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幻界前篇

“哼！先生好算计。”富家公子单手一收折扇，转身跳下了飞檐，巨大的响声之中撞碎了五楼大门。手中的折扇凌空一挥，一道剑气破空而出，数十道木质隔墙炸裂，木屑被灌满一楼的狂风刮得四散纷飞。剑气尽头，小刺客的衣衫鼓风而动，几乎稳不住身形，面罩、头巾炸裂成无数碎屑随着狂风消失。整个五楼的窗户全在狂风之中损坏殆尽，灯火泯灭之后的一束月光扫过这名瘦弱面庞，苍白却不迷茫。

“这小子，也许真的不适合当一个刺客。”卜天歌的心中一时间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炸裂的墙壁、木门的碎屑以及散落一地的家具掩盖了满地的尸体，狂灌而来的风吹散了弥漫空气中的血腥味。清冷的月光下卜天歌一手握住收起的折扇负在身后，一手拇指食指轻捻着，缓缓向着小刺客走去。

居中一人生书生打扮，即便是静站在那里不吐一言不动一丝一毫，确依旧有一股儒雅之气散发出来。周围四人同样的静默，从衣着气质上来看分别对应着中年乞丐、富家子弟、江湖豪客和市侩商人。这几人无形之间流露出来的气质如此自然真实，但在这样的环境中这样的组合里却又显得格外的突兀和诡异，身份不同、阶层不同、格调不同的几人却如此和谐，又怎能不显得怪异？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然而此时这五人的心思却完全没有停留在这看似诡异的气氛之上，而是无一例外的全将自己的感知都铺展到了脚下的楼阁之中去了。

嗤的一声，一抹鲜血在黑夜之中四溅开来，一声低沉的闷哼之后一名身着夜行衣的布衣刺客缓缓地倒在了地板上。不远处，还躺着另外的几个布衣刺客。微弱的灯火微微颤动，灯光下暗褐色的血泊缓缓地蔓延到了房间中央，一名身材瘦小的布衣刺客站在那里剧烈的喘息着。黑色的夜行衣，黑色的面罩、头巾，只有一双冰冷的瞳孔露在外面。他手中沾满鲜血的匕首轻微的颤抖着，身上数十处创伤，鲜血浸出却被夜行衣的黑色完美的掩盖了起来。

卜天歌身影一闪，龙啸猛地一步后跳，在完全无法捕捉对方身影的情况下向着正前方扔出了一把匕首。匕首脱手的瞬间便被一道残影击飞，龙啸已经落地一滚一腿扫起大片地上的残渣碎屑，同时双手握住另一柄匕首蓄势向着面前刺出。灼热的芒从匕首的尖端吐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搅碎飞起空中的大片碎屑。却在这时，那张面孔却缓缓地从他眼角的余光中逼近，速度之快他甚至根本不能做出任何反应便在一阵剧痛中失去了意识，破风声中最后似乎听到了一句“并不是所有比你强人的人，都不屑于偷袭你，这是第一条。”

…………

“混账东西！你要睡到什时候！？赶紧给我滚起来，你这该死的贱种，干活儿了。耽误了正事，不打断你的狗腿！”

龙啸在一阵刺耳的谩骂声中醒来，身上已经被踢了好几脚了。还停留在昨夜战斗中的意识让他一个激灵，瞬间起身一闪躲开面前一脚的同时，蹂身上前一抓探向了眼前这人的咽喉。

“放肆！”门外同时传来几个声音，龙啸看过去时看到的是一身云秀长衫卜天歌带着几个青衫家丁站在门外。此时卜天歌一手摇着纸扇，一手负在身后，眼神中迅速的闪过一丝笑意之后，变成了冷漠的嫌恶，一脸的愤怒不耐。

龙啸扼住眼前家丁咽喉的手缓缓松开，被冲进门来的一个家丁一脚踹翻在地，接着就是一顿拳脚相加。

“够了！这新来的奴才性子有点烈，慢慢调教。别给打死了，十两银子呢！走。”卜天歌一收手中的纸扇，双手背在身后带着几个家丁走了，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倒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家丁说的。旁边是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龙啸，在地上蜷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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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这小子不错，有悟性。”卜天歌的一席话让身边几人一头雾水，但也不敢问，只是在心中对这公子新买来的奴才多放了几分在心上。

…………

“小王八蛋，死了没有！没死的话就赶紧起来，你这该死的…该死的蠢货。”家丁揉了揉已经发青的脖子，看着要死不活的爬起来龙啸，想要继续踢上几脚又有几分发憷，最终还是作罢。却是色厉内敛的吼道“你看什么看！从今天起你就是卜府的下等奴才了！公子赐名阿旺，跟我一起负责公子的出行。也就是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上司了！懂吗！？”

龙啸抬起头看着这个只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少年，突然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恶行恶相的说到“懂！以后在少爷和其他人面前我听你的，你是我上司。但是以后没人的时候你要听我的！我是你上司！懂吗！？”

小家丁看着刚刚还奄奄一息要死不活的这家伙突然又龙精虎壮、恶行恶相的样子，腿都吓软了“你…你！你！你放肆…你…”但是狠话还没说完便被这家伙给轮到了地上一顿拳打脚踢。这家伙一边踢他还一边嘟囔让你丫的踢我，让你丫的跟小爷横，让你丫的给小爷能，让你丫的给小爷……

终于少年家丁杀猪般的叫了半天发现再没有人来给他撑腰以后，开始求饶“小爷，小爷！爷，您别打了！我懂了，我懂了！以后您就是我的爷，爷您别打了。听您的还不行嘛…听您的…哎呦……”

