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归录

惨叫声不断，这是我第一次身临其境感受真实的战场，掌心渗汗，不由心惊。

尉无衍在我身旁，按住我肩头，冷冷说道：“不要分神，恐怕没那么简单，还有后手。”

城门前大火肆虐，撞击声暂停，但大批九黎军士已是顺着云梯到了城墙之上，双方展开了白刃战。

尉清悦见我回来，很是开心。我亦是有劫后重逢之感。

“尉二爷，的确是虎魄，需要赶紧想对付了。”

“劫，终究是来了，我已派人想办法出辉山关，赶回尉家，让大哥和三弟赶紧联系玄门各派，同时告知王室，备战。”尉无衍忧心忡忡，大敌当前，他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留了下来。

蒙豪吼向身后亲兵：“后续队支援上来，不能让他们再上城墙了。”

驻军通过城墙阶梯，源源不断上来，很快，城墙就变得极为拥挤了。

蒙桀和我们的注意力都被云梯这侧吸引，没过一刻，城下又是传来了撞击声。

我挤开人群，定睛看去，诡异一幕出现。

大批浴火的九黎军士，不顾身上的烈火，居然再次推动攻城巨木，撞击着城门，且力道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蒙豪、尉无衍也是诧异不已。

这些攻门的九黎军士，似乎感觉不到烈火，或者说感觉不到疼痛。

看了一阵，我散出神识，猛然发觉，这些军士生机全无，难道已是死人，但仍在行动，这无法解释。

随着这些浴火军士来回不断撞击城门，有些居然因为燃烧，身体已开始出现破损，这一幕，十分诡异血腥。

城墙上的蒙豪，尉无衍一见，俱是一惊。至于驻军，已然恐慌不已。

“他，他们，不是人。”

慌乱叫声不断，有些直接是折返欲逃。

没有丝毫考虑，我一跃而下，尉无衍在身后还想阻止，我已落地，站在这些浴火军士不远处。

火焰将周围燃烧得炽热，我没敢太过靠近，起手数道七星剑芒飞出。

剑芒穿过大火，刺中了几名浴火军士。

但这些军士都是微微一顿，并没理会，依旧推动巨木攻城。

城门也被大火蔓延，估摸着已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靠近一些过去，周围九黎军士已是注意到了我。一队人蜂拥而来，极快的将我包围起来。

城门摇摇欲坠，我一跃而起，周身剑芒凝出，便全数刺向了一众军士。

顶着火势，又靠近了一步。

既然一时阻止不了，我便打算先毁去攻城的巨木。

起手朱雀诀，如今大火熊熊，朱雀浴火，威力更甚一分。

一道朱雀嘶啸，直飞巨木。

巨木被从尾至头，彻底劈开。连带周围的军士，皆是被强势气劲撞翻。

撞击声终于停下，城门前危急暂除。

但很快，九黎军士纷纷围杀上来。

我身形极快移动着，想快点脱身，只要能靠近城墙，由城上丢下绳索，便能脱困。

城墙方向虽然有大批九黎军，但我相信蒙豪和尉无衍肯定知道我的意图，需要做的就是尽快破开一个缺口。

距离越来越近，我周围亦是倒下了不少九黎军士。

尉无衍看到我过来，已起手准备抛下绳索。

一步之遥，城墙上抛下绳索，我震退周围军士，起手一接，却是两道黑气过来，一道直接是切断了绳索，一道准确撞上我手掌。

五指刺痛，我刚要顺黑气过来方向看去，又是两道黑气来袭，直撞我面门，赶紧侧身躲开后，神识感应到，周围有四人，气势颇盛，向我过来。

九黎军士逐一退去，继续攻城，留出一片区域，四名黑衣人缓缓走上前来。

我看清来人，就是在密林中随折路催动虎魄那四人。

依稀记得，刑大，莫二，尤三，黎四。

来人不善，我不敢大意，祭出气劲。

这时，尉无衍和各派玄门弟子一道跃下了城墙，欲随我一道应付。

“就是他们，伤了师父。”

