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双传

雪遇唯有深深施礼：“高士先生的话，如重重锤击，皆击打在雪遇心头，雪遇一定时刻铭记，一定不会辜负高士先生对雪遇的厚望。”

“那，我就此告辞了。”

雪遇迟疑了一下，问道：“请问高士先生，你以后还会来吗？”

“雪遇，不必纠结于此。这把剑叫什么名号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与它融为一体，它即是你，你即是它。”

“我连它的名字都看不清楚，怎么与它融为一体？”

“看不清楚，正说明你还不能与它心体相连。不要急躁，好生用它提升剑术，尽管它现在在你手中还是子虚乌有，但是，等到你真正把它拿到手中时，你的剑术，它的神力，足以令天下太平。”

“言外之意，还有不舍，好吧，我答应你，功成名就水到渠成之日，我会让你看看我的真面目。”

“谢谢高士先生。”

“还有一事要告知于你，这把剑眼下还跟我一样，也是有影无形，无名无姓，你走出这个山洞，它也就要消失无踪了。”

“哦——”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知道我的意思么？”

“知道。”

“你说说。”

雪遇信心满满地说：“早晚有一天，它会实实在在地握在我的手中。与我连身连体，建立功业。”

“然也。”

雪遇低头细细地看着手中长剑，那两个字依然时隐时现，若有若无。虽然感觉得到它的份量，它却又不是真正地握在他的手中。还有许多的话想要向那位高士讨问个究竟。他的声音却渐渐地远去，直至消失在山洞的深处：“雪遇，这一回，我是真的走了，不然，被你拖着走不成了。”

“高士先生，好走！只盼着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山洞里一遍死寂，只有那把长剑放出幽幽的光芒，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那光芒一收一放，就像是人的心脏在有节奏地跳动。雪遇的心也随着这光芒在有力地收缩着，喷发着一股股血流。他站直了身姿，深深地呼吸，然后，慢慢地伸出右脚，稳稳地踏在地上，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而后，左脚在地上猛地一蹬，一个虎跳，跃起在空中。那剑似乎在尽力地配合他的动作，他跃起时，它则在他手中向前刺出去，牵引着雪遇的身体，也跃向了前方。

握着得心应手的剑器，雪遇十分亢奋，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好似奔涌的江水，向外不可抑止地喷发。浑似一个燃烧的火球，热气滚滚，不可抵挡。

按着爷爷教的路数走了几十个来回，回味着爷爷教导的种种要领。爷爷自创的武陵剑，突出一个“快”字，舞至酣时，撒沙不进，泼水难侵，舞剑疾迅，把己身裹在剑光之中，用以防身，再好不过。这也难怪，几十年中，爷爷东走西奔，只为避开恶人追索，习练的剑术，也是为了遭遇他们时能保全自己。为了遵从他的师尊的叮嘱，他不能与他们兵戎相见，因此，爷爷才把武陵剑的首要放在了防卫上，而没有讲究一个出手要快。日后，自己面临的将是与千竹苑里的那班恶人的生死对决，出手不快，就不能战胜强敌，反而要被强敌所伤。如今，长剑在手，要苦练出成效的，就是出手杀敌。也就是爷爷以前说过的，除了快，更要狠。

这样想着，爷爷的面目模模糊糊地出现在眼前，他赞许地说：雪遇，眼光看得远了，心思用得对了，看来，你真的是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懵懂含混的雪遇了。这就对了，爷爷看好你，等着你来搭救爷爷。

雪遇血脉贲张，漆黑的洞里，出现了绿英儿的影子，她飘飘然地来了，手中拿着她的神龙剑，眨眨眼睛，轻佻地笑，得意地说：“你也有一把剑了，看着还不错，可惜是虚的，是假的！”

雪遇懒得与她多话，举起剑来，直直地对着绿英儿刺了过去。绿英儿飞身闪过，嘴里说道：怎么，要跟本姑娘来真的了？！

这个妖女，害了小雨，杀死了虎娘，秦爷爷极有可能也是命丧于她之手。她死心塌地地帮着千竹苑里的那个什么上仙，干尽了坏事，已经是人神共愤，想起她，雪遇就怒火中烧，把她当成了靶子，一剑一剑，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绿英儿也收起了笑意，打叠起精神，咬紧了银牙与雪遇对垒：来来，来，以前你手中不是没有兵器吗，如今有了，让本姑娘看看你的本事。

雪遇也不答话，把剑一挥，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绿英儿的眼睛随着雪遇的剑转圈，还没有等她收回目光，雪遇“腾”地跃起，仗剑冲向了绿英儿，绿英儿慌忙躲闪，像条泥鳅一样，“哧溜”一闪，躲过了雪遇的剑。口中说道：还有这一手，倒要请教请教，这叫个什么名头？

