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恋温度

“行，我答应！每月一号我会准时给你，只是今后不是特别事情就不用来打扰我。”曾明随口道。心里却是一种说不清的难受！

虽然赵春苗十分热情与大姐打招呼，但大姐则是机械般回应几句。曾明知道，心高气傲的大姐就像以前看不起在私有小广告公司工作的冯兰一样，内心对赵春苗充满了轻视。看向她离开没有温度的背影，抽着香烟的曾明非常迷惑！是不是这世上唯只有他们一家人是这样呢？

母爱？父爱？若不是岳父母和老厂长夫妇的关心，他也许一辈子都陌生。在他记忆里，从小母亲对自己不是打骂就是满脸乌云密布的恐怖；父亲呢？除了漠视就是神秘！可就这么两个怪物，偏偏还在一起生下三女一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听曾明介绍完，仔细打量赵春苗几眼的老厂长深感满意！“明儿，看到你现在好了我也放心喽！我还是那句话：要把家里搞好！这闺女不错，眼神很像冯兰。明天我去那边一定要亲自告诉她，要她放心你和坤坤！明儿啊！这些天我已感到气数已尽，你伯母天天来梦里找我。劝我这样子还不如早点过去，病怏怏的留下也是受罪！何苦呢？

我说就是放心不下你，也舍不得离开你和坤坤。拖一天算一天吧！坤坤可真是个好孩子，带着他妹妹和一个姐姐常来看我这个爷爷。要不然，我怎会知道你的现状呢？看到没？那柜上的牛奶和水果还是他接我出院时买的呢！有你这样的儿子和孙子，我怎么舍得离开？将就吧！

春苗，我知道你是一个苦孩子，可曾明也苦啊！他的苦我应该是最清楚的了。所以呀！你们俩今后一定要惺惺相惜、互疼互爱！知道吗？”老厂长剧烈咳嗽起来。

曾明的妈妈去了新养老院，得知地址的他还是去看了一次，但只是远远的看着她。看着她对两位女工作人员高八度的怒骂，一听就属于是无理取闹！这也是她最大的特征！赵春苗知道曾明去看了婆婆，她佯装不知，也不过问。不想再增添他心中的烦闷，让他静点为好！

订餐厨房越来越火爆，大批小区内住户的亲戚朋友也加入到订餐行列中。物美价廉、真材实料、干净卫生已深入人心！每天中晚餐订餐量最高时突破了二十桌，并且还不包括中午五桌学生餐。在顾客再次强烈建议下，中午营业时间改为到两点，晚餐时间改为到八点。曾明每天买菜也换上两个大菜篓挂在摩托车后面，仅鸭子就需要购买十二只。

很多家长见曾明太忙，担心他会取消学生午餐，得到曾明肯定保证后才放了心！萌萌和燕子中午放学回家就主动帮爸爸妈妈忙碌，但下午回家曾明是绝对不许她们帮忙！全都去蔬菜店做作业学习。对已经读高三的儿子更是不允许插手，除非是节假日。

将工作调整后的曾明并不是很累，只是每天工作时间延长一些。每天晚餐忙完，便开始做好明天的干锅鸭和特色肥肠火锅菜，第二天上午再做红烧肉和红烧牛腩，基本上在九点半之前完毕。往往火锅菜刚做好，便有人买走几份做宵夜或明天吃。

因物价上涨原因，订餐厨房火锅菜基本上与外面酒楼餐厅价格相当。但依然受欢迎！就因为这里每道菜的份量都是实打实的，且品质不变！不像酒楼餐馆的火锅菜，通常用黄瓜、洋葱或土豆等打火锅底，变相的以次充好、以假乱真！为了不让肥肠缩水，加工时往往不久煮不油爆，使得肥肠带有浓厚腥臊味！至于红烧肉里面的土豆或胡萝卜之类就更不用说了，根本无法与订餐厨房相提并论。

