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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夕

第十一章·第一次在广阔的天空下奔跑

济周今天正好从储物间里面出来,说实话一连着几天都呆在如此封闭的环境中饶是济周这种对幽闭环境有些许耐受性的普通人也有些心态炸裂,这一周画纸的消耗程度前所未有,就连碎纸机工作效率都快赶不上济周了,储物间的屋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便是油墨和颜料的气味,让人的眼睛都有些刺痛。

济周竟然有一种想要再被关进储物间待上一晚上的冲动,如此放松的作画环境自己以前竟然毫无察觉,看来以后自己需要再多犯点错了。

可是原本风光无限好的神色立刻被严肃取代,晚上六点整吧……凡生应该也会过去,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济周不清楚,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就连走路时牵动肌肉都会散发出难以忍受的疼痛,关节软骨的每一次活动都会响起让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轻轻抬起手悬在半空像是世界上最困难的动作——更不用说长时间举枪了。

心情就像是从悬崖顶端坠落一般低沉下来——就算是到现在,经历了几乎两个月的沉淀,他都无法将目光集中在当下的一点,每一次专注带来的只有虚幻感,每一次努力带来的只有无力感。

凡生用尽全身力气咽下了豆浆,将塑料杯随意地丢在一边,躺在宽松的沙发上活动着微微颤抖着的手指,除了吱嘎作响外和随之而来的酸痛外,并没有任何的缓和趋势。凡生斜眼看向挂在墙壁上十几年没换过的旧表,今天似乎要比平时早起半个多小时,他匆匆洗了一把脸,让冰冷的水顺着毛孔沁入自己的大脑,带好钥匙走出门去,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走走,放松一下紧张了一整夜的心情,顺便看看这个从小到大束缚着自己的城市长什么样子——向来低着头行进的凡生,过了十几年再回忆这座城市,才发现自己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座城市的模样,只是记住了在自己脚下的死板单调被无数人践踏过的路面……

还是要努力啊……济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曾经无忧无虑的生活像是一场戏剧般在自己眼前操演着——当下似乎和以前一模一样,但济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果然不能像以前那样闲的没事就去教堂和凡生一起看夕阳了吗?以前的自己好gay里gay气啊。

济周看了看垃圾桶内那张被自己撕碎的难以理解其中情感的画作,撇了撇嘴,打了一个哈欠看着一点一点接近六点的时钟——自己会死吗?我可不想死啊……我还年轻呢!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干……没有告别单身,自己那玩得烂的一批的游戏还没有通关,老爸还没有被自己磨死,还有那些天真的要死的梦想没有实现。

管他呢!这就好比老师催着你去他办公室,你敢不去?而且谁说的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就是训你的?

自己和凡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应该称之为发小还是青梅竹马?自己现在的性取向到底正不正常?就算自己已经上初中了遇见凡生还是会心跳加速,莫名其妙的脸红,当然前提是凡生把前额那遮住眼睛的刘海抚到一边露出那一整张惊艳动人的脸庞——要不是因为凡生的刘海一直遮住了大半部分脸,这家伙还有可能在学校里做一个小透明?早就没赵厄什么事了!济周恨铁不成钢地想到。

话又说回来,要是自己死了,什么样的死法比较好呢?迎着夕阳处在边野乡间的溪流河边然后一个人默默的死去……嗯……旁边要是有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的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女子就完美了——济周扇了自己一巴掌——现在自己到底在瞎想什么!

他看了看已经开始偏西的太阳——今天是个晴天啊,夕阳一定会很美的。

夕阳之后就是明天了,曙光会在身后升起——可惜了,自己也许看不到今天美丽无比的夕阳了。

凡生皱着眉头,天台上被丢到地上的手枪枪口处现在正冒着青烟,发出呛人的火药味,右手虎口正因为枪的后坐力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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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微微颤抖着。

看来这把枪是真的啊……凡生有点后悔——就只凭借自己以前玩济周的玩具枪的精准度,至少要十多次才有可能命中一两个目标,偏偏这把转轮手枪只有六发子弹,刚刚用掉了一发……五次机会,应该已经……够……让自己去死了吧……