——大鹏亮翅！

绿英儿轻蔑地说：还大鹏亮翅，我看，不如说是麻雀忽闪还差不多。

雪遇不理会她，收势稍息，眼睛死死地盯着绿英儿，“忽”地一个旱地拔葱，飞旋几周双手举剑过头，双脚一蹬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绿英儿，长剑带着风声，劈向了绿英儿。

绿英儿也不是等闲之辈，躲过了雪遇的大鹏亮翅，同时也知晓了雪遇的快如风急如电的本领，她将身一矮，再向旁边一窜，让雪遇劈了个空，虽然躲了过去，但是也吃惊不小，花容失色，香汗淋漓：一个乡巴佬，还有如此造诣，看来，以前真的是我小觑了你。还想请教一下，这一手又叫个什么？

——饿虎扑食！

绿英儿“哈哈”大笑：你这个乳臭未干的乡巴佬，从哪里学来的这剑法，不伦不类，不正不偏，想要战胜我绿英儿，徒增笑尔！

——倒要见识见识。

绿英儿故作镇定，叉手而立：还是让你多来几下吧，等你把本事亮得差不多了，我再献献丑。

雪遇懒得多话，突然把长剑抛向空中，他眼看着剑从空而落，猛地腾身而起，伸手接住了长剑，持剑在手，一个转身，直扑绿英儿而去。绿英儿眼疾手快，伸出神龙剑，挡住了雪遇的剑，只听得“当”地一声，溅起火星乱闪，耀得人眼花缭乱。

两人各自收了剑来细看，幸喜得都没有损伤。绿英儿惊魂未定，颤声问道：你这又是使的什么剑法？

——泰山压顶！

绿英儿又问：你的剑法施展完了？

雪遇冷冷一笑：没有，还早，还早，我要留几手，现在，该你了。

绿英儿把神龙剑一挥：好，我的神龙剑早已按捺不住，跃跃欲试了，要与你那无名之剑决一高低。

——来吧，我等着。

绿英儿却没有动手，把神龙剑换在左手拿着，右手伸向了雪遇：把你的剑给我看看，可好？

——无名之剑，有何看头。

绿英儿固执地伸着手：我有些奇怪，你一直手中空空，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把剑，肯定有些来头，让我看看，看我认不认得它。

——它隐身世外，无名无姓，有影无形，比不上你的神龙剑，还是不要看了罢。

绿英儿不肯罢休：做人不要这么小气巴巴的，好不好，看一眼就还给你，又不会抢了你的。

雪遇一听，把剑掷了过去。绿英儿接剑在手，翻来覆去地看：生铁铸的，不过尔尔。没有什么稀罕的。

雪遇说：看也看了，评也评了，该还给我了吧？

绿英儿冷笑一声，把剑拿到了身后：想得倒美，拿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要想还你，白日做梦！

——你背信弃义，实在可恨！

绿英儿邪魅地笑：随你怎么骂，剑是我的了，气死你了账，就此别过了，有本事，你就从我手上抢了去！

“哦。”

“日后你面对的可能是穷凶极恶之人，因此，你要提升的剑术，不能只着重于防身，最最要紧的，还是要灭了强敌，只有如此，才能保护你的至亲，保护你自己，进而兼济天下百姓。”

雪遇想想，也是深以为然：“还是高士看得准。”

“既如此，我就不在此打搅你了，心无旁骛，专心修习，我已经说过了，因为信你，才把它给了你，你可不能辜负了我的一遍苦心孤诣。”

“为什么呢，高士先生？”

雪遇问道：“高士先生，我还想问一句：这把长剑剑身上有铭文，是两个字，应该是这把剑的名字。字迹分明清晰可辩，可是，无论我怎么看，都看不清楚这是两个什么字。请教高士先生，这究竟是哪两个字呢？”

“是了！”

“好生领悟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得陇而望蜀啊！”

“你的剑术，已经到了一定境界，之前，是苦于没有一件趁手的剑器，因而不得提升。如今，利器在手，心气颇高。于你来说，这就是两大利好了。只要勤奋苦练，深切领悟，使自己的剑术与手中长剑彼此呼应，彼此照应，只要功夫到家，只要潜心修习，何愁技艺不得提高。”

“雪遇谨记在心。”

“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在旁边，你心里头必定心心念念的就是：我要在他面前好生露一手，不要让高士看了笑话。这就是杂念了，有了杂念，必然患得患失，斤斤计较，反而是分了心，这样，练得出名堂来么？”

“艺无止境，在于时时领会，找到不足之处，找到不如人之处，才能不断进取，臻于完美。”

“高士所说，句句至理名言，想请高士屈尊留在此处，观看雪遇习剑，如有不妥之处，也好随时指正。”

“呵呵呵呵。雪遇，你又痴了，我本无形无体，无名无姓，虚无缥缈，来与不来，又有何区分呢？！”

“唔——”

雪遇高兴地问道：“高士答应了。”

“抱歉了，雪遇，这个请求虽在情理之中，但是，我不能答应你。”

“谨记高士教诲，一定好生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