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赫的短篇故事集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小徒弟转头一看，却是林子里一只老猴子开的口。

小徒弟又惊又喜，连忙道：“你这猴子怎的会开口说话！你提花果山，莫不是你识得路？”

“去吧，在凡尘中游走，莫要提及为师姓名。”

“是，弟子谨遵师命！”

看着小徒儿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老道欣慰的笑了笑，随后右手往前缓缓一探，一股难以言说的道韵波动开来，只见当日那师兄净被老道抓住了后衣领。

小徒弟刚要点头，突然想到师傅的告诫，连忙改口否认。

老猴子闻言，失落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是，仙家道场哪里那么容易寻得，老猴子自出生以来寻了二十多年，也未曾见得仙师一面，唉”

“你找那老头干嘛？”

“自是寻我家大王。”

“你家大王又是什么妖精啊？”

“呔！你这小儿！莫要乱说！我家大王可是堂堂的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

“啥？！你是花果山的猴儿？”

“正是！”

“瞎说！花果山的猴儿都被我师……都被大圣爷划了生死簿，不受寿命所限，怎会有你这般二十多年便老成这样的猴子！”

“唉，你说的那都是老黄历了，自从大王封了斗战胜佛以后，便主动跟天庭提议修改生死簿，说当年他年少莽撞，大闹地府，影响了这世间轮回，实在羞愧，所以我们花果山的猴儿早就不再得长生了。”

小徒弟不解的追问道：“那也不至于二十多年便是这般模样啊。”

老猴叹了不知道多少口气，方才开口道：“我家大王说，他被压在五指山下几百年，花果山的猴儿繁衍了不止凡几，已经大大影响了周围生灵，所以便提议以五百年为期，削去我们寿命的一半，以此来做平衡。”

“这怎么使得！”小徒弟皱眉道：“先辈之过怎可祸及后代！”

“因果轮回罢了。那五百年由于繁衍过快，加上又无死亡，所以花果山的资源早就不够分了，许多先辈去周围占据了不少地盘，确实也变相造成了许多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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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亡。只是大王这做法，着实让我们寒心。”

“想当年我们大王，学仙法，得长生，入地府，划生死，游龙宫，取神铁，驭天马，偷蟠桃，斗天兵，踏凌霄！何等威风！为我们猴子猴孙不知做了多少事！哪怕被天兵杀了诸多同伴，我们也不曾后悔跟随大王！但之后西行之路，大王便没再回来过几次，中途那六耳假冒大王回山，要带我们取西经，得长生时，我们不知道有多高兴！我们不在乎什么功德，我们高兴的是大王终于又想起我们了。然而之后真的大王回来，与六耳闹上灵山辨出了真伪后，便再也不曾回过花果山，唉，我们的大王，变了。”

小徒弟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这些事都是从哪听来的？你来这寻仙长找你家大王，又所图为何？”

“我们花果山的猴子，由于五百年的制约，已经穷途末路了。好不容易近些年到了期限，没了制约，但周围小妖又怎会看我花果猴族再起声势，所以他们对我族发起了战争，我族本就刚刚恢复元气，又怎经得起这般战火。多次祷告大王圣像，但却毫无回应。最后我们一部分族人为了大圣的荣誉战到了最后，魂归地府，剩下的为了保存力量，散落他乡。当时我这一支脉，只有我年纪最长，且开了灵智，所以便受了族长的委托，得了祖传的灵宝，晓得了这千余年来花果山的历史，外出来找我们大王当年的老师，求求他转告大王，我们花果山近况的。”

小徒弟摇了摇头，“告知了又如何。圣佛法力无边，又怎会听不得你们的香火祷告。”

老猴双目一震，惊道：“不可能！大王如果知晓花果山的情况，怎会不来救援，看的我们猴子猴孙被人如此欺辱！”

小徒弟虽然第一次在凡间游走，但这般人情世故，早在方寸上山修行时，他那白师兄就不知道教予他多少次了，怕也只有这老猴子才会盲目的相信他们的大王，也可能是因为那是拯救他们的最后一棵稻草，哪怕他们猜到了，也不愿相信，让这老猴子带着最后的希望，远走他乡，也是为了给散落四处的猴子猴孙们一点生活下去的动力吧。

小徒弟长叹了一口气，望向了西方，双眼一眯，道：“怪不得当年有了那一句，只认花果齐天圣，不识灵山斗战佛。师兄，当真好狠的心啊。”

与此同时，西方灵山大雷音寺中，那金发猴儿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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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啊，那猴子的事是你跟他说的？”

那师兄闻言，连忙摇头否认道：“怎么可能啊师傅！造谣！纯粹的造谣！什么猴子？哪来的猴子？！我方寸山道门圣地，哪里来的这般生灵！胡扯！乱说！我……哎哎哎，师傅师傅。”

“先去哪呢？对了，就先去大圣师兄的花果山走一遭吧！”

“花……花果山？”

师兄起身摇摇头，叹道：“放不下的不正是师傅您吗？那猴儿酒的葫芦

“师傅，徒儿要下山历练了。”

老道作势要打，师兄连忙求饶，“师傅，莫打莫打，我这不是鸣不平嘛！总得让新来的小师弟知道世间险恶，多防备那西方一些不是？我一个师弟已经被拐走洗脑了，这不能再来一个吧！再说了，您别告诉我您就咽的下这口气！”

老道闻言，手下也是没再动作，缓缓地放了下来，叹了口气。

“妈的，当真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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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年了，可都没离过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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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难道师弟当真没救了吗？那西方佛法当真如此洗脑？”

“佛位加身，斩断七情六欲，每日受三界香火洗礼，佛念由心而生，其空明之感只会越加通透，你若说他不是悟空，倒也不是，只是已经不再是你我认识的那只泼猴而已了。”

老猴子见小徒弟身着道袍颇有几分道韵，再想到这附近一直流传着方寸山的传说，那里还不知道这小徒弟的来处，两眼中泪花一闪，声音颤抖道：“小仙长，您可是方寸山菩提祖师的徒弟？”

“正……哦不是不是，我没听过这个老头。”

“莫说了，都早已是过往旧事，又提他作甚？五百多年了，你还放不下这道执念，你的道如何圆满？去吧，闭关十年，待你小师弟回山，便由你教导其修行。”

“谨遵师命。”那师兄躬身作了个揖，老道点点头，身形顿时消失不见。

“咽不下又如何，当年为师便已经告诉他，出山门便与我方寸无关，难道不是为了硬保他一手？天道之下，谁人敢明着捞人出大劫？西方大兴，那猴儿又是应劫之人，为师也只能做到这些了。若他能收敛些性子……那他也就不是他了。只是为师没想过，本是过场之事，那如来竟然在西游之后，硬点悟空成佛，佛果入体，功德加身，想再逃脱，却已是痴人说梦了。怕也是他算准了悟空的气运能绵延后世，想要为佛教争一些香火，所以宁可与我决裂，也要把悟空留在佛教吧。事已成定果，再争也是无用，便是强行带回来，也不过是一具超脱的空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