把手枪蒙起来,做贼一般走进了单元楼,小心地观察四周是否有人,深呼了一口气才走进电梯到了自己所在的楼层——快要到时间了,得先准备一下。

怎么感觉这么紧张呢,还有一种没有来由的不安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着——凡生自嘲了一声,嘲笑自己的敏感和无病呻吟。

只是需要杀一个人而已——凡生擦拭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汗水。

背上一个稍微有点重量的黑色书包,凡生低着脑袋走进电梯,似乎害怕被摄像头记录下来,看着逐渐变小的数字,凡生的心情也逐渐紧张起来,但是情绪中夹杂了一些兴奋,就像是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又再现了一遍,难得的回忆后的感触,有一丝对死亡的悲伤——他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啊,什么社会险恶之类的东西才不是他应该去理解的东西,对于生和死的哲思更不是他这个年纪能参摸透的事物——但偏偏自己即将面对的就可能是死亡,真让人头大,那些老年痴呆的家伙是怎么看开这种东西的啊……

话说回来自己好像还没有买保险啊,可是当想到自己已经没有可以填写的受益人时,心情突然低落下来——穿过了几个树荫小道和房屋,走出了小区的大门,不禁回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家所在的窗户——矫情,你住在这儿还没有两个月啊凡生……

罢了……冯语天的死活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凡生不再迷惘了——现在应该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只要不出车祸什么的意外就一定可以准时赶到荷雨窗——他不敢报警,也不敢早去,谁知道冯朴嫣现在在不在那里,又或者冯语天还有什么过激的行动。

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把希望寄托于未知的事物并不是凡生的风格——倒也算是凡生的一个风格。和冯语天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凡生除了培养了些许整理文件的经验之外,并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唯一学到的那就是面对某些人的时候耍小聪明是毫无用处的,自己的每一次挣扎就像是早已被放在生产线上的一头猪猡那般无力。

凡生瞥了一眼远处的钟楼,打算确定一下时间,但是就因为这一瞥,差点让他的思维炸裂,雷声隐隐经过了自己的脑海,现在上面的时间显示的竟然是五点四十三分五十七秒。

他匆忙翻出自己的手机,明明是五点零四分啊,家里的表也是……不对,家里的表和手机上的时间相比现实只是要早三到五分钟不等才对啊,那就说明……凡生整个人直接慌了。

冯语天一定趁着自己又干什么坏事了,问题是这样的目的是什么啊,要是真的想杀了自己的妹妹在冯朴嫣找你的时候就动手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确定一个整点呢?冯语天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的目的难道并不是杀掉自己的妹妹……凡生一升起那种不安的感觉,就立刻打开手机拨打了济周的电话,心中默默地祈祷着,自言自语着不断重复着自己希望的现实,在无数的挤压之下,凡生差点窒息之时,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济周,你现在在哪儿呢?”凡生直接急匆匆地问道。

“我啊……”对方还是那种飘飘然的语气,“在外面玩呢,怎么了?”

“玩?”凡生有点惊讶,“外面有什么好玩的?而且如果你要是出去玩的话不是ktv就是化妆舞会,现在你周围怎么这么安静?”

“你……怎么了?”济周的语气有些担心和紧张,凡生自然听出来了,“我现在在路上呢。”

“你的司机呢?”

“我自己走着的。”济周竭力想要转移话题,“你现在哪儿呢?”

“我在家这边。”凡生现在早已是汗流浃背,鼻尖上的汗珠像是最寒冷的冰露,《美人吟》的旋律在耳边若隐若现,“你现在……”

电话立刻被挂断了。

曾经积累的所有沉着和冷静,在这几天内所有的预想和猜疑在这一刻在凡生的心中直接粉碎,就像是被闪电劈中的枯木,被扔进碎纸机的纸张——凡生为了不让自己心里的防线崩塌,使劲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鲜血从嘴角迸列出来,他看了看钟楼上的时间,心中安慰自己道现在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租车吗?凡生看向路边拥挤的车辆——现在正值下班的高峰期……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冯朴嫣可以不去救,她活不活着关自己什么事!但是济周为什么要去呢?他明明是一个无辜的人!凡生感到后背发寒,冰冷的触感从头部直至脚底,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不知道如何打破这种僵局。

脑袋飞速地旋转,但是除了让事态的严峻更加明晰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凡生突然转过身子,把旁边的行人吓了一跳,开始飞奔起来,当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腿部就响起了软骨摩擦的声音,还有牵动肌肉的疼痛,凡生咬了咬牙,表情有一瞬间的痛苦,动作有了些许停滞,但是立刻恢复了常态,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一样,化作利箭穿过了人群。

冯语天目的并不是自己或者济周任何一个,甚至都有可能不是冯朴嫣!

