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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双传

第19章

雪遇还想劝说爷爷与他一起离开,刚喊了一声“爷爷”,老者就阻止他再说下去:“雪遇,不要再说了。爷爷问你一句,肯留下来陪爷爷几天么?”

“爷爷——”

“他们知道我跑不了了,一天只来一次,把三顿饭送进来,除此之外,再也不打照面。你在这里陪我,没有人会发现的。”

床上睡着的人动了一下,把头转了过来:“谁?”

只这一声,雪遇就听出来了,睡在床上的人正是思念已久的亲人。他怕爷爷受了惊吓,慢慢地走过去:“爷爷,是我,我是雪遇。”

“雪遇?!”

雪遇忍住满腔悲痛:“爷爷,你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整天见不到人,怎么能打听得出来。”

“纸里包不住火,雪里埋不了尸首,他们要做,就瞒不住人。雪遇,你放心,爷爷活了七十多岁,老谋深算,他们,不要想瞒过我。”

“爷爷——”

老者伸手摸摸雪遇的脸:“雪遇,哭了?”

“没有,爷爷,雪遇已经不会哭了。”

“好!雪遇啊,没有哪一句话,比这句话更让我高兴的了。我也宽心了,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也一样任何事都拿得起来放得下。”

老者伸开双臂,把雪遇抱住了怀中,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雪遇,这么抱着你,我像是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大雪天。你睡在你的爹妈中间,一张小脸冻得乌紫,我还以为你没有了气息,刚把你抱起来,你就睁开眼睛,咧开嘴巴,对着我笑了。我一生极少掉泪,就是那一刻,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滚出了眼眶,赶紧解开衣服,把你捂在胸前,就此也就决定了,把你当成我的亲孙子,把你养大成人,让你长成一个智勇双全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雪遇把头埋在老者怀里,就像小时候依偎在爷爷的怀里:“爷爷,谢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谢谢上天让我在你身边长大。”

老者把雪遇抱得更紧:“雪遇,有好多话要对你说。没有个几天几夜,大概是说不完的。在我走完人生路程的时候,有你陪伴在身边,我就死也瞑目了。”

“爷爷,不许你说这个字!”

“人生自古谁无死,就看死得值不值了。如果在我离开人世之前,把所有想办到的事情都办完了,就可以大笑三声瞑目了。”

雪遇不说话,他惟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得爷爷的长命百岁。此刻,小雨的面容也在心头萦绕不去。她和爷爷,是这个世上他最难舍弃的两个人。如今,小雨已经溘然而逝,爷爷终究也要离他而去。他们的逝去,千竹苑里的那班人都逃不了干系。这是不共戴天之仇,这是刻骨铭心之恨。

老者问道:“雪遇,元非从这里离开时,我让他去找你,让他告诉你一些事情,他找到你了吗?”

“他和春雨一起去了水云天,我见到他了。可是,他在路上走了好几个月,到了水云天,把你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个元非!”

“他懊恼加自责,乱了心智。清醒之后,近事都记不得了,还好,远事他没有忘,记得元齐是他的师兄,跟一起说服了元齐师爷爷,把我送到了你这里。”

“幸好你来了,不然,误了大事。”

“爷爷,你让元非爷爷转告我的,是什么事情?”

老者沉吟许久,说道:“既然你来了,我就从头说起,这来龙去脉,也是你一直都想知道的,为什么上仙他们要几十年如一日,想尽了一切办法,苦苦地追逼我,无非是想得到一把稀世宝剑——掣电。”

“掣电?”

“对,就是掣电。”

老者的思虑回到了几十年前,回到了莽莽苍苍的蟒山之巅。他和明道子师父一起,在一个幽深的山洞里,支起了炉灶,炉火昼夜不息,映照着洞壁红光闪闪,他那时才不过二十出头,跟着师父,住在洞里,吃在洞里,就为了锻造出一把世上从未有过的宝剑,用以克制追风。

几个徒弟各自怀着心思,下了蟒山,除了元振,还有一个师弟元庆留了下来,他每天干的事情,就是在山腰的一个深深的洞里挖煤,以供铸剑之用,再就是在山顶的平地上种菜种粮,供三个人日常食用。

记得第一次走进那个隐蔽的洞窟,明道子师父说:“元振,元庆,不铸出这把剑来,我一步也不走出这个山洞了。”

元振和元庆互相看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师父,我们跟着你,你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明道子看看两个徒弟:“我为什么要停了修为,一心一意要铸成这把剑,你们说,我是为了什么?”

二人都互相看看,又一起摇摇头:“师尊,徒儿不知。”

“我逐出元丰时,你们也在场,看清了他的神情了吗?”

元庆说:“他大为不满,愤愤不平。”

“岂止是不满,岂止是不平!”明道子说道:“那是眼露凶光,那是心怀不共戴天之仇!我算好了,此子日后必定要祸乱天下,引得域内震荡,四海不安,乾坤倒转,百姓惨遭荼毒。”

元庆说:“他怕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哟。”

明道子冷冷一笑:“凭他元丰,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怕的是他背后有人,而且不是一般的人物。短短数月时间,他的琴道就变得令人不可捉摸,令人听了不寒而栗,毛发皆竖。不是背后有人,他能办得到么!”