炒菜也是如此。比如说辣椒炒肉，往往被顾客说在订餐厨房叫辣椒炒肉，在外面就叫辣椒找肉了。曾明不仅不跟着起哄诋毁别人，反还要顾客们谅解！开一家酒楼餐馆，不说装修和设施投入巨大，就是每月房租水电和人员工资都是一笔可怕的开支。这年头都不容易，能包容尽量包容！

十一月份的收入突破了一万一，这让曾明很吃一惊！没想到好结果远超出以前的评估。赵春苗只收他一万整，鼓励曾明存点私房钱。说男人身上没钱不好，有时会很没面子，还说他那十二万只交给她十万即可！曾明的冬衣鞋帽全都被赵春苗准备好，略感不满意的衣服皆被清理放在一旁打算送给谢勇或龙富粮。

蔬菜店的月收入也有突破，加上胡秀兰每月一千已有四千了。问题是两人基本上没什么开销，吃穿都靠哥嫂解决，就连燕子在学校需交纳其它费用，也皆被曾成坤包揽。鉴于儿子已读高三，曾明和赵春苗常在晚上先回小区家看看儿女们的学习情况，顺便给他们补充足牛奶和水果。曾成坤像是没什么变化，像往常一样轻轻松松，更不会忘记给两个妹妹辅导。

兄妹三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天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远胜过普通的亲兄妹。程晓曼现在每一个周末两天两晚是一定在这，她总是抱怨哥哥以前条件好干嘛不买三室两厅？不然妈妈也可以和她一起来。这可怪不得曾明，只怪以前开发这小区时，所有三室两厅住房都是修建在朝向不好或临街地方。好不容易盼到修建一栋朝向好的三室两厅楼，那知刚建好基础就被叫停，因为新规划的洞庭大道东延伸线要经过此地。最后只得买最大的有一百〇一平米的两室两厅了，只是在装修时用矮柜在客厅隔出一个榻榻米处。也算是三室两厅吧！

倒是针对赵春苗目前的家院曾明还有点想法，觉得今后很有必要重建为好！良好的愿望，自然需要大量的金钱来实现。所以，现在该以赚钱为主了。

赵春苗赶忙过去轻拍他的后背难过说：“爸，您老放心吧！我俩一定会好好的！您自己也要多保重！”

两天后，曾明和赵春苗再次看望老厂长。见老厂长气色与精神好了一些，便打算过些天再来。两人还计划今后把老人家接到这边家里住一段时间，可生活就是爱随意打破人们的良好愿望！几天后下午，曾明正在忙碌，大哥打来电话通知他父亲已在家里去世，现正准备去殡仪馆。

“那怎么办？”曾明随意问。

“昨天我们三姐妹在一起谈过，没人敢接她去各自家，都怕被她搞得妻离子散，甚至于家破人亡。有一家郊外的养老院还好，只是费用有些高，每月要六千。妈妈的退休工资才三千，另三千缺口我们每人每月出八百怎样？”大姐问。

鸡蛋有一百个，那一大捆白菜少说也有十斤。曾明给了龙富粮一百要他不用找，叮嘱他今后家里多余的菜就拿来，若是量大就早点送来。再给他送了两件酒类广告工作长衣、四件体恤、两条围裙和两顶帽子，龙富粮伸出黑糙的双手接过后，说完一连串谢谢便欢喜得骑上三轮车离开。

两天后的晚上，曾明、赵春苗带上水果与营养品去了老厂长家。哥和嫂子都在，热情招呼他们俩。老厂长已七十八了，身体虚弱得颤颤巍巍从躺椅上起身迎接。看得曾明眼发红，鼻发酸。

忍受巨大悲痛的曾明做完晚上两大桌三小桌顾客餐，便再没心思与力气了。赵春苗心疼加心急得安排他坐下，泡上茶后要刚到的程晓曼去陪哥哥，她去厨房做家人晚餐，萌萌紧随其后帮妈妈。草草吃完晚餐，曾明、曾成坤和赵春苗便开上面包车急驶向殡仪馆。

订餐厨房首次出现停业，让胡秀兰做煎饼更加手忙脚乱。曾明一家人继续以儿子儿媳和孙子身份给老厂长守孝，一直到第三天上午火化安葬。看着两老的合葬墓，曾明才深知又一种美好与珍贵再次成为记忆与历史，永不重现！人的一生，就像是得到与失去在不断的轮回。

