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落幕
“什么啊......夕阳的刻痕是我忽悠我小弟的，他还以为是个文艺女孩呢，成天喊着要线下见面线下见面，前一阵子还偷拿了叔叔的私房钱拜托我买机票去找人家。”
“然后呢？他真的去了？”
“当然被我跟叔叔检举揭发了，那天正好期末考试出成绩，家里面男女混合双打那叫一个惨烈。”路明非翻着眼皮想了想：“就是那次我和咱班男生去网吧通宵的那天，就是因为小胖子他在床上哀嚎的声音太大，我受不了才跑了的。”
当时的路明非还是学院的通缉犯，带着师姐和芬格尔千里迢迢来到这座沿海小城寻找楚子航的踪迹，当时叔叔见自己的侄子这么出息，在小酒楼里面宴请了仕兰中学的校长教导主任等等，同来的还有他自己的同学。
当时的他替代了楚子航的位置，摇身一变成为了仕兰高中的扛把子，大名代代流传，无数小姑娘看向他眉目之中尽是秋水，正可谓是人生得意之时。
也就是那个晚上，小魔鬼给了自己一个选择题，要不要安于现状，还是继续走着这条众叛亲离看不到希望的道路。
“你好坏啊。”苏晓樯抹着笑出来的眼泪，捂着肚子，睫毛轻颤，看得男孩有些失神。
“不过，你这么对你小弟是不是不太好？”
“对他已经不错了，那小子原先偷我攒下来买MP4的钱买了对情侣MP3送给了别的姑娘。”路明非耸耸肩：“再说，总得让他知道社会险恶人心不古，万一傻乎乎走上社会被人家玩的北都找不到怎么办？”
“也对。”苏晓樯想了想小胖子的模样，无比赞同点了点头。
二人的声音慢慢冷寂，屋内的气氛也到了冰点，冻得路明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是换一个场景，路主席没准还能想出什么俏皮话缓和一下气氛，但屋内只有刚和自己表白失败的女孩的话......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原先他也被人当面表白过，不过那些女孩都是听到拒绝后抹着眼泪就跑走了，如今这场景他倒是第一次见。
路明非想了想，也有些庆幸苏晓樯没那么做，不然二人之间会一直隔着层朦胧障碍，说不定日后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竭尽脑汁，路明非刚想转移话题，却听女孩轻声说道：“把今天的事情都忘了吧，权当是做了个梦。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和我产生隔阂。”
“那当然了，不过，我收到了你的心意，这是不会忘记的。”路明非低下头慢慢说着：“但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显然男孩不会安慰人，此刻不提这件事明明是最好的选择，但他还是絮絮叨叨说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低，直到一记手刀抽在了他的脑门上。
“疼。”路明非倒吸凉气，猛地抬起头，恰好与女孩微微红起来的双眼对视。
“你还知道疼，臭没良心的，还在这里反反复复说这些。”苏晓樯扯扯嘴角，捂着手，显然刚才没控制好力度有些疼。
路明非看着女孩许久，笑了出来：“你果然还是没有变，和我印象中的那个苏晓樯一样。”
“笨蛋，谁会在这种场合说这个啊，刚拒绝完我不怕我误会你？”
女孩起身，将椅子刺啦一声推进餐桌下，气哼哼向门外走去。
但她却在临出门的那一刻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桌前的那道身影，挤出满面笑容鞠了一躬大声喊道：‘谢谢你’，随而小跑了出去。
男孩凝视着手中被捏的没了模样的纸杯，许久过后长叹了一声。
他听见了女孩的哭声。
......