天剑山庄、三清观、太极门的弟子异口同声。

我顿时明白，就是这些所谓要命的斥候用黑煞印伤了殷正阳、辜道人和彭一偱，既然送上门来，那就新仇旧怨一起算了。

“我来对付这小子，你们尽快清理这些杂兵吧。”说话的刑大，他吩咐后，直接是朝我挥掌过来。

我正憋火，快步上前，一道乾金诀，迎上黑气。

两人硬拼了一掌，我感觉气息微微一阻，刑大直接是被震退了数步。

我得到玄清传承，气劲修为大幅提升，这一掌，让刑大脸色极为难看。

尉无衍对上了莫二，两人有来有回，但看形势，尉家二爷有点落于下风。

三派玄门弟子为长辈报仇，都是奋不顾身，可尤三和黎四手段明显高上不止一筹，那两名搬动墓门的天剑山庄弟子已被重伤，倒地不起，其余人估摸顶不住一刻钟。

刑大亦是清楚形势，他只要拖住我，待三人解决各自对手，腾出手来，我必然会被围攻。

黑气大股涌起，刑大双眼微微泛红，猛地一步，双掌同出黑煞印，齐拍过来。

这一次比刚刚那一掌要强上一倍，我立定原地，左手祭出坤土诀，意图拦下黑气，右手垂下伏在身后，已是凝起七星剑芒。

坤土诀和黑煞印撞击后，炸出大股气浪交错。

刑大奋力加重气劲，想着压制过去。

我亦是微微一退，待其上前半步，右手挥起，七道七星剑芒飞速逐一刺入刑大体内。

刑大瞪大双眼，颤颤悠悠一直在后退。

我绝不会就此罢休，飞身上前，不等其站稳，一左一右，青龙、白虎两诀拍出。

刑大连接中招，一大口鲜血喷出，直接是跪倒在地，双手无力垂下。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莫二、尤三、黎四见状，赶紧是要过来。

尉无衍奋力缠住莫二。

尤三和黎四则是发力震退一众弟子，快步过来。

我再起手拍下，誓要一掌将刑大解决。

尤三、黎四距离我还有两步。

一步，一掌，一瞬。

掌上乾金诀全数气劲拍在刑大头顶。

尤三和黎四双掌一道拍中我后背。

瞬时，四人周围，大股气浪炸开。

刑大瘫倒在地，已是全无气息。

尤三，黎四被震开了一段，气息不稳，显然都已受伤。

我依旧站定在原地，气定神闲。

“好小子，你修为怎会一下如此强势。”尤三恶狠狠朝我吼道。

刚刚那一瞬，我决意对付刑大，周身祭出玄武诀，硬抗了两人。

现下，我缓缓转身，盯住尤三。

尤三和黎四被我的气势有些吓到，两人都不自觉撤了一步。

莫二将尉无衍逼退，快步过来，三人和我对立而站。

我缓缓将气劲提起，锁定三人。

正当我要再次出手之时，攻城撞门声再响。

我和尉无衍看去，两队九黎军士推着巨木，已是再次到了城门下。

火势已减弱，城门连续被巨木撞上，已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一旦破门，敌军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

“你留下对付他们，我过去。”尉无衍亦是清楚当下的战况，说罢，带着剩下的各派弟子，快步过去。

我有些担忧，不仅因为尉无衍是尉清悦的二叔，这位门阀的二当家，颇有担当，决不能贸然出事。

辉山关关内人心惶惶，关外九黎大军已完成了合围。相信西秦应该很快就能发现这里的战况，至于援军什么时候，一时也无人能说上来。

我去找了驻军的将领，毕竟从咸阳过来，将领们还算客气。

后排的弓箭手同时点火，决意燃起烈火。

火油如雨般倾泻至城门前，火弩星火闪烁，一轮齐射后，熊熊烈火窜起，不单将攻城巨木燃起，更是将大批九黎军置身火海。

驻军主将蒙豪，年过四十，应该是颇有经验，他让王校尉稍安，下令军士们搬出了火油桶。

我和尉家三名手下汇合，四人匆匆回去辉山关。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我大致告诉他们这是一支外族军队，可能会比较棘手，但目前能做的就是做好防御。

几名将领面面相觑，还是应了下来。

西秦驻军在将领指挥下，射出了多轮弓弩，但关下九黎军依托木盾，顶着弓弩来袭，依旧在行进。

城门还算坚固，撞门声接连响起，只是微微颤动，要彻底破门，还要花些工夫。

九黎军云梯架起，倚着厚实城墙，军士们开始攀爬上来。情势一度严峻。

火油桶一到城沿，蒙豪即刻下令，将全数火油倒下。

黑云压城城欲摧，九黎军军阵整齐推进，大批云梯和攻城器械在军士掩护下，逐渐靠近辉山关城门。

尉无衍和一众留在辉山关的各派玄门弟子随我一道来到城墙上，眼见大军，震惊不已。

九黎军士悍勇，一个个搏命上前，气势很是强盛，驻军勉强抵挡。

王校尉率人，不断被击退，又不断冲杀上前，双方焦灼，但谁都清楚，一旦后续九黎军士通过云梯登上城墙，那么驻军必败。

攻城器械撞上城门，一声重重的闷响，驻军皆是心惊。

那名之前和我打过交道的王校尉，愤然拔出了朴刀，请命下城。

第二天一早，九黎大军开始了第一次大规模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