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明帝国

“帝国已经得出结论。16—3—1—xs4028，你是一颗拥有自主意识的叙事奇点。”

“叙事奇点……？”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在被以各种方式提示自己十分特殊的生命从自己的记忆中抽取了一段自己刚刚才记下的内容，不过等到那些画面转变为可以同其他生命交流的格式之后克里兹才发现，自己提取出的内容的基础是由大量的复杂信息强行堆砌形成的，目前的它们看上去更应该说是一团正在不断扭曲纠结的标记和纹路，而自己之前看到的、巨大的白色光团被无数线绳缠绕的场景……似乎其中的绝大部分场景是自己通过内在的感知修正“脑补”出来的。

“……大概是这样的一个东西吗？”犹豫了一会之后，克里兹还是将这些内容打包发给了坐在自己身边的“答疑者”。

克里兹昏昏沉沉的坐起身子，自己浑身各处都不是滋味，就好像是自己的内在被打碎以后，刚刚才完成重组一般。

“不应该啊，按我的理解来说的话……有这么多层保险的身体和意识应该很难丧失自己对自己的掌控和跟外界沟通的能力才对……但是我怎么三天两头就需要这样“醒”一次……”

“太好了，克里兹，你当时的样子把我们吓坏了。”

“你看到的东西应该就是“叙事奇点”在你的感官里形成的样子，你所看到的存在同帝国的观测记录相匹配，只是两者之间的“格式”有所不同。”ui65312肯定了克里兹之前的猜想。

“绝大多数情况——当然，这种东西出现的概率本身也很低就是了。嗯，绝大多数情况下，叙事奇点是不会形与它算得上是同等级的智慧的。叙事奇点的诞生方式目前还是经验条目——我们根据以往观察记录所得到的经验可以得出，在虚资讯活动较为频繁的地方比较容易形成这样的东西，诱导它更进一步具体成型的因素可能同帝国世界向外抛射的“实体信息”有关，这些实体信息可能能够让周围虚无缥缈的东西像是形成凝结核一般凝聚在它们身上。不过，叙事奇点出现的概率并不高，因为帝国世界抛射出去的、杂乱的实体信息一旦离开世界屏障，虚空就会剧烈的侵蚀它们，它们之中能够作为凝结核核心的部分很少很少……啊，你还能理解吗？”

“目前理解的还并不完全……”克里兹摇了摇头，但是对于自己的确实情况，他还是十分在意的。“请您继续说吧。”

“不久之前，在你失去意识的时间里，以你为中心的巨大邻域内出现了大量的信息碰撞。利用这些高强度活动，帝国观测到了一些更加具体的细节——一些已经形成智慧和独立意识的生命前体因为意外原因形成了“凝结核核心”，这些特殊的凝结核核心最终造出了你这样一个拥有生命、独立意识还有智慧的特殊叙事奇点。”

“原来是这样吗……”面对突然到来的冲击，克里兹一时还有些茫然，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将话题继续下去，“那么……我之前感觉自己看到过很多事情、经历过很多内容的情况……”

“可以肯定，它们之中的相当部分确实是你的亲身经历或亲眼所见。叙事奇点会大量富集信息，这些信息都是真实的故事或者故事碎片，它们从原本的地方剥落下来，在新的地方汇聚归一，这其中的关联是明确的。而还有一些部分，则是你可以依靠叙事奇点的力量“顺理成章”的推测出来的。就像是一个熟悉了固定风格的作者，告诉他在遵循他所了解的这一风格的情况下的数个条件与大致的环境，他很容易就能利用这些条件写出新的故事一样。”

“刚刚……外面发生了什么？据说是发生了天震，但是现在房间里却多了这些晶体结构和晶体碎片……这是怎么回事？”

“确实如此，如你的朋友们所说，这个世界刚刚被天震袭击过。”说到这里，ui65312盯住了克里兹的眼睛，“天震强度极高。”

“是......我引起的？”

“是，也不是。说是，是因为你是有生命的叙事奇点，构成你的存在形式对应的实体的确会导致天震的出现频率变高。说不是，则是说你的独立意识在这一过程中起到的主观影响很小。”

“我需要为此承担怎样的责任？”

“帝国希望你能够开始真正的、严肃的理解自己的特殊性。这就是你需要承担的责任。”

“是吗......”克里兹的眼神迷惘了一会，但是散开的目光很快就重新变得锐利起来。大量的注释从真正、严肃和特殊性这三个词中涌现出来。停顿了一会，克里兹缓声回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理解它们的。”

“理解“特殊性”是很不容易的。”两人的目光正面碰撞在一起，一方投以庄严的审视，而另一方则不卑不亢地迎接这这道审视的目光，没有任何退缩。

“......加油吧。”ui65312点了点头。

“等一下，怎么称呼您？还有，为什么我在尝试记住大家的名字和唯一识别号的时候会感觉到困难和痛苦，但是他们要记住我的似乎就不会有这一问题呢？”

