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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短篇小故事

第138章 少年意气

老者连连问了几次小姑娘怎么了,她都咬着唇,一言不发。

那大汉见此情景,愈发变本加厉。

而客栈的其他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一路上,他看到什么都十分惊奇,毕竟,从前对外界的认知,都是从师兄师姐嘴里听来的。

大师兄一开始还耐心解答,次数多了,眉头慢慢皱得好似能夹死苍蝇。

然而,于肆似乎是被甫出山门的新奇乐坏了脑子,依然不停歇地问来问去。

十几年苦练,于肆身手虽算不上多了得,却也非一般庸手。

何况,那大汉不过身板结实,并无一丝内力。

于肆轻轻松松,就把他撂倒在地。

客栈猛然爆发一声惊呼,好一会儿之后,陆陆续续有夸赞之声响起。

于肆摸摸鼻子,心里美不滋儿的。

小姑娘揉揉发红的手腕,一双眸子虽然红通通好像小兔子,却有前所未有的神采,慢慢自深处弥散开来。

大汉粗哑如同鸭子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响起,“你们等着,我是为县太爷办事儿的,可不是好招惹的!”

一句狠话放完,于肆都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于肆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什么意思?就算是县太爷,也不能不讲理吧?

那句话却是把小姑娘和她身边的盲眼老者又吓了够呛。

老者似乎也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刚刚小姑娘所经历的惊心动魄。

他一双空茫的眼睛,不自主地转向小姑娘,脸上的皱纹,肉眼可见地又沧桑了些许。

气氛一瞬间有些凝滞。

于肆嘴拙,不太会安慰人。

正抓耳挠腮之际,白衣翩翩的大师兄,总算姗姗来迟。

仿佛久旱逢了甘霖,于肆眼疾手快地抓住大师兄的衣袖,连珠炮似的把刚刚发生的一切与他倒了个干净。

说到义愤填膺处,一对剑眉好似成了精一样,都要飞出来了。

没想到,大师兄听完他的话,非但没有表扬他的见义勇为,反而狠狠在他脑门敲了一个爆栗。

这清脆的声音,让于肆的表情僵在脸上。

委屈如潮水一样,将他狠狠吞没。

于肆不明白,明明师门所训,即匡扶正义,可他做了对的事情,大师兄为什么不止不高兴,还要这么对他?

他的一切,都写在脸上。

大师兄放下手,嘴唇抿得紧紧的。

“若他真的将县太爷请过来,这一切怎么收场,你想过吗?又会为师门带来什么影响,你又想过吗?”

“可是,县太爷也不能不讲理啊。而且,我下山之前,师父曾说过,让我一切遵循本心,不用太拘着自己……”

大师兄狠狠握了握拳,眸子里闪过一丝隐痛。

“以后,切不可再这般肆意妄为。”

于肆抬头,一双如小鹿般的眼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大师兄。

少年身上有着十分干净的是非善恶观念,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信奉的,是世上的道理,非黑即白。

可是,却不知道,黑与白之间,还会有灰色存在。

“大师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做对的事情,是肆意妄为。”

于肆清朗的声音,依旧明媚,未染杂色。

“但,若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依然会管。而且,会一管到底。”

他眼里的坚定,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如烈焰一般,烫得大师兄心里尘封的东西,悄悄出现一丝裂痕。

他也曾如此坚定过,以为手上的剑,可斩世间一切恶念。

可他救了人之后,却依然没能改变那人的命运。

因为,猖狂的恶人有所倚仗,而受难的弱者,却如水中浮萍。

就连师门,也因他此举,遭了连累。

伤筋动骨,才解决此事。

自此之后,他强迫自己对不平视而不见,对恶念听之任之。

师门是他的盔甲,同时,也是他的软肋。

可是,于肆清凌凌的眸子里,所闪烁的灼人光芒,终如一点星火,慢慢以燎原之势,融化他心里为自己树立起的层层坚冰。

他也曾鲜衣怒马,少年意气。

以手中三尺青锋,披荆斩棘,捍卫心中正义。

怎么,就变成如今这般畏首畏尾的模样了呢?

犹记得师父看到他的变化后,默默叹息着转身,挺直的要腰背,都好似弯了些许。

或许,师父让他带师弟师妹们下山历练,并非只是因为,他经验丰富,能护好他们。

而是,让他从这些少年人身上,找回自己曾经的侠义之道。

大师兄怔愣之时,那大汉果然去而复返,叫嚣着在于肆面前挑衅。

于肆长剑出鞘,锃的一声,将大师兄的思绪拉了回来。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握剑的腕上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于肆委屈了,皱着鼻子,眼圈有些泛红。

但,依然不打打算妥协。

却未料到,大师兄开口说的话,与他所想并不一样。

“于师弟,师兄既然将你带下山,断没有让你一人迎敌的道理。”

于肆惊喜抬头,大师兄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有一丝亮色缓缓而起。

他本以为,自己不是单枪匹马,抵御一众宵小,就是被大师兄阻止,臭骂一顿。

从未想过,二人会一同御敌。

“请师兄放心,我绝不会拖你后腿的!”

于肆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像清晨的露珠,神采飞扬。

“好!”

大师兄大喝一声,长剑如游龙,挥洒自如。

于肆亦不遑多让,二人的脸上,有如出一辙的豪情万丈。

少年时,无惧无畏,有一腔热血,能肆意挥洒。

年纪渐长,热血渐凉。

然而,只要一点火星,依然可以重拾当年,击节而歌!

终于导致,大师兄在带着他来到客栈后,给了银子就一个纵身,凌空而去。

于肆手里拿着钱袋,脸上浮现对大师兄的崇拜。

甚至,面露迷醉之色地细细摩挲了几下。

小姑娘抖若筛糠,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坏就坏在小姑娘身上了。

于肆跟着大师兄,十八年来,第一次从师门下山。

全然未觉大师兄是因为嫌弃他的啰嗦,才落荒而逃。

叫了一碗阳春面,于肆美滋滋地坐在凳子上,听着身边热热闹闹的高谈阔论,满足得不得了。

而事情的起因,其实于肆在山上,已经听师兄师姐们讲烂了。

大汉的眼睛,自她进来,就没离开过她。

本来还稍有顾忌,但一见老者目不能视,大汉便开始肆无忌惮。

他公然行至小姑娘身边,直接拽住她纤细的手腕。

即便是脚下一群小小的蚂蚁,都能让他弯起唇角。

可惜,这和谐的一切,被一个粗鄙的大汉打破了。

至于于肆,他不是不想上前,他是气疯了,一时忘记,才错过了最开始的时机。

好在,他在大汉的魔爪往小姑娘更隐秘的位置探去之前,总算回了神。

亲眼所见,却是生平第一次。

一个目盲的老者,一手拿着二胡,另一只手,拉着一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

山下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比看了十八年的师门要新奇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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