元振说:“师尊,元丰既然有贰心,你为什么要让他拿走追风和逐月呢?”

明道子摇摇头,说道:“追风和逐月已经有了他的心性,有了他的心境,留下来,也不是一个好事。还不如给了他,这也是命数,是冥冥之中上天定下了的,要拿走,我怎好阻拦。”

两个徒弟嘿然。明道子说:“我之所以要铸造一把新剑,也是未雨绸缪,日后元丰若是作乱,用追风和逐月为利器,有了这把新剑,就有了抗衡,元丰想要为所欲为,就不是那么容易办得到的了。”

元振很元庆一起说:“徒儿愿追随师尊,为铸剑效力。”

明道子点点头:“好吧,点起香烛,随我一同祭拜天地。”

“是。”

元振摆好了香案,元庆点燃了香烛。明道子拈起一炷香,祝告道:“上天明鉴,明道子德不配位,收了一个利令智昏的不肖之徒,图谋日后造乱天下。只因他据有了追风逐月,恐将其改换门庭,助纣为虐,因此,明道子领二徒儿,在此铸造新剑,特此祝告上天,请上天赐我神功。早日铸成新剑。明道子以心明志,不为一己私利,只为天下太平,只为百姓安康,万望上天助我神力,助我功成。”

元振和元庆也拈香祝告,那时,元庆和元振暗地里都不甚相信,元丰会有如此之大的野心。两人一心惟愿助师父成功。

明道子看看元振,又看看元庆:“二位徒儿,我留下你二人,只为了你们忠厚不二,心地诚笃,自今日起,我们师徒三人同心同德,不惮辛劳,不铸成新剑,不达到心愿,誓不罢休!”

元振和元庆恭恭敬敬地说:“徒儿一定不辜负师尊看重,一定尽心尽力,为铸剑而效力!”

老者翻身坐了起来,张大眼睛,竭力地想看清面前的身影究竟是不是雪遇:“你——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一时心中百感千绪,雪遇一把抓住了老者的双手:“爷爷,你受苦了,怪我来得太晚了!”

“为什么,爷爷,你为什么不走。他们已经砍了你的腿,以后肯定还要对你要下毒手的,”

“我不怕,有你在,爷爷死而无憾。坐下,雪遇,爷爷藏在肚子里的话,藏了几十年了,以前,你想知道,爷爷却一直瞒着你。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谁知,你夤夜从天而降,这一下,爷爷什么憾事都没有了。”

雪遇悲愤交加,咬碎了银牙,恨恨地说:“上仙,你记着,总有一天,我也要如法炮制,以牙坏牙以眼还眼!”他在老者床前蹲下:“爷爷,快,你趴到我的背上来,我背着你走。”

耳边风声“呜呜”,遵照元齐的嘱咐,雪遇紧闭双眼,感觉到双脚踩到了地面上时,他才睁开了眼睛。那时,已是夜色沉沉,一时间,他什么都看不见,等了一阵,眼睛也适应了黑暗,他隐约看清这是一间逼仄的房子,没有窗户,房里只有一桌一椅,和一张木床。床上似乎睡了一个人,他轻轻地走过去,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试探地喊了一声:爷爷——

雪遇感觉到,爷爷的手全是骨头,而且,在剧烈地颤抖,他心痛难忍,摸索着,抓起了床头的一件衣物:“爷爷,快把衣裳穿上,我们走。”

老者问道:“走,去哪儿?”

老者把雪遇的手拉着,放在自己的腿上:“雪遇,你摸摸。”

老者说:“雪遇,你起来坐着,爷爷有十分要紧的话,要对你细说。”

雪遇急迫地说:“爷爷,你快趴上来,还只剩半个时辰了,再不走,元齐爷爷那边就等不及了。你有话,回了水云天,我们再慢慢地说,也不迟啊。”

“不,雪遇,我不能走。”

老者不动,拉过了雪遇的一只手,两手捏住:“雪遇,千竹苑戒备森严,你带着我这个废人,怎么走得了?!”

“爷爷,你怎么会是废人,你不是好好的吗?”

“爷爷,我愿意陪你,陪到地老天荒,陪到海枯石烂都行。可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离开,非要留在这狼窝里!”

老者抚着雪遇的手:“他们蓄谋已久,要干危害天下的大事,我不能阻止,至少要弄清楚他们究竟要用什么手段来实施他们的大业,你也才好对付他们。”老者幽幽地说:“雪遇,爷爷是废人一个,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雪遇一摸,摸到了爷爷的大腿,再向下摸,到了膝盖下面,摸了个空:“爷爷,这是怎么了?!”

老者平淡地说:“上仙怕我跑了,上个月,把我的两条腿都砍了去。”

“回水云天啊,爷爷,我就是来救你的。一分一刻也耽误不得,等天亮了,就走不了了!我跟元齐爷爷约好了的,我走了三个时辰之后,他就在武陵山上发功,把我跟你一起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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