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无夏

“这便在于殿下可愿应老夫此事。”老人弯腰，久久不肯起身。

“夫子大可说来。”女子凄然道，似乎意识到老人将要说什么。

“殿下若肯今生不返京都，且可保不与小殿下言明身世，臣定保得殿下母子二人一世平安。”老人弯着的腰愈低，声音却是愈大，可又仅是围绕在女子耳畔，并未随风消散。

皓月一丝一点洒落月光，滴落山石间，月下男女相视无言。女子风华正茂独驾马车，男子垂垂老矣立于马前。

“夫子今日想必候许久。”马车上的年轻女子忍不住这份沉默，率先开口，望向自己身前男子的苍老面容。

“臣自入京都教习太学便被以夫子相称，如今已逾三十载，本以为此生太平研习，可不问朝事……”老人沉吟片刻，便再无下文。

“我总认为陛下无情，可今日出京却并未有人阻拦，甚至又以为陛下心中终是念着几分情意......直至遇到夫子，此番心境再入谷底。”女子更咽道，衣袖之上皆是尘土污渍，此时被她用来擦拭眼泪，不过几下，那原本清秀得眉目便皆被污渍所染。

“现又听闻夫子此番言语，才明白为兄长之人心中总归是念着旧情的。”女子声音更咽不堪，“天下无人不知，夫子乃我北境至纯至善之人，皇帝哥哥料到今日您必会放我母子二人离开，早已将最后的选择留给了我.....”

老人面色一怔，也已明白面前公主之意，弯下的腰身也直了起来，面露几分惨意，缓缓说道：“小侯爷，今在何处？”

“不...不知。”

老人沉默不语，静静看着马车上的女子掩面痛哭，月高马悲鸣，无故添伤意。

月色愈深，马车上的女子渐渐止住了眼泪，老人躬身，沉默不语。

二人就在山前月下如此这般对着，老人不时叹气，女子却一丝声响都不再发出。

马蹄轻顿。

“陛下可曾赐我白绫？”女子淡淡问道。

“然。”

京都太和殿

“宣，明镜公主李雯偶染风寒，薨。”

“小侯爷陈奕身存恶疾，夭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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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想说，若昨日皇城未生事变，何人能晓夫子通读史书于太学讲经前，便早已一步入通天，却一直隐忍到此时。可是如此？”女人笑着说道，只是那分笑容在月光下却显得分外凄然。

“殿下所言极是。”老人不由得咳嗽几声，即便通天数十年也难抵岁月侵蚀，躯体早已不复当年，但眼睛里不时绽现的光彩却显得老人并未完全老去。

老者眼神中逐渐变得柔和，说道：“臣教习三十余年，实是早已放下打杀之事，何况带出最为出色得学生便是殿下您。倘若今日殿下应得老夫一事，臣可保殿下母子平安。”

女子微微一怔，旋即苦笑道：“欺君之罪，倘如陛下发现，您该当如何？”

这皇帝的位子，果然不是人人皆可坐得的。

京都外岷山下

“迟暮之际仍不忘替陛下办事，夫子倒是好一个忠臣。”女子咬牙说道，嘲讽之色满溢苍白面庞之上。

“臣从不以为忠是一件错事。”老人颔首，沉吟片刻，“想必天下人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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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已至此，年逾古稀之人，终是对情境悲惨的孤寡母子心怀不忍。即便自己效忠的那位天子要自己除去眼前这母子二人，总归还是想着再多问侯几句。

“殿下，小侯爷在马车中可睡的安稳。”老人叹息一声，轻声问道。

女子面色悲凉，只是微微点头，便不再言语。

女子紧了紧缰绳，面色微凛，眸中浮现各色神情，最后终是化作几分无奈，轻轻点头苦笑道：“世间再寻如夫子者，难矣。”

老人沉默，先皇已逝，谁能想到当今圣上第一位要杀的却是相伴自己二十余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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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的女子神色愈发凄然，几滴眼泪顺着面庞滑落，月色渐深，二者相映，马啼声起，更添几分悲意。

胞妹。驸马爷前些日才封侯爵。昨日朝堂大乱之际，驸马爷站错了队，还未来得及听劝，便早早地死在第一波大清洗中，皇上竟是连尸首都不允殿下前往认领，今日发现殿下出逃京城更是赐下杀令。

可怜先皇驾崩前日殿下方才诞下一子，敢问如今天下有谁能保下这对母子？现今皇城外自己的出现，甚至也是陛下早些年便埋下的伏笔。

马匹不时打着响鼻，似乎也听懂了身前身后二人对话中的深意，不时顿足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