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日常生活

“如果当时老祖救下了那只蛙呢？”剑佐问到。一片薄薄的肉片被剑佐夹住，仅仅是在汤上被热气包裹，并未入汤。“如果老祖后来知道这蛙的死是注定的呢？”茶冰夹起一块肥厚的肉片，直接按在锅底，打算烫的久一点。

“如果那个老人死了呢？”剑佐将肉片翻了一个面，似乎这样，肉片就快熟了。大元眼睛盯着茶冰筷下的那片肥厚的肉片，但是双筷却将剑佐下的蔬菜先行夹到了自己的碗里。他夹起蔬菜，将蔬菜吹凉，然后和着酱，一口将蔬菜吃下。这期间，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茶冰的那块肉。茶冰也死死的按着，不给他机会。

“肉在我这里，想吃肉，看你本事。”茶冰略带挑衅的说到。

周小五来听黄先生的讲学，讲学其实只在第一天进行。第一天的讲学是在北城最大的广场上进行的，整个北城一半的人都来听黄先生讲学。陈庆荣手下的城务府北城所有空闲的人员都安排在了这边，军务处的幸无怨甚至亲自带着远征军来维护秩序。龙飞飞只是在第一天和幸无怨接触之后，就带人离开了，而隐者居的茶冰则是认真的听黄先生讲学，俨然是一个好学生。周小五知道黄先生说的是什么，可能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先生只是说了一个故事，但周小五清楚，黄先生的学问恐怕回到黄家之后，书苑在这个时候有望再多一位圣人之下的大学问家了，这自然是好事，但这个茶冰，却是一个大坏事。

黄先生讲学其实只是在讲他手上古书中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说的是第三纪的时候，第一批次能够入道的人的经历。第三纪末期，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只有等各位入极之后才能知道的原因，有这么一个年轻人，他从小便极其聪明，而且运气很好，比如他和同龄人一起读书的时候，老师只要教一遍，他就能学会，并且能够自己找一些其他途径学书上的其他东西。比如现在北国依然有的电视，那上面人在说话，就会出现相应的文字，这个年轻人就跟着念，跟着记。跟着家人出去种田挖地的时候，还喜欢用树枝在地上自己写那些遗留在脑海中的字，所以他学的很快。有一次他母亲去买一些猪肉，老板随便称了一下，就多要了一些钱。年轻人因为在一本小书上看见过这叫做称的东西，就直接说老板少称。回家后，他母亲一个劲的夸他。年轻人也因此更加喜欢读书。几年后的一天，隔壁的一位老爷爷在田间抓了一些蛙，年轻人就去边上看老人杀蛙，因为老人平时和年轻人处的很好，所以老人看见年轻人过来，就更加开心，杀蛙也变得更加利索。甚至和年轻人讨论起来，杀蛙的一些窍门，年轻人对此也很着迷，二人说的眉飞色舞。但是当一只特别的蛙出现的时候，老人犹豫了起来，因为这只蛙颜色和其他蛙不一样，其他蛙皮肤光滑，肤色青中带黑，而这只，却是黑中带青。老人其实并没有杀过太多的蛙，于是觉得这只青蛙可能有毒，就将青蛙丢在一边。可年轻人却说这只蛙也能吃，因为除了肤色有差异之外，其他的都一样。而且年轻人说他看过本地的《生物志》，里面并没有这种带毒的蛙。老人捡起那只特殊的蛙，又丢掉，又捡起。年轻人在边上一直不停的和老人说这只蛙能吃。最终，老人还是杀了那只蛙，但不知为什么，年轻人在那只蛙被杀的时候，原本兴奋的心情，突然就像是坠入了冰窖。”黄先生说到此处，顿了顿，抿一口清茶，接着说道。

“书上说年轻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样，回到自己的小屋中，连老人叫他晚上来吃蛙都不回答。年轻人鞋都没有脱掉，躺在床上，心里一直在问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坚持杀蛙，这只蛙是不是今日就不会死？那么究竟是老人杀了蛙，还是自己杀了蛙。一想到蛙被杀的情景，年轻人的心中对自己的责问就越深。不知不觉中，他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母亲叫他把晚饭吃了，可是年轻人要赶着去厕所。厕所在坡下，年轻人在回来的时候，遇见老人在洗碗，老人看见年轻人，就不好意思的说蛙太好吃了，叫他也没回话，所以就没给他留了。年轻人本想说没关系的，但不知道为甚么心里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问他，如果青蛙有毒呢？年轻人只留下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跑回家去，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吃饭，一边的母亲抱怨他一天到晚就没个安生，还好吃饭比平时用劲了。吃完饭的年轻人也不像平时那般吵闹，一个人抱着膝盖，缩在大椅子里，看着电视，母亲叫他也不理。直到第二天，年轻人睡醒后，看见在太阳下忙碌的老人，才又变得活泼起来。”黄先生说到这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底下皱着眉头的人们，没人看见他眼中的那抹伤感。