赵孟华搬着大蛋糕放在了餐桌上，此时的别墅内已经成了众人的游乐场，男孩们聚在游戏机前相互切磋，女孩们则是聚成一堆，环绕苏晓樯小声谈着什么，女孩重新化了妆，但眼睛还是微微红肿着，一看就是刚哭过不久。
赵孟华将蛋糕拆封，环视众人一圈，发现少了某人的身影，他想了想，走上二楼阳台，果不其然，那人正倚在栏杆旁边看着天发呆。
听到脚步声，路明非回过头，惨淡笑了笑：“怎么了，赵公公，有何事想要想要禀报。”
“你把苏晓樯给拒绝了？”赵孟华皱起眉头，也没理会路明非的玩笑话。
“嗯。”路明非简明扼要答了一声。
“为什么？”赵孟华走到路明非身边，也抬起头看着天空。
“因为我不能耽误人家，我也不知道以后要去哪里，不能让苏晓樯时时刻刻牵挂着我。”路明非叹了口气。
他一个连日后生死都不知道定数的人，怎么忍心去接受女孩的心意？
“想打我一顿吗？”路明非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赵孟华，苦笑道：“你也知道你打不过我，我不还手，任你打就好了。”
“你仿佛是在炫耀什么。”赵孟华被气得一笑，摇了摇头：“不过我还真的没有想打你的打算。因为你这个理由貌似没那么混蛋。作为同班同学，我能管的范围也就这样了。”
路明非沉默少许：“你喜欢陈雯雯吧，我看你们俩眉来眼去好久了。”
赵孟华挠了挠鼻子，没承认也没否认，那自然就是肯定了。
“放心吧，你这个成功率是百分之百的，我再给你支上一招，过两天借口举行文学部聚会，找个电影院，在电影结束的时候你们一群人就拿着花，在荧幕上打上‘ILoveYou’就好了。百试百灵。”路明非轻笑着：“你还可以考虑找几个人扮成字母，陈雯雯那种文艺姑娘最吃这一套了。”
赵孟华眼睛一亮：“不愧是我的对手，竟然和我想的一样。”
“就你那些小心思，那不都一个样吗？毫无新意，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很不错的。”路明非挑挑眉毛。
“你......”赵孟华气得头发都立了起来，但碍于打不过男孩，也只能忍气吞声。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时不时眉毛动动，像极了夜空下深情对视的情侣，赵孟华最后受不了了，留下句‘你一个人喝西北风吧，楼下要分蛋糕，爱去不去。’
“我等会儿就去。”
路明非端着下巴，把目光投向了对面树上立着的几只乌鸦，油亮的皮毛在黑夜中也闪闪发光，它们缩成一小团，互相啄着羽毛，叽叽喳喳叫着。
男孩想了想，把手中饮料泼了出去，乌鸦们受了一惊立刻张开羽毛，盘旋在空中，发出不满的叫声。
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路明非心满意足，捏了捏自己的脸蛋，脸颊貌似没那么烫了，他一个十八岁的男孩，遇到好看的姑娘和自己诉说心意怎么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只不过没像苏晓樯那般满脸通红无比紧张，只是感觉有些燥热罢了，所以才上阳台上吹吹晚风。
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路明非捏捏脸，恢复到了最初了‘温柔儒雅路同学’模样，慢慢下了楼。
......