“可以称呼我为首席，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呼叫唯一识别号，后者是全帝国通用的称呼方式，其他的称呼或者前缀都是可加可不加的部分，一般而言都是关系比较好的个体之间才会使用前缀或者自定义名字称呼彼此。至于你后面提出的问题——这是帝国的通用做法，每个个体的保护模因都有对应的效果。正常情况下，存在们记住其他存在的名字或者识别号是存在困难的。并且人们一般情况下不会刻意去记住这些。如果确实有对应的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是可以突破这层保护的，不过如果权限等级存在差异，视差异范围可能需要额外提出申请。而你在这方面的特殊表现则很有可能是你特殊的生命形式所导致的。”

“首席......为什么帝国会设置这样的通用做法？”

“这一点仍然被谜包裹，帝国的部分皇帝坚持这样做，并且这些做法得到了帝国至高存在的认同。我们也并不了解为什么。并且，帝国的至高存在在这个方面专门提到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们在未来知道了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记得不要将它说出去。因为有些信息是特殊的，利用暗示使得他人理解这其中的问题和直接向他人讲述这些问题是不一样的”。”

“是这样吗......那么作为生命，ui65312首席，我真的很特殊吗？”

“是的，克里兹，这一点你不需要抱有任何怀疑。到目前为止，你是唯一一个被记录在案的、带有独立意识和智慧的叙事奇点、叙事奇点出现的概率本就很低，而要是在加上之前的限制，那概率就更低了，低到对于帝国而言，你都称得上是一个唯一存在。”

“那么，关于我的来历......有特殊原因吗？”说到这里，克里兹向前欠了欠身子，流露出的眼神也多出了些许复杂，说不清楚那究竟是期待、恐惧、迷惘或是......责怪之情。

“没有，你的出现恐怕只能说是小概率事件造就的奇迹。”ui65312回答道，“帝国各部门都明确确定过你不是任何试验的产物，帝国也没有进行过这样的试验。并且，实际上帝国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你造成的影响同叙事奇点高度相似，也就是帝国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基本上确定了你作为叙事奇点的身份。只是这一事实过于惊世骇俗，所以帝国用了更多的时间来确认这一点。因此，这一信息直到现在才由我告知于你。”

“我......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这样问或许有些模糊，我也不知道这一点该怎么详细说明......”

“嗯......如果你要是这样问的话，你的独立意识与智慧彻底凝固成型的时间就是你的诞生日期，这是你知道的内容。而如果把叙事奇点部分的内容全部考虑进去的话，帝国目前推测宏观上的你可能在两千亿年之前就已经开始形成。而激进者议会给出的最激进结果是一万亿年之前，也就是第一次帝国内战开战的时候。他们的理由是自那时起，帝国各处内战导致了大量孕育生命的设施被摧毁，大量的灵魂前体被随之释放出来。从那时开始，形成像你这样的特殊叙事奇点的前提条件就已经集齐了。”

“......原来是这样吗？”听到这里，克里兹陷入了沉思——自己的那些莫名的熟悉和既视感，有些时候从自己眼前一闪而逝的场景......它们是什么时候拥入自己的脑海的？它们又能将自己带回到多久之前呢？

“帝国对我有什么安排吗？”克里兹抬起头问道，“我的特殊性中恐怕也包含着危险性，并且是相当高的危险性吧？帝国已经明确了这个结果，那我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

“应该会有安排，但不会这么快就下来。在具体的安排方案出炉之前，你可能还会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你需要注意不要让自己有太强的心理波动，同时也要注意，不要对周围抱有敌意。”

“......我其实一直很想问一下，为什么不对我采取一些更加强力的措施，比如限制行动或者干脆把我封闭在某个试验场，或者干脆是某个坚固的容器里......”克里兹带着迟疑询问道，“这样不是更安全吗？像我这样在外面活动的话，一个不留意就有可能伤到周围的同学，或者伤害到其他的设施吧？”

“......在这个方面，帝国也充分考虑过，克里兹，你的经历就是帝国得出的结论。你应该精通解析和叙述，你应该知道一个故事的突然扭曲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并且，你也看到了——你的生命形式造成的影响包括引发强大的天震，而天震扰动是可以通过世界屏障以及层层护盾渗透进来的，在这种情况下，是否将你封闭起来实际上没有太大的区别。”这一次，ui65312迟疑了一会才将回答给出。

“不过，也不要就此认为帝国因此而置这些世界和世界内的万事万物于不顾——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帝国已经尽可能做足了准备。在密切注意你的动态的同时，这些准备也在保证其他人的安全。”

“……嗯，我知道了。”克里兹看了看周围，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犹豫以及沉默之后，他只是用简单的回答和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如果说，帝国没有抵御天震影响的好办法，那岂不是说明……帝国在防御虚资讯的这一方面存在短板和缺陷？”

