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英雄志

那晚的尼安人比平常多得多，因为临近新年，所以嘈杂、混乱是常有的。那天他依旧跪在地上做“凳子”。本来是和所有凳子一样的麻木，可离他一个过道远的一个“凳子”这天却变得异常愤怒。虽然没有溢于言表，但关长卿能够感受到那人的内心已经在迸发边缘徘徊。等夜里尼安人几乎走光，他们终于可以休息的时候，关长卿看到他爸妈过来，把他妹妹交给爸妈后，他特地紧跟着那人，一路走进牢房样的宿舍。

在一个拐角没人的地方，关长卿一把抓住他。

“你是不是对那些尼安人恨透了。”

此时他梦里的场景都是自己的曾经，他不会跟李作提及半点的曾经。

他这世第一次见到李作的时候曾说，自己是早了两年醒来的，但实际上早了三年。

他醒来时，周身一片漆黑，潮湿、恶臭、烂腐的气息全都扑面而来。他在恍惚中摸索，想知道自己正身处何处。

“没……没有，我……我怎么敢恨尼安的大人们。”

“别害怕，我今天看到了你的愤怒，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还有血性。”

听得这话，那个健硕的壮汉竟吓得直接跪地求饶。

“真没有，真没有，请您饶了我，我真没有恨大人们。”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我不是巡察官兵，你别害怕。我就是想找像你这样的人，跟我发起一场起义，解放这里的智人奴隶。”

壮汉的求饶声突然没了，话语里竟然有些惊喜。

“你也想参加起义？”

“我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是刚来的，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有小规模的起义军了吗？”

关长卿大喜，言语里开始兴奋。

“在哪？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直不晓得。”

“我们也是在暗地里偷偷摸摸进行的，这个起义军已经召集了一年。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只会告知那些有反抗意愿的人，并拉其入伙。不仅我们‘食’极乐有起义军，其他三个极乐都有相当规模的起义军，每支起义军还有一位领头人。”

“竟还有这样的事，快带我去见见咱们这的领头人。”

关长卿在壮汉的带领下见到了藏于深处的“食”极乐起义军。规模大概有四五十人，全都藏在一处洞里。他们大多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一个个的脸上还有难得见到的血性。

“白首领，又有一位兄弟想加入我们。”

白豕对每一位想加入起义军的人都十分热情，他身材肥胖，但身手看着相当利落。

“啊呀，又来了一位兄弟，大家欢迎。”

白豕大笑着走向关长卿，离得很远就张开了双臂，紧接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兄弟，自我介绍一下，大家互相认识认识。”

关长卿不想连累到钱家，便不用钱光奋这个名字了。

“我叫关长卿，曾经是个英雄。”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英雄，他是个英雄，好，这下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大家兴奋的地方无非是在当中某人说的这句话上，因为起义军里没有任何一人是拿剑的英雄，全都是平凡的智人，所以他们对英雄这样的身份有种莫名的信任和崇拜，包括白豕也是。

“好，太好了，这下我们就有两个英雄了。”

关长卿感到疑惑地问。

“两个？还有一个是谁？”

白豕回答。

“哦，还有一个不在我们这里，他在‘寝’极乐，是那边的起义军首领，是我们四个领头人之一。”

“叫什么名字？”

“卫东。听说他武功很高。”

听到这个名字，关长卿瞬间瞪圆了双眼。

“你确定是叫卫东？预言里九人之一的卫东？”

“我确定是叫卫东，我们首领间互相当然知道。但你说的预言中的九人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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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长卿这才想起来，这群普通的智人不像拔剑的英雄，他们不知道预言，自然在理。

“没什么，一个传说罢了，就是说他很厉害。”

“果然，看来卫东真的武功很高啊，长卿兄弟认识？”

“嗯，我和他曾是战友，也是多年的伙伴。”

白豕一听这话瞬间更加惊喜了。

“长卿兄弟认识卫东，还是伙伴，还是英雄，那自然也武功非比寻常了。太好了，有两位这样的英雄在，即将发动的起义看来势必会成功的。”

“怎么？你们这就打算要起义了吗？”

“没错，我们打算明天夜里发动起义，那时正是元月一日，新年刚到，尼安人全在逍遥，也最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到那时我们就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时机选的很好，但你们没有武器，打算怎么应付那些有枪的巡查官兵。”

白豕哈哈大笑了一阵。

“长卿兄弟跟我到后面来。”