龙啸像是也打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旁边的少年家丁已经鼻青脸肿了，苦兮兮的跪在一边，看都不敢看他。

“唉！你说…那啥…那啥说我以后就叫阿旺了？”

“是，是的…少爷亲自吩咐的，赐名阿旺…”

王八蛋！龙啸狠狠地在心里骂道，但是眼中却闪过一丝罕见的凝重。两个月的集训，一场厮杀，百里挑一。最后活下来的人，是他，其他的人都死了，在这之前还有更多的人都死在了无声的黑暗中。

距离他的十岁生日还有两个月，短短的三年时间里他却已经看惯了死亡。第一次的杀戮曾让他做过无数的噩梦，后来那些从身躯中喷薄而出的鲜血甚至曾让他亢奋，直到一个夕阳的那个人眼神凝重的拍着他的肩头，他才从鲜血的亢奋中慢慢明白那种沉重。那么，这些人的血，又有什么意义？

淡薄的记忆中，曾今的那些辉煌仿佛一场看不清的梦，反而是风林平原的数年生活，却无比的真实。究竟是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更为刻骨，还是失去爷爷、兄妹三人流离失所的恨更为锥心？他分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必须活着，去找有些人拿回一些东西。

“小子，那你叫什么？我们公子，又叫什么？”龙啸锤了旁边跪着的少年家丁一拳。

“公子名叫卜天歌，是我们卜府的主人，也是莲城最大绸缎庄、钱庄、赌场行业的龙头老大！是整个莲城最说得起话的几个人之一，连城主大人跟我们卜府的来往都非常密切，跟我们天歌公子关系都极好……我们公子不仅长得风流倜傥、气质超凡，还……”少年家丁说起自己家公子的时候，眉飞色舞神采奕奕，像是在说自己有多了不得一样。龙啸听了个七七八八，越到后面越离谱就又锤了他一拳道“问你叫什么，说这么多干嘛！你拍他马屁他听得见！？”

“我叫小猹子……”少年家丁委屈兮兮的说到。

龙啸噗的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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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结束了啊，这一届的布衣倒是有点意思。”书生的脸上带着儒雅的微笑，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那半尺长的青髯。

“有屁个意思！前面两个时辰打得还有莫有样的，像一群刺客。后面半个时辰，完全像一群武士一样，正面拼刺，最后这结果竟是硬生生强杀出来的。哪有半点刺客的模样！！！这一届老子就不掺和了，告辞！”乞丐的脾气暴躁，炸着嗓子吼了一通后身影一闪，消失在了飞檐之上。

“这狗*的功力又精进了。”富家公子打开了手中的折扇，眼神有些冰冷。先前站在五人中间的书生刚欲开口便被富家公子打断道“行！甭跟我玩那套！你我一堂出身的，我还能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我什么性格你不知道？”

书生长久的沉默，似好一番斟酌之后“五个。”

“掌柜的，知足者常乐啊。”书

莲城刺客分殿，月影阁。一处占地约两千平的五层木质楼阁中，数十位布衣刺客正在此处藏匿厮杀。高耸的楼阁飞檐上，五个中年男子矗立着，几人之间的站位看似随意却又充斥着一种莫名的玄妙。

“叫花子虽然嗓门儿糙了点，话粗了点。但这理还是这个理，不过夫子说的也没错，确实有趣，嘿嘿嘿…”商人耸了耸肩膀，双手插袖两撇小胡子抖动着。

“那掌柜的你的意思呢？是去还是留？”富家公子侧隐隐的笑着逗弄着手中的折纸扇，目光从飞檐上剩下几人的身上都扫了一眼，最后还是停留在了一直沉默不言的江湖豪客身上。与此同时，书生和商人的目光也一起的转了过来。

“得了浪子，谈谈吧。这小子我们私塾是有意争取的。”书生抖了抖袖子，像是在掸去灰尘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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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笑着说道。

商人又颠了颠另一个袋子“嘿嘿，少是少了点，架不住人情啊。多往来，多来往~嘿嘿”身影渐渐地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不要！这小子猛确实是猛，却透露着着一股毒蛇一般的阴冷。这股气质在匪堂是抹不掉的，到时候培养出来的只会是个驴不驴马不马的货色。浪费了！”豪客的声音低沉，却又突然嗤笑一声道“浪子，这么多年你可是头一次这么积极啊。”

“我尼玛！就他妈你懂事！”富家公子顿时炸毛。豪客却是笑着拱了拱手，身影渐渐地涣散在了夜色之中。

“小子，你看见我的脸了。”卜天歌脸上的神情有些玩味的意思。

月光下的小刺客正是加入刺客殿的龙啸，也是此时的虬肃或者说莲城刺客分殿的庚十。看着眼前这几分风雅几分痞气的公子哥，听到那略显阴翳的声音，他微微躬下了身握紧了手中带血的匕首，眼神中毫无畏惧。

商人笑了笑“嘿嘿，我这儿好说，好说，嘿嘿…”

“马勒戈壁，年年都有你这搅屎棍儿！”富家公子随手抛出一个袋子，速度之快带着破空的响声如同裂帛。商人插袖的双手却是残影一闪，腾出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袋子，轻轻地颠了颠之后道“少是少了点儿，是少了点儿啊。”

“怎么样，土匪。给个话呗，明眼人都知道这小子最适合你的匪堂风格了，你要还是不要？”富家公子再次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