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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双传

第49章

“怕你不吃,才哄你的。这半块炊饼本来是我和颐安今天早上的口粮,都给你老人家吃了,再也没有了。”

元非遗憾地拍拍肚子:“唉,我把你们的吃了,你们就要饿肚子了。”

颐安说:“不打紧的,我们天天都有吃的,你却饿了几个月了。元非爷爷,到了前面有人家的地方,多买几个,让你吃个够。”

元非撅着嘴说道:“颐安,你都不知道我这几个月过的是什么日子,比从前找蛊虫时更落魄。成天在老林子里钻进去钻出来,衣裳都扯得稀碎。”一转眼看见了抿着嘴笑的春雨,急忙把衣裳朝下扯了又扯,好歹遮住了从破裤子里露出来的大腿。

春雨问道:“大路你不走,怎么尽往山里钻呢?莫非还想去找蛊虫,再造一个百蛊箱出来?”

元非连连摇手:“再不造了,再不造了,肠子都已经悔青了,还造什么百蛊箱。这辈子不造,下一辈子还是不造,永永远远都不造了。”他扯住破破烂烂的衣襟说:“说起来,这都是你那爷爷邰振子害的。”

“雪遇在武陵山上?”

春雨点头道:“对,我爷爷说的,雪遇哥一定就在武陵山上,山上的羊肠盘,有我们一家人的根。”

元非已是迫不及待了:“那还等什么,走,免得去晚了,他又上别处去了。找到他,我们这一伙人就称得上是兵强马壮,兵多将广,杀进千竹苑,先救了元振师兄,再杀他个片甲不留!”

春雨应声呼应:“对,元非爷爷真的是老当益壮,豪气冲天,从今以后,你当我们的头目,你打到哪里,我和颐安就跟到那里。”

元非指着颐安说:“还是颐安当我们的头头,他年轻,又有武艺,跟着他,比跟我强一百倍不止。”

春雨拉拉颐安的衣袖:“你听见没有,元非爷爷推举你当我们的头领,带领我们大干一场,先找雪遇哥,再杀进千竹苑,救爷爷,荡平那个魔窟!”

雪遇心头有事,浅浅地一笑,很快又敛起了笑容,低眉垂眼,看看在风中飘浮的高粱,又看着云蒸霞蔚的远方。

春雨又扥他的衣袖:“想什么呢?这么高深莫测的派头,你说话呀,别是又打主意要回你的千竹苑去了?”

雪遇扬起眉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我是有这个打算,回到千竹苑去。”

春雨顿时怒火万丈:“我就知道你,肚子里没憋着什么好玩意!一心一意就是回千竹苑,报答你那上仙爷爷的养育之恩,除了这个,你那心里有还有什么。”她一下子蹲在地上。“呜呜”地哭出了声:“算我有眼无珠,算我遇人不淑,算我错看了你,还有我爷爷,你把他也骗得好苦!”

雪遇低声下气地说:“春雨,你先不要闹,先听我说。”

春雨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紧双眼,两只脚在地上一阵乱蹬:“不听,不听,要走你就快走,不要在我眼前乱晃,这辈子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这个呆子,你这个傻子,你这个死钻牛角尖的废物。”

颐安不敢看春雨一眼,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包,递给元非:“元非爷爷,这个,你收好了。”

“这是什么?”

“几两散碎银子,是我和春雨的盘缠。”

“你拿给我做什么,给春雨呀。”

颐安偷眼看看春雨,春雨不哭了,眼睛恨恨地看着一个方向,不时出一口长气,看来,是气很了。见元非不肯接过钱袋,颐安左右为难,她跳将起来,一把抓过钱袋,狠狠地扔进了高粱地:“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哪个要你的臭钱,你快走,快回你的千竹苑去,跟着上仙那个恶魔为害天下,总有一天,你要悔之无及的!”

元非心疼那一袋子散碎银子,跳进高粱地,在里面钻来钻去,找到了钱袋子:“跟人生气,不能跟钱生气不是,这一袋子钱,要买多少炊饼啊。我收起来了,春雨,要吃要喝找我要。”

春雨阴着脸,嘟着嘴,不理会元非,坐在地上生闷气。元非在她身边坐下,对着颐安问道:“已经走到这里了,你好回千竹苑,不说春雨想不通,连我都大为不解。你为什么要回去,真的就是为了报答上仙?他把你从一个啥也不知道的婴孩,养成了这么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你就时时刻刻想着要报答他。他嫌你,他烦你,从他不把你看在眼里,你也不在乎,就是要报答他,非要报答他不可,硬要报答他不可,追着撵着,哭着喊着,就是要报答他?!”说完,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春雨:“春雨,先不要生气了,听听颐安他怎么说。”

春雨鄙夷地说:“不听,不听,不值得听,听了,污了我的耳朵!”

元非笑道:“颐安,春雨她不听,你说给我听,也替春雨她听一听。”

春雨顿时又发作了:“要听你就听,我不听,也不需要你替我听,哼,满嘴喷粪,听了,顶风臭三里地!”

颐安低声下气地说:“春雨,我要回千竹苑的理由,你心里也清楚。我是一个汉字,立下的誓言,就绝不能违背。背信弃义,不是君子所为。你是希望我当一个君子,还是希望我当一个小人?”