白豕领着关长卿走到洞的最深处的一个更小的洞里。

“长卿兄弟你看，我们的武器全都备齐了。”

关长卿仔细地扫视地面和墙边，只看到了锄头、铁锹、扭曲的铁棍等等这一类的东西，连一个像样的利器都没有，更别提制作精良的利剑了。

“你们就打算靠这些吗？”

“长卿兄弟别看不上这些东西，这些可是我们这一年来费了很大功夫偷偷运进来的。你看这些锄头，柄长的，全都折断了，藏在衣服里一个一个运进来的。这一年，可是就运了这几十把铁器啊，已经是我们能做的最大努力了，为此还牺牲了几个兄弟。”

“可……这样的武器，你们和拿枪的巡查官兵斗，不是找死吗？”

“长卿兄弟，你还真说对了。就算是死，我们全体起义军拿自己的尸体堆出一条生路来，也在所不辞。”

关长卿辞别了白豕和一众起义军，他在摸索着回去的路上，还在回味着刚才白豕说的那句豪言。他已经答应白豕，和家人招呼一声后，立即过来参与起义的事情。

像牢房的宿舍真是不好寻着路，关长卿花了很多心思才找到了自己家人待的那个房间。此时应该已经是人们都睡下的时间，但他的爸妈好像还在门口站着。

“爸，妈，你们怎么还不睡。”

听到他的声音，他妈哇的一声哭了，整个人瘫在他爸的身上。

“光奋，你妹妹，你妹妹她……”

他爸说着话，也快要哭出来。

关长卿看到两人这样，立马也变得焦躁起来。

“不离她怎么了？你们别光哭啊，她到底怎么了。”

还是他爸保留着最后的清醒。

“她被一个尼安人带走了，就在你今晚把她交给我们之后，不知道怎么突然又折返回来了两个尼安人。他们把你的妹妹给……给带到‘阴’极乐了。”

关长卿顿感呼吸急促，青筋暴起，全身发抖。

他妈哭哭啼啼地说。

“不离她才16岁，她才16岁啊，被带到‘阴’极乐去……她还那么小……那群畜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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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只冰冷的手触碰到他的脊梁，那只手很小，手主人的声音像个风铃。

“哥，你怎么起来了？”

但事实是，往往在事物表象背后，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重新具有英雄的能力之后，他能更轻易辨别周围人的神情，一点微妙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或是嗅觉。

他是关长卿，但他依然是钱光奋。他很爱他的妹妹，他不愿他的妹妹受一点委屈。以前他没任何能力反抗，只能让妹妹少跪点，自己多跪点。但现在他不是了，他想起来自己是个英雄。

门外的李作和卫东吵成那样的热火，也没吵醒关长卿半分。他受的伤比李作要重的多，即使不是生理层面的昏睡，但重伤给他带来的虚弱也远比李作强。

关长卿依旧恍惚，他在想自己是谁，是赵之涵吗？不对，赵之涵是第三世的自己。是孙坚山吗？也不是，那是第二世的自己。对了，想起来了，这时的自己是钱光奋，自己有一个妹妹15岁，还有健在的爸妈。他们曾在宁波生活的很幸福，突然一天一群执行官兵以其父亲顶撞尼安人之罪把他们全家带到了这里——创世之城最底部——尼安极乐。

他的爸妈曾做得一手好菜，强项是海鲜，所以他们被抓到了“食”极乐。

“哥没事，突然睡不着了。”

“哥没事的，哥答应你，这种日子很快就会过去。”

可就算知道自己是个英雄了，但自己的剑还插在万剑灵佛上，即使现在有了剑，仅凭借自己一人也不可能把这尼安极乐搅得天翻地覆。哪怕带走了自己的妹妹，自己的爸妈还是会被留下，更甚是被杀了。而且肯定要拉无数的智人陪葬。

时间一天接一天的过去，可他依然找不到任何突破口。这里的人，全都想被抽了魂一样，麻木地重复着做餐或是下跪，他们眼神空洞，连作为人的血性都没有了，哪还指望一起反抗、起义。

“哥，你怎么了？”

风铃般的声音再一次呼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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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长卿突如其来地询问，把那人吓得直哆嗦。

女孩突然抓起他的手说。

“没事的哥，安心睡吧，今天你在桌子里面，我在外面，这样坐你的人就会少一些。”

他们已经来了半年，他的爸妈是前面制作美食的人，而他和妹妹是“凳子”。他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跪在地上给尼安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