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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术与符箓

第10章惊变

税务官无不恶意地想着,他已经在想象着这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少年如何哀嚎,又如何被撕成碎片了。

妖道人发现这个跟在车队后面的胖子面色微红,一双小眼睛时不时瞟向自己,闪过凶光。当下心中了然,于是愉快地决定不把着胖子即将倒霉的事儿说出来。

在鲁特凝气于眼之后就只能看见这个胖子的头顶冒着袅袅红气,无法分辨是大是小,只知道这属于是血光之灾。

或者说正因为他是一个下位法师,所以他才能够在艾伦勋爵那里领到如此肥差。

这个位置本身也是一个容易利用权职之便谋取利益的职位。

而税务官只要那本账算清楚,呈上对下的账目可以拍得平,那么挤一些油水也是轻而易举的。

毕竟鲁特现在还在练气境,可以看见气,但看不真切。

更何况阵法师的望气和相师、风水师的望气虽然都是望气,但是三者的侧重不同,其中的细微差异只精通有望气术的个中好手才能分辨。

相比相师和风水师的望气术,阵法师的望气术并没有特别高的深度要求,反而是对于望气的广度要求颇高。

当然要提高深度也不是不可能,那就需要借助法器了。

收了望气术的鲁特只觉得双眼有些酸涩,下意识揉搓了一下,竟然流下了泪来。

“哎,太久没在练气境了,习惯了金丹期的使用习惯,再来一遍练气期感觉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

妖道人眼泪一流,双眼更是酸痒,眼泪流得就更多了,只得低头继续揉眼睛。

后头的休伯特看这个蠢小子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就开始低头哭,更坚定了这蠢小子是真的傻。

少年低头落泪,泪眼婆娑间看见了一个灰色的亚麻手帕从自己左侧伸了过来,愣了愣神,抬头顺着手帕看见了一只白皙却有些脏兮兮的手,在顺着手看见了它的主人——一个脸上有些雀斑,红头发翠绿色眼眸的塌鼻子女孩——正是乔西的姐姐,苏珊。

苏珊看见眼睛通红的鲁特抬起头有些傻傻地盯着自己的脸看,一时间双颊晕染上了红晕,羞涩地低下了头,又变成了那个不敢看人的姑娘。

手胡乱地抚摸着靠着自己打起瞌睡的弟弟的脑袋,把他原本乱糟糟的头发揉的更乱了。

鲁特知道苏珊是误会了,不过他也不推辞,接过了手帕擦眼泪。

少年本来想用手帕擦擦一齐流下来的鼻涕,但是想了想觉得貌似不太礼貌,于是只是擦了眼泪之后就把手帕叠好,揣进了自己的兜里,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直接抹掉挂下来的鼻涕,随手就擦在了身下的木板椅子上。

一连串动作落在两个人眼睛里看到的却是不一样的两个画面。

苏珊看见的是自己的手帕被这个秀气的少年小心叠好收藏了起来,更是羞红了脸。

而后头的休伯特看见的是那个蠢小子居然把鼻涕擦在车板上,只觉得胃部翻涌,差不点吐出来。

鲁特并不知道两人心中所想,或者说他也不在乎他们的心中所想。

少年好不容易止住了自己的眼泪,对着还偷偷看自己的苏珊笑了笑,弄得小姑娘又是一阵娇羞。

眼睛刚好的少年下意识又凝气于眼,想要给这个可爱的姑娘望个气。

可只是看了一眼,鲁特倒吸一口凉气,双眼刺痛,忍不住地再次流泪。

他借着低下头,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只有这样才不会叫出声。

就一眼所见的,鲁特只觉背脊发凉。

别说是苏珊的头顶,她的整个头颅都被一股浓稠的化不开的浓稠黑水包裹,如果细看还会发现这团无声翻涌的黑水中泛着丝丝血丝。

苏珊那张面孔扭曲,在黑水中无声的哀嚎,那血丝正是从其七窍之中散逸出来的。

这不是血光之灾,也不是什么死气,而是介于两者之间,却更为可怖的东西。

妖道人心中大骇,就算是上一世也从未见过如此之气,别的不敢肯定,至少可以确认的是这肯定是大凶之兆,而且如此大凶之兆必然会影响周围所有人。

他强压心中的警觉,抬起了头,这一次望气术看向的是周围众人。

所有人的头顶全都被血红色的气围绕,而原本只是血气围绕的税务官,此刻脑门上是血光冲天。

鲁特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头发紧。

如果没有奇迹,今天这里所有的人,都得死。

鲁特当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准机会就溜。

若是保留有上一世筑基大圆满的实力,再配上两三件法器,几十张符箓,此劫或许还有解救的可能。

但现在才刚迈入练气期,两手空空,就一个符箓,连自保都难说,这里的其他人恐怕……

到底是从那一步开始变成这样的?

鲁特只恨自己上一辈子自称杂学,却没有学天机门的天算之术,此刻只能一筹莫展。

疯狂盘算间,妖道人突然心中警兆大生。

“啊!”

一声类似于婴孩的非人惨叫,把车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只有那个涕泗横流的少年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惨叫发出来的方向,直觉告诉他看过去就会陷入极为凶险的境地。

他一把扯住了旁边苏珊的手,低身喝道:“别看!”