冯语天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冯朴嫣在荷雨窗的大厅之中徘徊了一段时间,看了看表,略微有些紧张地叹了一口气,拿着万能卡走向了三楼,大约有三分钟,脚步突然慢了下来,自己面前的拐角处出现了一个插着兜一脸“我是路痴求好心人帮个忙带段路”的家伙。

对方转过身来看向自己,一看就是在里面迷路了,冯朴嫣原本不想理会对方,但是当那个家伙转过身,相貌出现在她的眼中时,冯朴嫣的内心泛起了些许警戒。

“你怎么在这儿?今天荷雨窗不是不营业吗?”冯朴嫣很友善地问道。

“我……我有事,你知道303号房怎么走吗?”济周回答道,亮出了口袋中的房卡,语气中不知道是心中有鬼还是因为冯朴嫣太漂亮而显得多多少少有些紧张而发出颤音。

冯朴嫣现在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这家伙干嘛也要去303号房啊?但是转念想了想哥哥个自己发过来的信息,有些尴尬地轻声说道:“这样啊,真巧,我要要去303号房,一起吧。”说完便朝着前方走去。

两人的行为都是那么不合常理,但是在这种环境下一切又都那么稀松平常……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于羞怯或者是为了掩盖这种巧合,冯朴嫣将万能卡在走的过程当中悄悄地丢在了地上——自己干嘛要这么做啊?都这时候了还在这儿怀疑对方?冯朴嫣对刚才自己行为有些不快——找不到理由,但是直觉催促自己这么做。

妈耶妈耶,校花和我肩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耳边响着琵琶的低语,走向同一个房间……这是什么诡异的情节啊?是不是有一点那个啥?哎呀,不至于,美女你要是真的寂……济周立马打住,再次强迫自己的脑袋不去胡思乱想,每次到了关键时刻自己的脑袋就会开始想这些东西没用无聊又猥琐的东西!

两人的步伐逐渐加快。

站在303号房门前的时候,冯朴嫣很自觉地向后退了退步子,表示自己现在没有办法开门,济周那无公害的脑袋里也没有装太多有用的东西,有些紧张地拿出房卡刷开了房门。

“谢谢……”冯朴嫣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

“不用……”济周似乎不习惯和异性独自呆在一个地方,说完,两人便打开房门,一同走了进去。

凡生现在还在人行道上用尽全力奔跑着,途中有几人被撞倒在地,凡生丝毫不去理会那些人的谩骂,心中填充着的只有把自己的所有精力燃尽,将错位的时间差距通过奔跑缩短,尽自己最大地努力把速度维持到最快,维持到自己身体都即将崩坏的地步。全速狂奔了足足有五分钟,双腿仿佛在刚才的奔跑中甩掉了一般什么都感觉不到,唯一可以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双腿还健在的证据就是每一次发力时肌肉的痛楚,那细微的如同无数只小虫钻进毛孔那样的疼痛……热汗浸透了白衬衫,额头上的汗滴流进了眼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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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中感到了些许刺痛,但凡生还是努力奔跑着,没有闲暇的余力。

时间再度流淌了十分多钟,原本已经丧失知觉的双腿已经开始散发出钻心的疼痛,开始不受一点控制地颤抖,酸麻的感觉逐渐地攀附上了凡生的双腿……不能停不能停……停下来就再也跑不动了,这十五分钟的运动量远超以往,凡生并不是什么有着坚强意识的人,也不是什么好好锻炼过的初中生,就算他疯跑十五分钟也不可能把已经错过了的四十五分钟全部夺回来,再下去无论多强的意识都会倒下的,面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云彩。

济周恐怕早就到了吧?眼前因为双腿的痛楚和劳累而感到模糊,劳累和担心混合在一起,难言的紧张感像是火山一般喷发了出来,难以止歇,又过了十几秒,凡生的双眼一翻,摔倒在地面上,已经劳累到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抬脚了吗?