收潲水的中年男人，这天中午快两点时再次到来。手提一大捆白菜和一竹篓鸡蛋对曾明说：“曾老板，你这里能不能帮我卖鸡蛋？你看看，都是我家正宗的农家鸡蛋，你吃了就知道。每次送菜市场说好是每个七毛，他们卖一块一个。可这次他们说只能出六毛了，说七毛不划算。”

蔬菜店开始销售柴鸡蛋，中午的学生餐也有了蒸鸡蛋或韭菜煎蛋等。才三天，一百个鸡蛋便售卖一空。每过三天，龙富粮都会在上午时送来蔬菜和鸡蛋，再把潲水拉走。曾明和赵春苗皆把他当成以前的父亲或岳父，一种亲情油然而生，并且是越来越浓了。就连曾成坤、萌萌和燕子见到龙富粮都会亲热尊重地叫他叔叔，这也是曾明和赵春苗的严厉要求！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正直、善良、勤劳的人必须要得到尊重！

随着冬的深入，天气逐渐凉冷。这天，曾明的大姐突然出现像是带来更深一层的寒意。不知是否是因为父母或家庭原因，曾明一家人彼此间平平淡淡毫无亲情可言。既无恨也无爱，平淡如水！

“曾明，我这次找你是有事商量。前天养老院打电话给我，说他们没办法照顾好妈妈，劝我们另选他处。”听了大姐话，曾明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妈妈在养老院很不受欢迎，没一个人愿意搭理她，把她当瘟神一般回避。

生活继续开始，继续延续，继续着人类苦愁哀乐的演绎！

日历撕到了立冬，江南的武陵市却如中秋一般。附近不远处新修建的妇幼医院分院已开始运行，程晓曼已调入该医院当儿科医生。每天中午和晚上，那是必在订餐厨房吃饭。因为她的正式出面和帮忙，车鹏辉他们公司在市内几家医院的药品经营也顺畅了许多。曾明很清楚，自从这四兄弟与媳妇和好如初，事业也出现了明显好转。还真是家和万事兴！

常言道：子不嫌母丑！是的，若是母亲是一个有爱心有温暖的正常女人，哪怕她是一个残疾、一个满是缺陷奇丑无比的妇人，他绝对会爱她！就像深爱与敬重赵春苗的父亲一样！他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牲畜胡乱交配的产物一般，内心翻涌着一阵阵凄凉的自卑！人啊！你最大的悲哀就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

赵春苗如同看清爱人内心深处的凄凉与自卑，马上轻拥爱抚着坐在椅子上的曾明。“曾明，别怕啊！有我呢！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看这又新鲜又大小合适的鸡蛋，曾明随口就答应按七毛一个收购。两个多月的接触，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姓名和一些简单情况。男子姓龙，叫龙富粮，有一对读高一的双胞胎儿子，据说成绩很好。他老婆是残疾人，左腿有点瘸，但很是贤惠勤劳。家里不仅有四亩农田，还有一大块菜地。每年不仅喂养二十头猪，还在屋后大堤边养了几百只鸡。

最让曾明吃惊的是他才四十一岁，可看上去怎么都快五十了。赵春苗很敬重他，对他特别好！每次来都会给他倒茶和送他两张煎饼。她常带怀念的对曾明讲，他与过去的父亲很像！以前的父亲就是这样，经常拉着一辆自做的板车到处收潲水和打猪草。再辛苦的去种田、种菜、喂猪、喂鸡和打理着家，把所有爱都无私的倾注给自己。赵春苗最幸福的回忆就是小时候每个清早与父亲一起去卖菜与鸡蛋的情景，尤其是父亲必定会帮她买上一根香喷喷的油条或是大肉包。

办完丧事的曾明下午非要坚持开业，他也说不清缘由，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坚强！只是那晚他回家就睡了，睡得是那么的苦楚、悲伤、黯然和无奈！哪怕是赵春苗温柔的怀抱与爱抚也无法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