“如果是探花在这里，他会说什么？”剑佐问到。

“人呢？”大元哈哈大笑。一筷子将那块刚好烫熟的肥厚的肉，夹到自己碗里，伴着蔬菜，和着酱，一口一口，醇香浓厚，美味至极。吃完之后，又从小亭中一处暗格之中，掏出一壶美酒，一口喝干。踉踉跄跄走了出去，下台阶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引得在大堂之间的众人注目观看，一些人还嘲弄着说：“这不是大元教习嘛，喝的跟一个烂酒鬼一样，真真个有辱斯文。”但也有几个客人，连忙上来将大元扶起，隐隐约约将其他的一些人拦住，将大元送了出去。他们原本想一路送大元回书斋，但是大元对他们说了声谢谢，就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在深夜的街道上，走了回去。

“你没事吧。”剑佐看着发呆的茶冰，没有说太多的话。

“我看不透他的心，他说他曾经也是书苑的先生，现在不是了么？”茶冰回过神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易蓝的心魂之道确实诡怪莫测，但是，这世间总有一群人早已经将自身的身心性三者合一，他们的魂本来就已经不一样了，所以这也是易蓝让你来东三区的原因。大元曾经叫做大鹅，因为当年为了玄威，他追杀老榜眼，书苑实在看不下去，就免了他先生的身份。今日那个叫做周小五的女子，你记住了，无论将来东三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护着她。不然，第一个要杀你的就是你家先生。”剑佐没有继续说太多，因为茶冰已经开始开心的涮着菜，大口大口的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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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先生继续说到：“又是几年后，年轻人和伙伴们一同去深山砍树，同行的有当地一位很厉害的长辈。他们走进深山的时候，是十一个人，一群人有说有笑的，这本是一场常规的旅行。可是，却是年轻人入道的事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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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入道应该是从那只蛙开始的。”剑佐夹了一份蔬菜，放在锅中。

“可能是，但并没有获得相应的能力。或者说，程度不够。”茶冰将那块未熟的肉重新烫了烫，放在大元的碗中。大元什么都不说，只是将肉一口吃下，继续涮菜。

“那个年轻人是黄家老祖吧。”剑佐开口问到。

安诚落在一个池塘里面，池塘四周种满了桃树，散发着清香的桃子鲜艳诱人，岸边的一处空地上，一群人或是坐在石凳上，或是站着，正看着在水中扑腾的安诚，其中，安诚认识的人就有周小五、陈庆荣、陈思捷、二郎、小白，却是没有见到林雀。站在人群中间的是一位黄皮肤褐色眼睛，一副长长的白胡须的老者。老者手中拿着一卷泛黄的书，微笑的看着池中的安诚。

体发生了什么，书上并没有说，但十一个人，却只活下来了年轻人一个人。那次事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年轻人生活在不断地自责与愧疚之中。书上很确定地说，年轻人就在那时候入的道，也就是推开的那扇门。你们是不是以为那死去的十个人的亲人在责怪年轻人？就好像你们的亲人或许是死在边界上，你们怨恨边界另一边的人一样？是不一样的。因为没有人怨恨年轻人的存活。那是一场大灾难，在那场灾难还没有漫及整个世界的时候，人们还是存有应当的理性，我想这也是为甚么第三纪的人们现在看来如此伟大的原因。只有年轻人在不断的责怪自己，整日颓废，和中了邪毒的那群人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年轻人在心中不断的杀着自己，中了邪毒的人，却是无意识的杀着所有活着的人。哪怕是今天，入道依然一件很艰难的事。整个东三区内外城总共接近二十亿人口，可是入道的人，不过百万。入道者都被城务府、军务处所接受，他们为了所有东三区的人在边界，在城中，在遗迹默默驻守着，东三区能够安稳百余年，他们是最大的功臣。可是，我们再也没有办法享受下一个安稳的百余年了。不入极者，终归尘土。那个年轻人，最终入了极。也是时候，向你们诉说极的故事了。”

黄先生当时其实自身并没有入极，他是通过那卷古书，提前知晓了三极的秘密，他向众人讲述极之秘闻，这便是书苑也没有办法救他的原因，在黄先生的灵车缓缓驶离东三区的时候，周小五向一旁的龙飞飞说到。那是本卷终章的故事，现在，让黄先生说完他所窥视到的三极之密。