耳边响起了朦胧且嘈杂的声响……凡生感觉过了十分钟——其实也就两分钟,便感觉自己被人抬起,放在了似乎是担架上,上向提起了些许距离,身体被人向下拉扯了一下,自己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等到凡生从模糊的意识当中认识到自己需要去做的事情时,浑浑噩噩地神志像是划过闪电,清醒过来,凡生立刻睁开眼睛,努力从担架上站起来。

大概是因为凡生的动作太突然了,整得跟尸变似的,耳边立刻传来了几声尖叫,环视周围的环境后,几个医生和护士正一脸惊讶和惊恐地看着凡生,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凡生就快速地问道:“现在在哪儿?”

“半……半角巷。”一个护士颤巍巍地说道。

凡生听后呆了一会儿——方圆十里一抹懵。

看来只能自己下车去求证了。凡生咬了咬牙,抓起旁边的背包坐了起来,没有理会别人诧异的眼神,直接朝着车门撞了上去——直接撞开了,这种情况凡生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在泊油路上摔了个狗吃屎,然后越过栏杆,重新站回了人行道,环顾四周以确定自己现在的位置,看了一下时间:五点一十九分,换算过来的话那现在实际时间应该是六点零四分左右,看起来自己晕倒的时间并不算长,救护车好说歹说也载了自己不远的路程,他再一次奔跑起来。

这一次相比于之前更加痛苦,刚才的精神虽然或多或少地恢复了一些,但是更为强烈的痛楚差点让凡生再次晕过去,除了原本剜心刺骨的疼痛外,自己双腿的疼痛还来自一些别的地方,随着跑出的距离越来越远,那种不适感愈加明显。

“不要再这样跑了!你的腿部肌肉会断开的!”救护车里的医生大声喊道,但是凡生并不予以理睬,仍旧是拼了命地向前跑。

形形色色的人物,千篇一律的景象一一从身边滑过,荷雨窗也逐渐出现在了凡生的视野中,刚才那几个医生可能正在寻找自己,但现在时间已经快要过去五分钟了,不容凡生考虑这么多。快啊!凡生催促着自己继续跑下去。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又过了五六分钟,凡生才跑到了荷雨窗的大门前,幸好今天不营业,而且里面还没有一个保安,凡生心里感到很庆幸,不由得又加快了速度……

报警。凡生边跑边拿出手机打110很快电话就接通了,不等对方询问,凡生就像打枪似的大叫起来:“y市中心荷雨窗分店303号房有人遇到危险了,你们都给我快点!”说完就直接摁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一旁的垃圾箱里。

找到电梯,按下按钮,冲进去,到了三楼,不等电梯们完全打开,凡生就从中间硬生生地挤了出去,面前赫然出现一个大厅,六根台柱,几张桌子横在之间,正是凡生第一次来这里的场景,只不过有些冷清罢了。

现在没时间感慨,凡生立即转身冲进走廊,里面的复杂程度他早就领教过了,转了几个弯,到了凡生第一次遇见苏琉的地方,脑袋中开始回想苏琉给自己说的话。

“前面第二个岔路口左拐,然后右拐,再左拐三下,右拐两下就到了,完美!”凡生称赞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力,然后开始加快速度——就这样完美地错过了万能卡,又白白浪费了几发子弹。

“到了到了……”凡生一看见303号房的房门就撞了上去,门没有什么异动,反倒是他的肩头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房卡房卡……我没有房卡啊!”凡生大吼着继续撞着房门,听到里面极具穿透性的尖叫声后,几乎要崩溃的精神痛苦甚至盖过了肩头骨裂的疼痛……但同时内心感到了些许安慰——至少济周不在里面。