“的确如此。不过克里兹你也需要知道，帝国还远做不到全能的水平，存在做不到的地方是完全正常的。并且，虚资讯的防御和隔绝本身也十分困难，从长久的历史记录来看，这一点并不能算是明确的“短板”，因为这属于“难以做到”或者“无法做到”的事情。”

“直接听的话……感觉还是有些听不明白。”

“这很正常……”

“醒了就好，克里兹怎么样，你没事吧？我们的扫描对你无效，只能干着急……”

熟悉的声音从自己的身边传来，这些声音让自己更清醒了些，克里兹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而床边则围着自己的舍友们。

一边说着，ui65312一边将一面光屏送到了克里兹面前，“这是帝国命令与授权书。”

“……啊，谢谢您。”对于克里兹来说，当前涌来的信息确实是太多了些，不过他的能力很快便帮他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与状态。他记录下了自己应该记录的东西，随后便看向了ui65312的眼睛:“现在您能告诉我，“我”是什么了吗？”

“好吧......那我们先走吧。”话音落下，三人起身离去。而看着三人离开的身影和无声关闭的房门，克里兹忽然感觉自己变得很远——自己离周围的这一切都很远。

“……这里是哪里？”

“......我这是又怎么了？”克里兹晃了晃仍然十分沉重的脑袋，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边似乎被专门清理过，而在自己接触不到的、可能暂时不那么重要的地方......墙壁和地面上还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金色物质，“啊，还有那些看起来像是晶体覆层的东西又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看到xs4028已经清醒过来，lhjl1864343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在你昏迷的时候，这个世界受到了强度极高的天震的影响，这些覆层碎片就是天震过程中虚资讯具现化的产物。”

“那么，我们先互相认识一下吧。”一直坐在后面的身影起身坐到了克里兹床边临时生成的座位上，“4—2—17—ui65312，帝国命我作为你的“全向顾问”，负责回答你的问题，解答你的疑惑。”

“16—3—1—xs4028，达沃克斯·克里兹。啊，之前在对我进行检查的时候，那时有人提到过顾问这事......等等，2—17级权限？！”克里兹忽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细细地将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打量了一遍，他的身材样貌同自己所见过的许多人相类似，并没有什么十分明显的突出性特征。与周围的同学不同，自己记住他的名字和编号时并没有感觉到痛苦或者棘手，这串编号并没有从自己的记忆之间滑落丢失。他的衣服款式还算常见，就是寻常的、类似古军用礼服的帝国正装，但是他衣服上的饰物和花纹则明显要复杂，比自己曾经看过的其他同等存在都要复杂......这应该是权限差异导致的不同之一，不过这应该不是重点......

“是的。”ui65312点了点头，“我持有2—17级权限，我的权限等级已经足够我了解帝国目前所掌握的一切公共知识以及任务要求的定向机密内容。综上所述，我应该有能力处理你目前想问的绝大部分问题。如果不出意外，我将会一直担任你的顾问，直到你认为自己已经有能力独当一面，或者经帝国的更上层研究确认我已经不再适合担任这项职务。”

“记得，啊，那些是......”

“那些就是天震在世界里留下的痕迹。”lhjl1864343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也是从这一时候开始，克里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开始同他们有了隔阂。

“嗯……这应当是以你的视角所见到的叙事奇点。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测的话，除去这些可以让帝国其他形式的生命都读懂的内容之外，你应该还有一些属于自己的、难以清晰表达的独特看法和见解。”ui65312的眼睛深处闪过几道不易察觉的光芒，“生命形式存在差异这一点带来的影响很大，特殊的生命形式在其“特殊”的领域具有独特的感知能力，依靠这些特殊的感知能力形成的感官很难清晰准确的传达给其他非同类生命。”

“原来是……这样吗？”克里兹有些懵，自己似乎很难决定接下来要做出些怎样的反馈。不过自己的能力却告诉了自己一些新的东西——就在刚刚自己将那些信息传递给眼前的这位“答疑者”的时候，后者的防护体系似乎在短时间里出现了好几次强度较高的波动……似乎是针对自己发出的信息进行的？

“啊......”

“同学们，谢谢你们了。现在，我需要跟这位同学私下里交流一些信息，请各位暂时先回避一下吧。”正当克里兹还在思考着自己所听到的事情的严重性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来。这时他才注意到，还有一个身影离自己更远，在围坐在自己床边的舍友们的“外面”。

“你之前的时候就是紧盯着手里的那把“钥匙”看，然后忽然就失去意识了，我们能用的所有的检测方式在你身上得到的结果都是乱码，真的，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后面是来了专门的人让我们先把你送回来先观察的。至于说那些你所说的“晶体覆层”......”lhjl1864343顿了顿，“你还记得之前咱们观览游学的时候遭遇过的天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