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剑仙好像有点大病

“职责所在，不敢马虎！呃，既然王上就在这里，恕臣斗胆再多嘴几句，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各郡府司捉襟见肘您也是亲眼所见，还有就是上月洪灾......”

兜率天嘿嘿一笑，暗示少年说这么多废话不如来点实际的，精研暗门杀招的胖子灵巧的不止是十根粗壮手指，心思同样滴水不漏。

支天炎忱翻了个白眼，笑骂道：“再等等！沈雄銮那老小子马上会伸出援手，其他门阀家主若是够聪明也会慷慨解囊，老师没有忘记你们，我也不会忘记你们。”

这笔烂账也许终有一天会烟消云散，但此刻也只能算在某个明明啥事没做却臭名远扬的少年身上。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少国主不招人待见的根本原因，因为他是支天青的儿子，连死了都没人敢挂在嘴边轻蔑的残暴杀神，所以做什么都是错的。

青帝威震九州的宏图霸业背后是堆积如山的骸骨，仇与恨，总归要加诸于一个有名有姓的人才能寻求报复，一个背负血债遭受天谴的无能小子正好充当这个宣泄口。

震天号角辟海破浪，大漩涡卷起的千重浪花令东海湾下起了小雨，时不时有鱼虾海草从天下掉下来。码头众人赞叹之际，忽然看见大漩涡周围有不少鱼儿跳出海面，它们乘风破浪鱼跃前行，靠近了才发现是一群欢快嘶鸣的海豚。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了然，了然！”

陈放搓了搓胖手，吃了颗定心丸，苍州边境战事吃紧，就像一个无底洞，疯狂的蚕食着北疆和支天的人力物力，谁也不肯让步分毫。兜率天也是军旅出身，北方战线的困难何尝不知，只是兜率郡天灾人祸妖兽频扰，实在是左右为难，没钱不行。

一念及此，兜率天不免多看了一眼少年挺拔背影，王上这天马行空的一步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他已分不清了。

突然，支天炎忱纵身一跃，钻进泡沫，贴在一只海豚背上扬长而去，吓得陈放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待到确定少年风波无阻才擦了擦冷汗。

另一名作渔夫伪装的汉子挤出人群，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建议道：“头儿，王上到此的消息樱螺夫人还不知情，我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多此一举！”

能够侍奉天主左右自然是相当机灵的亲信，帝师造访琼绡宫不是秘密，据此推断，除了天主能够出入那间小院的少年，身份可想而知。

“可依那位大人的脾气，万一呆会风头被人盖过，恐怕这回蜃楼城会彻底.......”

从未见过某人的渔夫口吻就像是对少国主脾性了如指掌，生怕鲛人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招惹灭族之灾，可见暴君形象究竟何等深入人心。兜率天抬起眼皮子瞥了下属一眼，渔夫当即噤若寒蝉，那是警告，也是威胁，这个办事向来谨慎的副手逾距了。

“你知道为什么，支天炎忱手上的人命还不如一个新兵蛋子多却被称为暴君，义父屠戮百万却荣光不朽？”

耐人寻味的一问难住了自作聪明的亲信，因为先帝英明神武刀下均是该死之人？

显然不是。

“属下.......不解。”

“因为多嘴的人往往活不长。”

陈放拍了拍下属肩膀，压低了斗笠，穿过人群悄悄离去，樱螺夫人也曾邀请过兜率天亲临蜃楼，可他不乐意参加这种无聊场面，只希望那孩子能在别无选择的选择下找到一个还算不错的归宿。

那最为天主信赖的亲信仍呆立桥头，目送无数追求者如过江之鲫投身大漩涡，脑海中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始终费解。

过了很久，渔夫身体猛地一颤，嘴唇翕动，突然反应过来，脸上的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再难分辨。

正因为王上不是暴君，市井谣言才得以留存，而当时对青帝口诛笔伐的文人墨客，最后唯有一小部分选择歌功颂德的识时务者活了下来，先王才是真正的暴君，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时，数十名鳍耳鲛人也和海豚一同浮出水面，他们下半身拨弄着水花只露出脑袋，男的英俊，女的俏丽，果然和传闻中一般迷人，是异类中少数得天独厚的通灵异类。巧珊也在其中，她看见支天炎忱了，却哼了一声，刻意不理，只冲另一侧甲板上的孔凌寒和宁筱环招手。