冯朴嫣还活着。想到这里,凡生又开始发狠地往门上撞,情绪又开始急躁起来。

“快给我打开啊!”凡生在外面撕心裂肺地大吼着,听着里面的响动越来越微弱,心一横,把包打开,扯出里面的枪,粗暴地拉开保险,朝着门锁扣动了扳机——打得很准,门立刻就被推开了,但还是有一条铁链连着,凡生不想再费时间把手伸进去,又朝着铁链那里开了一枪,铁链应声而断,凡生把门一撞,扫了一眼正拿着枪对着自己的冯语天,一矮身,一颗子弹竟然贴着凡生的后背滑了过去。凡生先是诧异,后是惊喜,提起枪按照自己的本能朝着冯语天的方向射去,但这愚蠢的动作非但没有起到什么实际性作用,反而右手被对方抓住——凡生拼命挣扎着,肩膀似乎快被扯下来了,两个人在那里对峙了一会儿,眼前的景物突然变换起来,凡生还没有从恍惚中逃离出来,胸口便受到了一股推力,生生把他推了出去,后背结实地撞在了床头柜上,上面的花瓶被打翻,冰冷的水流淌过自己的后背。

两个人相距有四五米。

凡生一抬起头,就看见冯语天衣衫不整地坐在电视前的柜子上,拿着枪的左手正无力地晃动着,右手如同提线木偶的细线断掉了一半死气沉沉地垂落,一束束惊心的血痕从袖口处像是病毒一般蔓延出来,鲜血一滴又一滴沉闷地滴在地毯上。

紧绷着几乎断掉的肌肉一放松,耳边便如同环绕着数百只蜜蜂那样嗡嗡作响,虎口被转轮手枪的后坐力震得生疼,自己的右手虽然还紧紧握着手枪,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把枪举起来,后背有麻酥酥的感觉,右肩也因为刚才的撞击而变得肿胀,两者一对比下来,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来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啊……”冯语天似笑非笑地对凡生说,又扫了一眼凡生正在颤抖的腿,“看来时间没有白调啊,你这个样子,是跑来的吧。”

冯语天现在情况不怎么乐观,整个右肩好像刚才被凡生被打穿了,再仔细观察一下,小腹那里也有被刺伤的痕迹,面部表情极为诡异,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都隐隐溢出着癫狂,和凡生第一次遇见冯语天时的那种干练、沉稳的气质完全不沾边。

没时间了,要赶快!凡生立刻举起枪想要瞄准冯语天,结果手枪还没有端稳,冯语天就先动了起来。一声巨响先是在凡生耳中的空气中爆炸,随后左腿处就感到了一股凉意,又出现一股力把他的左腿向下压了一下,钻心刻骨的剧痛又加重了一分,凡生痛苦地哀嚎着,似乎自己的身子随时会被朦胧的白色微光包裹进去。

凡生的脑袋一斜,搭在一旁的床上,涎水顺着嘴角流淌下来,眼球向上翻,想要出声发出痛苦的喊叫,舌头却像是打了结一般,左腿滚烫的鲜血汩汩流出,伤口里面还有些凉意,看来子弹并没有打穿凡生的左腿,反而留在了里面,这情况让凡生感到心烦意乱,虽然说没有打穿,鲜血不至于流失得太快,但是留在里面在凡生看来简直比打穿还要难受一百倍啊。

右边隔着一张床就是冯朴嫣,凡生斜着眼睛,正好和那双像是清晨露珠般明媚的眼眸对视——这时的冯朴嫣眼白通红,两只眼睛湿湿的,腮边的泪痕看得刺眼,颈后似乎有一道血痕,像被某种利器给划开了,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表情和自己一样呆滞,隐隐透露着崩溃的意味……

在远处的沙发那里还有一个人,凡生定眼一看,心头如同遭到了重击,剧烈咳嗽起来。

济周躺在地上,脑袋和现在的凡生一样侧在沙发上,右胸流下的血已经把白色的羊毛毯染成了赤目的鲜红色,嘴角的鲜血现在还在流淌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如同在水中泡了数小时的尸体,微张的眼睛呆滞地看着前方,瞳孔浑浊似乎随时会散去,但还隐隐有一丝生气——正随着时间一点点流淌着。

只不过这最后的一丝生气,就像御着狂风的羽毛一样,随时会被卷席到天际,最后无影无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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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着那些少之又少的记忆,凡生走了足足有两个小时才走到了市中心,直到站在荷雨窗分店的门口,看着眼前这座古色古香的高楼,心中一角那难得的回忆才被微微唤醒。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的意识还不够清醒吧,凡生竟然有一种立刻冲到三楼0303号房间躺在床上坐等冯语天的冲动,刚想迈步冲刺,心想这么久了都还没有莽一次今天要赶紧体验一下人生极乐,但……今天好像不营业。凡生瞄了一眼门前的告示——话说你们荷雨窗不装逼会死吗!一个告示都用小篆和宣纸来写。

未来吗?梦想吗?报复吗?