苏珊被鲁特这样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但还是没有忍住看过去的好奇。

鲁特暗骂了一声,只好牢牢拉住了她的手:“抓紧我,别松手。”

妖道人并不是什么善心大发的滥好人,但是这姑娘已经对自己表露出善意了,如果此刻见死不救,往后冲关修炼的时候天魔问心就会乘虚而入。

不管救不救得下来,先得问心无愧。

耳边是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然后还有休伯特那副尖细的嗓子在呼喊:

“别慌张,步弓手,放箭!”

还有身边苏珊的惊呼,周围孩子们杂乱的呼喊。

紧接着车子猛地一颠,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甩上了天,这下鲁特没能抓住苏珊的手,自己都被弹到了半空。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心里的警觉还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心悸了。

直至身体失重,开始坠落,这分心悸感才减去了一些。

“嘭!”

鲁特猛地砸进了硬实的土地上,这点高度本来根本没有可能摔昏经过淬体的他,但不知道这是什么邪术,竟然在身体碰触道地面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拉力直接将他的意识拉进了黑暗。

微风拂过,树林影影绰绰得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摇动。

这条原本行驶着一个车队的小路,此刻已然不见车队的踪迹,雨后的泥土小路湿润地蜿蜒向林中更深处。

一个披着斗篷的高瘦男人站在路中间,截断了车队前进的路线,刚压出来的车辙在他面前的数米突兀消失。

男人就这么静默的站在那里,闭着眼,在他的双手中间捧着一颗镶着深红色宝石的肉球。

肉球在男人的双手上轻轻跳动着,好像是一个活物。

过了一会儿,一旁的灌木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只松鼠窜了出来,它攀爬上树枝,刻意避开了男人的正前方,一直到男子的正上方才停下来,颇有灵性地打量着站着的高瘦男子。

松鼠一站定,它窜出来的灌木从里一个披着斗篷的驼背男人站了起来,他双眼紧闭,拎着一个金属箱子,径直走到了高瘦男人的面前。

虽然驼背男人闭着眼,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一丝迟滞,干脆利落地放下金属箱,然后打开了盖子,将高瘦男人手里的肉球小心翼翼地接过,放进了箱子里,盖上盖子。

合上盖子的一瞬间,一丝如有若无的惨嚎飘渺地从金属箱的缝隙里爬了出来。

两个男人同时一僵,驼背男人赶紧将箱子锁好。

两人这才放松下来,睁开了眼。

就在驼背男人睁眼的瞬间,树梢上的那只松鼠眼睛里灵性消逝,短暂的失神后,回复了野兽的蒙昧,似乎在困惑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高瘦男人的声音低沉:

“泽莫,有个家伙好像提前有所察觉,所以被圣器选中的时候,他落在了比较安全的外围。”

驼背的泽莫仔细检查着金属箱:

“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在奥尔特姆镇了,再安全又如何?那里是被迷雾笼罩的神蜕之地之一,我就不相信他们能从里面走出来。”

“但是,泽莫……”

“安啦安啦,昨夜浪费了一头黑棘猪,又唤醒了圣器,她现在还饿着呢,今天不献祭些血食,恐怕上祭台的就是我们了。”泽莫起身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高瘦男人默然。

“好了,别忘了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为了那个计划我们要杀了赫里斯,所以没空在这里犹豫了。”见高瘦男人还想开口说话,泽莫连忙补了一句:

“密星在上。”

高瘦男人目光闪动,这才没有说其他的话,接道:

“常佑吾身。”

车队缓慢行进着。

休伯特一人一马走在队伍的后侧,身边是他那个忠心耿耿的扈从。

休伯特下意识地捻着自己的八字胡,习惯性地眯着眼睛观察着周围。

他注意到,那个河谷村里出来的叫鲁特的傻小子一直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没由来的就一阵心烦:“如果测试下来这泥皮猴子没有什么用处的话,我向艾伦大人申请把这家伙扔进暴狼的地牢,这细皮嫩肉的,一定很可口。”

树林阴翳,穿过这片林子,再走过一段山谷小路,而后转上平原,沿着商道一直走到傍晚就能到勋爵所直辖的中心镇。

休伯特的身份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税务官,他同时还是一个下位法师。

在他的前面是两辆无篷的货运马车。

马车上有赶车的车夫,还有七八个扈从护卫在车队周围,警惕着四周。

因为一批也不太可能全部都征集完毕,休伯特自然只能劳神多跑几趟。

整个路程不过是大半天左右,按理来说不需要这么多扈从高度戒备。

可毕竟隔壁的领地出了领民暴乱的事,而今早看赫里斯的状态,似乎他的任务进展并不顺利,至少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然的话赫里斯一定会跟着自己一起悠哉游哉地回城,根本不会快马加鞭先走一步。

肥胖的税务官把自己的生命看的比什么都金贵,所以说再小心也不为过。

后面的马车运货的板车中央加了条木凳,两边加上中间,一共坐着十七八个孩童,鲁特也正在其中。

除了河谷村的七个孩子,还有些是附近村落的。

血光之灾,其实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那就是杀身之祸,往小了说有可能磨刀的时候抖了一下,不小心削破了手指皮。

若非黑骑士赫里斯另有任务正好结伴同行,昨夜也不会在河谷村耽搁一夜。

休伯特眯着眼,在考虑今夜回到自己的府邸该让哪位女仆替自己按摩。

为首的马车运载的是队伍所需的一些日常物资,还有一些东西用防水的毡布裹了起来,从外面看不清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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