正当所有人好奇之时，鲛人们手握奇特海螺，吹出一个个泡沫附着在来回逡巡的可爱海豚背部，并微笑示意众人，貌似那即是所有受邀的适龄少侠前往琼绡宫的通行证，他人还有所迟疑，乱风却摸了摸后脑勺，踉踉跄跄挤进了泡沫当中，无所顾忌，还伸出手指戳了戳彩色隔膜。

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十三郡封臣养尊处优数十载，狼子野心者大有人在，沈家只是其中一条劣习难改的白眼狼。若非青帝帐下十三天主忠心耿耿各镇一方，年幼的少国主和小公主恐怕早成了政治傀儡，说不定没等到无名脚滑就一命呜呼。

而本该功成身退享受荣华富贵的陈放封天时得到的却是一块烫手山芋，与小暴君一样不受乐州欢迎，可如今这滚圆胖子却成了沿海一代人人信服的大英雄，关于化解支天和东境臣民的矛盾，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兜率天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帝师已安然护送进琼绡宫，雩兰采身份特殊，不然也不会得到樱螺夫人的盛情邀请。

成王败寇，自古如是，为王者绝非圣贤，也就不必谈什么是非对错。可青帝昔日所作所为整个东境子民都不会忘记，同时遭到海妖和盗匪侵略的鲛人或尸沉大海或沦为奴隶，最终被迫屈服，他们同样恨透了支天，因此蜃楼城的重见天日才更显难能可贵。

那小海豚“叽咕”一声，似乎在笑，立刻钻入海底，再次跃出海面已在十丈之外，速度极快，直直冲向大漩涡。

“哇喔！哈哈哈哈，唔.......等一下宝贝，我好像要吐了，呕-------！哈哈哈哈，痛快！呕........”

人鱼公主的考察俨然已经开始，若是连这关都过不了往后也别想能安然无恙进入蜃楼城，支天炎忱笑容玩味，余光瞥见尹天正和张小三一行也准备下水，小师妹还在摇头晃脑试图在人山人海中找寻着某个人的身影。

“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

这次是少国主先开口了，言语温柔反常，陈放眨眨眼睛，愣住了，受宠若惊。

支天炎忱从没有质疑过任何一位天主的忠诚，因为雩兰采和支天莲华的缘故，也始终对当年跟随青帝打天下的老兵们保存着一份敬意，包括差点成了他便宜岳父的夜摩天也是。

海豚疾驰飞跃，尽情穿梭于激流之中，修为体格弱些的青年根本受不了这等冲击力，狼狈翻滚于泡沫之中，难以稳固身形，不多时便撞破了隔膜惨叫落水。想要和鲛人一同通过海底激流可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数百位跃跃欲试的青年才俊刚下海就掉下去一大半，引来岸上哄笑连连。

不少抱着碰运气前来的年轻人脸色苍白，当即打消了作死念头，天知道下去之后还有没有命上来，他们的水性可没有渔民这么好。

此话指的是沈家堡捅出的金窟窿，以沈雄銮的机警应当知道主子为何保持沉默，又该用何等方式表示诚意，这一刀宰下去缓解东境燃眉之急没有问题。

这些难题叶染早先便提过，可支天炎忱知道雩兰采在想什么，也知道各大门阀为何坐视不理，仅仅运筹拨款无异于饮鸩止渴，找准内忧根源整顿世家大族才是长远之计，如果真有一天连赈灾都需要动用到那只锦囊里的国库，那说明支天完了。

码头上的各方势力和江湖散人一一入水，滥竽充数有之，也不乏修为精深的外家好手和内门隐士，真正有备而来的宗门新秀可不会像沈无霖一般招摇过市。

少年没有着急，只是呆呆看着大漩涡上方的冲天龙卷，不知在想些什么，没人注意到那名戴着斗笠的臃肿渔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拖着沉重步伐站在支天炎忱背后，混浊双眸看向银锐珊瑚残骸，目光复杂。

醉汉带着令人无语的大呼小叫一马当先，剩下的人也不甘示弱，相继钻入泡沫跟随海豚前往传说中的海底琼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