那济周你呢?你现在的梦想,是不是还有着像是明天一般的未来呢?

凡生并没有直说,而是很昧着良心地报以温柔的微笑,这个笑容虚假得凡生要是看了眼镜子镜子都能吐出来,但在冯朴嫣眼里这就是一个比女孩还要秀美的男生对自己报以的纯真的安慰。

浑浑噩噩半睡半醒地度过一夜之后,凡生非但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反而更加疲惫了,自己的双腿仿佛失去了知觉,再轻微的触碰也会产生一种把麻椒榨成汁然后注射到你腿中的酸爽感,手指仿佛被人一根一根掐断了,就连握住牙刷都感到费劲,更不用说移动它来摩擦牙齿了。都说睡眠是可以让人忘却一身烦恼然后倍感轻松的行为艺术,凡生却像是在养病一般,一觉醒来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梦境中的火焰还在烧灼着他的身躯,因为半清醒半沉睡的状态导致原本就根植于心的恐惧更加明晰——冷汗直流,脑袋和身体都像是被火烧一样痛苦。

看来冯语天已经把所有善后的事情都已经做好了,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按照冯语天之前说的去做,弄死他或者被他弄死,总之无论是哪个——凡生都想不到那所谓充满光明的未来。

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撇了撇嘴,转身想要离开这个似乎要迎来诀别的地方,说好只是过来随便看看的,看着荷雨窗苦逼了一会儿,凡生迈开步子,不过看到自己身后突然出现的障碍物后,要是条件允许,凡生现在恨不得躺在地上哭一场。

“没事,不用担心了,找到了就好,他现在状态还好吗?”凡生笑了笑,阴柔的脸上似乎带着关心,但是无论凡生表情如何变幻,都遮不住那双让人颓丧的双眼。

这货智商担忧啊……凡生随便和对方谈了几句,各自向对方告别——告别这种东西凡生才不屑去做呢,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应付了过去。

他闭上了眼睛,重新思考那原本就是死局的未来,漆黑如墨像是身处泥潭看不见出路,就连一点微弱的星光都没有看见,以前他为了逃避幻想梦境,现在终于正视了现实,却又难以面对——这种感情实在是太模糊了,凡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哪怕面对惧怕的人他也不会感到难以面对,但就是对于济周,对于现在的冯朴嫣,是因为愧疚吗,还是因为自己不想把一个又一个自己创造的谎言杂糅在自己生活中?

之后呢?凡生感觉自己失去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那些以前明明似乎一无所有却永远不会失去的某些重要的东西。

“我我……你还没找到你哥哥吗?”凡生正想说他路过,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转移一下冯朴嫣的注意力比较稳妥一些。

“找到了,怎么了?”冯朴嫣的预期相比于之前活泼欢快了许多,表情和肌肉也更加放松,似乎卸去了满身的担子,就连站在她面前的凡生也感到了些许慰勉。

真的是好丧气啊,自己竟然也莫名其妙地扯进了这个漩涡,他终于能够设身处地地了解凡生的内心世界了,在之前和凡生在一起的对话中总是感觉有愧疚的情感隐藏在其中——这件事明明和凡生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感到愧疚呢?

想来有些可怕,济周突然又走进了储物间内,将自己这段时间画的画全部拿了出来,捧在怀里都看不见前方的路,甚至有了些让他感到吃力的重量压在手臂上,他蹒跚地走进自己的卧室,打开空调将温度调到最低,躺在床上翻看起自己的画作。

“不知道,还没见面呢,但是至少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冯朴嫣面带微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流淌在天宫的月牙状鱼池恐怕就是如此吧。

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没有理智吗?我的天啊,明明还没有见面你难道不往坏的地方稍微thinkthink吗?你以为你哥哥失踪是干嘛去了啊,度假工作找女票去了?他是在想方设法的弄死你啊!

冯朴嫣正拿着一个针织包,一脸诧异地看着凡生,眼神当中泛着些许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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