黄先生轻轻点了点头，就在二元的搀扶之下，回去了书斋。周小五不知道为什么，对茶冰很是厌恶，也让陈庆荣带着自己去了书斋。待众人都离开之后，茶冰开口说到：“此处不适合交谈，我们换一个地方。”说完消失不见，大元看着西北方向，叹了一口气，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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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黄先生和我说过，那本书上写的是黄家和九姓之间的一些秘闻，可是他只能看到黄家的相关东西。因此第一批入道的人，只能是那个还活着的黄家老祖。”大元夹起一块肉，放在锅里。

“文者以文迫人。老祖和那个卖肉的实在不该主动纠葛，应该告诉他母亲，让大人们去处理这些事。”茶冰也夹起一块肉，放在锅中，但是只是烫了一会儿，就被大元抢走。大元开口说到：“你这肉涮的太老了，就不好吃了。”说完，夹起另一块肉，放在锅里，仅仅是烫了一下，就将肉夹给茶冰，说到：“就像这块肉一样，没有熟，味道虽然不是最佳，但终究鲜嫩之极，没有失肉的鲜味。”茶冰将肉放在碗的一侧，微微一笑。

“茶冰，拜见黄先生。”茶冰先是施了一个大礼，然后继续说到：“今日讲学，学生不解，请先生解惑。”

“我家先生今日已经太累，你若是有心，明日书斋后院可详说。”一旁的大元教习示意二元教习扶黄先生回书斋，继续说道：“你也是书苑的先生，我未到东三区之前，也曾经是书苑先生，所以，今日先让我家黄先生歇息，你我二人先行探讨一番也是合适。”大元见黄先生停下脚步，连忙说道：“先生，弟子与茶冰先生先行进行一番切磋，明日再一同回书斋，还请先生见谅。”

“没有如果。老祖的唆使，老人杀了蛙，老人活着，蛙没有毒。所以，老祖是对的。”大元对于茶冰的挑衅似乎没有看见，自顾自的夹起一份绿菜，在锅里烫了烫，又夹了回来。继续说道：“蛙死不死，是不是天注定，故事说完的时候，对于老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不过是顺着而行的一场开花结果。你我而言，也不过是夹起食材涮一遍的经历。你我都已经不是这盘中的肉，这碗中的菜，是没有如果的。”大元也不理会茶冰那明显带有讽刺戏谑的目光，又夹起一片青菜，放入锅中。剑佐看着大元，将肉递了过去。大元也不客气，伴着青菜和酱，薄肉吃起来，味道也是一绝。

“易蓝输给探花是必然的事，小黑从小就只相信自己，所以就算是老榜眼和状元郎，也不会去想着改变小黑的看法。如果不是一些特殊的原因，黑榜第一的位置小黑不会放弃。你们不过是和我一样，都没有勇气进门。可是小黑，是世间特殊的两人之一，你知道为什么小黑进门之后，又能出来么？这便是你先生易蓝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胜过黑探花的原因。”大元看着一脸已经假装平静的茶冰，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隐者居今夜的人比起往日更加的多，因为有专人将黄先生今日所说印发成册，共众人相阅，每个人甚至还可以购买笔墨在自己的册子上写下自己的感受，如果愿意写下自己感受的册子让专门的人拓印，那么，笔墨钱就又回来了，经过隐者居评选的惊奇的感悟者，还会收到隐者居的一份特别回馈。但这一切，与站在小亭中的大元毫无关系。

小亭之中，烧的正旺的小炉子上，架着一口小锅，锅里汤正好沸腾着。满桌的菜肴俱是新鲜无比，大元看到亭中人的时候，就一切都明白了，也就变得随意起来，一落座，便开始涮菜。亭中除了茶冰和大元，剑佐也在。

“那个年轻人入道之后，每时每刻，见人就问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仿佛他才是最该死的人。年轻人一闭上眼，就全是那十个人在生死选择的最后一刻，将生机留给了年轻人，年轻人不断的问自己，何德何能，承受他们生的希望。甚至心中怨恨，那群死去的人，为甚么不问自己，就将生的权力塞给了自己。年轻人并不知道，他其实已经入了道，推开了那扇门，但是，他并没有进去。年轻人整日浑浑噩噩，一路向西走，靠着入道的那股奇特之力，终于走到最西边的大陆边缘，他走到大陆边缘最高的那个悬崖上，每天在悬崖上看着大海，直到一个胖子的到来。年轻人不知道那个胖子叫什么名字，书上也没有写太多关于那个胖子的事，只是，那个胖子曾对年轻人说过如果上天给了你最好的一切，那么必定是要你去面对世间最残酷的一切。给了你的，你握不住，那么你要面对的，又该怎样面对？年轻人拖着早就疲惫不堪的身体和胖子打了一架，没打过。但也不再颓废，最终入了极。以我的能力，能够看到的也就这么多。”黄先生讲学说完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众人带着自己收获，慢慢散去。只有茶冰，放下了手中的茶壶，于后堂，拦下了准备回书斋的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