楼下，来参加聚会的众人已经围在圆桌上，苏晓樯坐在最外边的位置，一见路明非出现便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椅子：“就差你了，怎么这么墨迹？”
“刚才看到几只鸟，感觉挺有意思，逗了一会。”路明非笑笑，下一秒就看身边女孩拿了一瓶啤酒放在他面前，还相当体贴的打开了瓶盖。
“这是......”路明非看着桌上的蛋糕，心说这是不是有点不搭配。
“来晚了当然要有惩罚的。”苏晓樯眯了他一眼：“一口喝掉，我可知道你酒量不小，上次把徐淼淼徐岩岩两个人灌倒在地上自己还啥事没有。”
路明非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事，就是那天去网吧通宵之前，几个男生聚在一起去吃了顿烤串，双胞胎小胖子想要把他灌醉，结果没想到路好汉拿出了上梁山泊的架势，直接拿了一箱酒，一瓶一瓶灌，把他们灌得倒在地上了。
话说......苏晓樯竟然对自己这么了解，路明非又有些愧疚，他竟然从未关注过这个一直默默观察自己的女孩。
想着想着，路明非拿起酒瓶咕嘟咕嘟灌了下去，面不改色，把空瓶给四周亮了亮。
“牛皮......”双胞胎小胖子虽说早就见过好几次路明非这样，但如今再次看到还是有些惊讶，在他们唯一能和心中这个操作比肩的大概就是路神人用红点控制在游戏里把他们杀得哭爹喊娘。
苏晓樯坐在一旁，看着男孩，只是微笑，拍了拍手：“各位，路明非收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录取通知，不久之后就要出国了，这可能是今年我们最后一次人到齐了的聚会了。”
“被录取了？”赵孟华猛地抬起头，打量着那神色自若的男孩，心里一沉。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又输了，虽说他心底有数，就面试出的那几个题他答得糟糕透顶，但路明非怎么能通过面试的？
望着那个三年一直在他前面的身影，赵孟华有些悲哀，默默拿起酒杯痛饮一口，只感觉苦酒入喉.......咳，赵孟华被呛得脸色发红连忙跑向了洗手间。
“所以，各位，碰个杯吧，纪念一下我们的同窗友谊。”
不知道是谁提议了一句，众人纷纷起身响应，玻璃杯叮咣想着，男孩微笑着一一应酬，他身边的女孩盯着他看了迂久，给了他后背一下，晃了晃酒杯：
“来，恭喜你成为第一个拒绝我的人。”
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路明非讪笑两声，二人碰杯，融入到周围的气氛之中。
夜悄悄地流淌而过，男孩女孩们在最后散开，各自走上了自己的道路。
......
一天后，路明非完成了入学登记，名为‘路明非’的用户被诺玛认可，随着信息流传向世界各处。
当时的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给出了答案，因为得到往往意味着失去，他若是答应了，失去的东西要远远比得到的更重要。
如今呢？路明非看着女孩那白皙的面颊，很明显她今天特意画了淡妆，眼线也比平日了好看了许多。
“她在国外。”路明非眼神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熄灭了，语气也颓废了许多。
“国......外？”苏晓樯愣了愣：“该不会就是夕阳的刻痕？”
“也对，不用死心是女孩子的特权。”路明非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男孩的幻觉，他觉得面前的一幕有些熟悉，就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前的一个雨夜。
但......还不够。
若是无牵无挂的路明非的话，也许如今就顺势说出那句‘我也喜欢你了吧’，成为一对人人羡慕的鸳鸯，日后也不愁吃喝过着无忧无虑的小日子，要是走到最后生了孩子还能给他们讲讲父母年轻时的爱情故事。
“知道什么？”路明非下意识问了出来。
苏晓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看上哪个姑娘了？不如和我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
“只是一个我觉得很对不起的人，起码我要和她当面说一声对不起才行。”路明非吐了吐舌头。
“啧，看不出来啊，你还能把人家女孩的心伤了。”苏晓樯瞪大眼睛，又碰了碰男孩的肩膀：“告诉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帮你约出来。”
那句对不起，有一部分也是对自己说的。
女孩听到后微微一愣，却没出现路明非预料中的大哭一场，就像当时她在电影院里面看到赵孟华和陈雯雯表白似的，苏晓樯只是坐在椅子上微微笑着，看起来放松了许多，小声嘀咕着：“我就知道。”
“然后你还用夕阳的刻痕安慰人家？”苏晓樯顿时明白聊得火热是什么意思了。
“对啊，小胖子聊天的时候可有意思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像什么‘夕阳会不会留下刻痕我不知道，但你已经在我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你问我到没到家，傻瓜，没你的地方怎么能算是家’”路明非捂嘴也笑了出来：“我准备都给他截下图来，等着以后他三十岁结婚的时候做礼物送给他。”
“知道你不会答应呗。”小天女哼了一声：“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怎么能看得上我，对吧，小路？”
“其实......有很多原因。”路明非努力想着话语去安慰身边的女孩，后者却豪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费劲了，说什么结果都已经成了定局，你越说我会越难受，还不如把这事忘了......”
但他不是，身上究竟肩负着什么他心底明明白白，也是因此，很多时候要作出不得已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