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师父——”

元非不服气,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师父,你是说我元非愚钝不堪?”

明道子闭上了眼睛:“是与不是,自己去度量吧。”

“有点意思,不过消磨时间而已。如果师父是因为这个生气,那我这就去把它们都放了。”

往事不堪回首,元齐的脸色像飘雪的天空一样阴冷,他说:“我们六个人全都像是傻了一样,呆呆地守在师父座前,谁也不说话。不知别人怎么想,我抱了几分侥幸,暗中希望师父能消消气,收回成命,让我们留在他的身边,继续修道。”

元振开口喊了一声,又带头跪下,其他的几个人也纷纷效仿,几个人并排跪在明道子面前。

明道子睁开眼睛,看了看几个徒弟:“怎么,我的话还没有听明白么?!”

明道子扯着嘴角一笑:“元非,问得好,那我也问你一句:你床下罐子里的几只蟋蟀是怎么回事?”

明道子摇摇头:“用不着了,我知道,你日后就要痴迷于此了。”

元非分辨说:“师父轻看我了,我入师门已经足足两年,剑术虽不算炉火纯青,但也并非一窍不通,自己觉得,我是已经入门了。”

“两年了,方才入门,元非啊,不是我对你严苛不讲情分,你呀,也算得上愚钝不堪了!”

“那怎么还不走?!”

元非抢着说:“师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明道子斩钉切铁地说了一个字:走!

元非涨红了脸:“师命不可违,徒儿走就是了!”

“养着好玩的,没事的时候,看它们打架。”

“很有意思么?”

元振答道:“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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