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物纪

阿丑站在那里看着这些人，右眼的眼角不知不觉的流下了一行泪水，是的，阿丑只有一只眼睛流出了泪水。

面前这些应该憎恨的人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看着阿丑，但是那些笑容并不是嘲笑，而是之前在鸾儿家的院子中看到的那些客人脸上的幸福开心的笑容。

“对……对不起，对不起……”阿丑抹去从右眼中流下的泪水，哽咽的说道，到现在他才意识过来，自己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陷入了幻术当中。

鸾儿侧躺着看着阿丑的侧颜，玉手在阿丑裸露在外的胸膛上轻轻划动着，她看着阿丑微微起伏的胸膛轻声说道：“相公，你今天似乎一直有着心事啊，可否愿意与我诉说一下？”

看着天花板发呆的阿丑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侧过身去看着鸾儿精致的面庞，说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今天狩猎回来的那个猎物处理的怎么样了，有点放不下罢了，夫人不必担心。”

此时他们夫妻二人身上都是一丝不挂，而阿丑的手就放在鸾儿的腰上来回抚摸着鸾儿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虽说是赤裸的躺在被窝里面，但是阿丑并没有夺走鸾儿的第一次，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没有心思去做。

伴随着阿丑的道歉，面前的人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起来，他们接受了阿丑的道歉后就转过身去朝着白色空间那看不见尽头的地方走去，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化作漫天星光消散开来。

看着那些化作满天星光消散开来的人们，阿丑自嘲的笑了笑：“对，是时候往前走了。”

而阿丑的身后感受到了一阵压迫感，旋即耳边就感受到了鸾儿的呼吸：“好了，现在我们可以一起离开了，走吧。”

说着，鸾儿便将手环绕在了阿丑的肩膀上，阿丑点了点头，双手挽起鸾儿的双腿将鸾儿稳稳的背在身后站了起来，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去，但是他就这样背着鸾儿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是时候往前走了，不能再一直停留在原地了。

……

希祠村广场废墟上。

苏獙面色惊恐的看着那个兽首不断的对着希祠鬼化作的肉球输入着黑色雾气，刚想张开嘴告诉张烈和曾云的时候，便看到那个兽首的眉头皱起，输入的雾气也是停了下来，而后似乎说了些什么便朝着远处消失不见了。

而就在兽首离开之后，希祠鬼发出的声音也是慢慢停了下来，张烈和曾云两人注意到变化之后，相视了一眼一齐朝着希祠鬼赶了过去，青云镜和秦月见状犹豫了一下后也跟了上去。

苏獙的脸色虽然在兽首离去之后慢慢变回正常，但是并没有跟着四人靠过去，他站在原地口中喃喃着什么。

四人接近了希祠鬼之后，希祠鬼化作的肉球竟是开始慢慢消融起来，而消融下来的血水竟是重新变回了希祠村村民的模样，不过村民们都是昏迷的状态躺在广场的废墟之中。

“这是，成功了吗？”曾云看着慢慢消融的肉球，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一旁的张烈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应该吧。”

青云镜和秦月看着这令人震撼的一幕，没有说话。

很快，肉球彻底消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有一个人影，人影呈现出一个前行的动作，而背后背着曾云做出来的红发少女。

张烈和曾云走到人影面前，那人影浑身焦黑，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腐臭味，但是那五官上却是带着幸福的笑容。

两人用法力将腐臭味隔离在外后，看着人影张烈淡淡的说道：“阿丑，下辈子投个好胎，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吧。”

曾云听着张烈的话，没有像之前那样抬杠，他眼皮微垂，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来：“最后让你经历了一次你最期待的生活，也算是给你的最后的送别了。”

等曾云说完，张烈抬起右手在阿丑的尸体上轻轻拍了拍，紫蓝色的雷电法力便是将阿丑的尸体和那机关人偶笼罩了起来，这次的雷电没有之前的那种破坏力，这次的雷电很温柔，阿丑的尸体和机关人偶在张烈的控制下慢慢的化作粉末伴随着一阵忽然吹来的轻风飘向了空中。

初见凝眸情已动，似曾相逢在前生。

余生再无情动处，愿尔重逢在来生。

夜深人静，窗外吹起的轻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在阿丑怀里的鸾儿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睡了过去，感受着从鸾儿口鼻间呼出来的气息，阿丑翻身坐了起来，他从床边的椅子上将衣物取下穿好后，回头看了一眼鸾儿，眼中柔情似水，弯下腰在鸾儿的香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就推开房门离开了。

离开了洞房后的阿丑面色顿时变得痛苦起来，他双手紧紧的抓着头发，脖子上青筋暴起，仿佛在压制着什么一样。

听着鸾儿的话，阿丑回过头一看，自己身后站着许许多多的人，那些面孔都是阿丑最熟悉的面孔，也是阿丑记忆深处最痛恨的面孔，可不知为何现在的阿丑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曾经的痛恨之情在心底烟消云散开来。

诶？为什么，为什么我没办法憎恨起来？我就是因为他们死的，为什么我恨不起来？

面对阿丑说出来没有头绪的话，鸾儿呆了一下，而后脸上的担忧渐渐变成开心，眼神也是变得十分温柔的点了点头，将手环抱住了阿丑。

洞房之内，崭新的婚床上。

“不行，不行，我不能伤害鸾儿……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阿丑蜷缩着身体跪在地上，他拼尽全力去压制从心底和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来的杀戮感，双手在身上到处抓挠着，没一会儿崭新的婚服就被阿丑抓的破碎，身上也是被自己抓出了不少的伤口，变成了一个血人。

在阿丑抗争着那阵杀戮感的时候，头上的月亮开始悄然间变成了红色，院子内也开始有黑色的烟雾弥漫出来，很快阿丑的身影就被这来路不明的黑色烟雾吞噬了进去。

此刻的阿丑满脸是汗水，旋即阿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上竟是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伤口。

“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装点饭来，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让阿丑抱了几分钟后，鸾儿轻轻的推开阿丑说道。

而后便是将手中的毛巾放在一旁的脸盆里，起身走向门口，阿丑见状脸色一变，立马从床上起来就要穿上鞋子去抓住鸾儿的手，可是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追，鸾儿离自己越来越远，周围的场景也是开始慢慢消散，逐渐变成了一片白色的空间。

最后，鸾儿站在阿丑的不远处转过身来看着阿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说道：“阿丑，好好跟他们告个别，道个歉吧，我在这里等着你，是时候往前走了。”

“阿丑，阿丑……”在阿丑的意识马上就要被这强烈的杀戮感压过去的时候，鸾儿的呼喊声传入了阿丑的耳朵里，就是这呼喊声将阿丑从堕入黑暗的边缘拉了回来，心底和脑海里的那阵杀戮感也是如潮水般褪去。

鸾儿的声音也是在阿丑的耳边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没一会儿，阿丑睁开双眼猛地惊坐了起来，他眼前的场景并不是洞房外的院子里，而是在洞房内的婚床上，而鸾儿正一脸担忧的在床边看着阿丑。

难怪他才会一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压抑在心中无法形容。

可是，全新的身份和全新的经历，这些都是阿丑生前心中最大的遗憾。

“阿丑，你没事吧？”鸾儿在一旁拿着一块毛巾给阿丑擦去脸上的汗水关心道。

感受着脸上传来的触感，阿丑点了点头，一把将鸾儿抱在怀中说道：“我不会在伤害你了，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不要，不要……”阿丑在黑色烟雾中痛苦的哀嚎着，他不知道这杀戮感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他知道好不容易再一次见到鸾儿，不能再让鸾儿伤心了，更不能伤害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