春雨决绝地说:“你当什么,都与我无干!”

元非“嘿嘿”一笑:“春雨啊,听说颐安要回千竹苑,你气急败坏,怒火万丈,不正说明了他当啥都与你春雨大大地有关。我一个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一个当事人却糊里糊涂,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他笑嘻嘻地对颐安说:“颐安,你说,你再说,要回千竹苑,肯定不止这一个理由。我来猜一猜啊,春雨,你也来听上一听,看我猜得对还是不对。”

春雨气哼哼地说:“爱猜不猜,不关我的事。”

“好好,好,不关你的事情,。颐安,我们说我们的,说的话要往春雨的耳朵里钻,我们也拦不住。我猜了,颐安,你是牵挂着你的邰振子爷爷,所以才决定要冒死再回千竹苑。”

“元非爷爷说的不错。我心里一直放不下邰振子爷爷,当时在并州答应他,带着春雨离开,也是为了让他老人家放心。”

“唔,我知道你的心地,虽然讷讷无言,但是,却有一副热心肠,为了别人,敢于舍弃自身。”

颐安偷眼再看春雨,见她虽然依旧冷眉冷眼,但神情似乎已经有了缓和。他说下去:“本来我打算带着春雨去找雪遇,等找到了雪遇,我再返回千竹苑去。不想路上意外地遇见了你——”

元非接口说道:“春雨路上有人陪同,有人照顾,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离开她,只身回到千竹苑。”

“我正是这样想的。”

元非有用胳膊肘去碰春雨:“春雨,听见没有,我猜得八九不离十,我算得上是颐安的半个知音了。”

春雨把身子一扭,没有说话。

颐安问道:“不知元非爷爷是否愿意一路上照顾春雨,一路上保护她不受人欺负,不受人暗算,平安地把她交给雪遇哥。”

元非“呵呵”地笑着说:“春雨不用我照顾,不用我保护,倒是我,一个残废老者,须得着她照拂我,保护我。你说呢,春雨?”

春雨不说话,脸上阴云几乎全部散去,她揪了一棵草,在手里反复地揉搓,直到把它揉成了草浆,染得一手都是绿的。

颐安在元非面前跪下:“有元非爷爷在一路,我就放心了。在此,谢过元非爷爷,我就——我就去了。”

“好,你去吧。”

颐安在春雨身边站了一阵,低声说:“我走了,春雨,路上你多加小心。”

春雨还是不开腔,专心地揉那棵青草。雪遇大步走去,元非觑见,春雨偷偷地目送着颐安,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一遍杨树林后面。

“他怎么会害你?”

“我去找他,跟我一起逃,他不肯,说是让我逃出千竹苑去找雪遇,我听了他的,丢下他一个人跑了。出了千竹苑,我才想起来,雪遇在哪里他都没有告诉我,叫我上哪里去找。想着雪遇一定是在哪座山上,所以,每天都往山里钻,钻了大山钻小山,钻了高山钻矮山,钻了几个月,钻成了个叫花子,到底也没有把雪遇找出来。”

春雨把袋子倒过来抖了抖:“没有了。”

“那你们哄我说还有。”

他欲要伸手去拿,伸出去,又缩了回来:“我吃了,你们还有么?”

天色微明,颐安才看清元非一身破衣烂衫,到处都露着肉。他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给元非披上:“元非爷爷,你一直都在山林里钻来钻去吗?看你这一身,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叫花子了。”

颐安说:“元非爷爷,你是上了邰振子爷爷的当了吧?”

“可不是嘛!”元非两手往空一拍:“到后来,我也想起来了,分明是上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怕我不肯走,就支我出来找雪遇。”

元非一拍胸脯:“他敢,叫他吃了我,他都不敢下嘴。”

春雨和颐安异口同声地说:“有,有,我们还有,多着哩,你只管吃。”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元非一把拿过来,拼命地朝嘴里塞,三口两口,就把半块炊饼吞下了肚。伸长脖子使劲地往下咽。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春雨腰间的口袋。期期艾艾地说:“那里头——那里头还有么?”

元非把他的破烂衣襟扯起来抖了抖:“有这样为我好的?让我当了几个月的野人,风餐露宿,吃野果,喝泉水,树底下眠,草窝窝里头睡,像疯子一样,遍山乱跑,扯起喉咙喊雪遇——,雪遇——,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理睬。”

春雨笑眯眯地说:“不要怨天怨地的了,不是爷爷支走了你,就你的倔脾气,早就被上仙生吞活剥了!”

元非一听,立刻就要出脚迈步:“那还等什么,快走啊,正是吃早饭的时候,去得晚了,人家都吃完了。我们只有干咽口水。走,走,雪遇,你说,我们朝哪一方走。我在前头带路。”

“自然是朝着武陵山的方向走。”

春雨摸出袋里的一块炊饼,双手捧给元非:“元非爷爷,饿了吧?把这个吃了,等有了气力,去千竹苑找上仙算账。”

一见炊饼,元非眼里灼灼地放出光来,咽了两口口水,把右手在衣服上擦擦,嘴里念念有词:“天,我的天爷,好几个月了,也没有尝到一口粮食的味道了,看到它,比看到亲娘还亲!”

“元非爷爷,他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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