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地祸

爬到三根树杈底部，羿扬起手中的弓箭问义均道。义均一时没有说话，还在默默地看着头顶。爬到近前，头顶上已经看不清三根树杈的全貌，只能看到头上的那根遮住了天空的一大半，几个人就像弱小的蚂蚁般正贴附在树杈的阴影里。

“这也分不出哪根才是主枝，我们先爬上这几根杈子的交汇处吧。”

义均想了想说道。

“大家小心点，眼睛多往上看一看，西昆尤其是你！”

义均说道。

羿把铜箭射在了树干的一处突起上，然后拉了拉绳子，很结实，接着他示意西昆顺着绳子向上爬。

“嗯，确实是，弄几块板子往三根树杈上一架，然后用钉子钉住就行了。”

羿抬头应和道。

“还可以再搭两层，做成一个楼阁。”

旦康也说道。

“就是这里没有成片的平地来种庄稼，可惜了！”

“所以那老猎户才选下面最大的那根树杈，另外这里是三根主杈交汇的地方，肯定也是那大蛇的必经之路，在这里盖棚屋，还得小心变成蛇窝。”

义均揉搓着被绳子勒得酸痛的手说道。

几人一听义均的话，刚才遗忘的那根弦忽然又绷直了起来，姬弃和旦康不停地转着头往上面的树杈上搜索着，生怕那大蛇从哪里钻出来突然扑向他们。

应该是处在树冠层的缘故，上方的树杈不再像之前的树杈那般光秃，而是长出了数量繁多的小杈子，并且三根树杈向侧上方生长，自然形成了一定的坡度，不像之前那么陡。肯定再向上攀爬会相较容易得多。

“这巨树的叶子好大呀！”

旦康指着上方小枝上的叶子说道。

的确，那叶子看来有常人的被子般大小，比手掌还厚，就像一张张心形的绿绒被子。之前众人在主干上攀爬时，几乎看不到有叶子，只是一片片黑黢黢的树皮，偶尔看到叶子也只是隔一段距离，只能看到叶子比正常的树木大而已。现在离得近，才发现这叶子也和整棵树一样异乎寻常。

“这若是在平地，这可是盖房子、搭棚子的好材料。若是我们能早些回王城，我一定要带一棵这建木的树苗或果实回去。如果在王城旁边种上一棵，那绝对是不得了。等它长成后，肯定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木材和叶子。”

姬弃感慨道。

“不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

爬了这几天，我们可没发现它开过花，接过果，树下面也没看到有树苗。”

义均道。

“或许它的花和果实都在树顶上或者枝头呢！”

“那倒也有可能！我们快点爬，估计没多久就知道了，看来我们离树顶也不太远了。”

义均站起身说道。

众人纷纷起身，由于上面的树杈有斜坡，所以羿把弓箭、绳索收起放在背囊中，拿出刨钩第一个爬上了一根树杈。

再往上攀爬的行程，众人的速度要比之前快得多。树杈的斜坡，还有无数的小枝杈，让双脚有了蹬踏的落脚处，攀着树枝也比爬绳索省力方便了许多。主杈上也有无数的旁枝，但众人一直沿着最粗最直的枝杈走，经过了将近一整天的攀爬，树顶离他们越来越近了。现在脚下的枝杈要比之前细了许多，也就刚超过水缸粗细，它仍朝向侧上方的天空伸展，看来他们即将抵达此段行程的终点。

每个人此时都在提速往上爬，心跳似乎也比之前加快了许多，或许是攀爬的频率加快，又或者是要抵达终点的兴奋所致。此时唯一的阻碍是随着树干越来越细，树干上的枝杈和树叶也越来越多，有时众人不得不从枝杈间挤过去，甚至还得拿出刀斧劈砍出一条路来。建木的木制并不太硬，劈砍并不难，但密集的枝杈仍延缓了很多行进速度。

现在四周虽然还是一片片飘渺的云雾，但仍明显感觉得到头顶上的枝叶变得越来越稀薄了，透过缝隙能看到一片苍白的天空。而往下看，满眼全是青翠的树叶和黑黢黢的树枝，不再是之前浩瀚的云海。

终于，水缸粗的树干不再向上延伸，在前方戛然而止。树干像一根被截断了的鹿角，上面露出一段光秃秃的盘面。盘面成一个椭圆形，比树干粗一些，形成了一小块平台。羿纵身跳到了平台上，平台似乎稍稍颤动了一下。

其他四个人也依次爬到了平台上。云雾随着微风飘散着，旁边建木巨大的叶子也在随风摆动。五个人谁都没说话，只是互相看着。

“不是应该有亭台楼阁、轩榭廊坊么？或者一把梯子，远处一座峰顶也好！”

每个人都在发出这样的疑问。虽然经过老猎户的介绍，每人心中都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调低了内心的期望，但是当结果呈现在眼前时，仍让他们一时难以接受。

“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一棵让人惊异无比，硕大的超越凡尘的通天巨树不应该平凡的像普通的树一般。”

其他四个人呆呆地瞭望着，似乎过了许久，直到看得眼睛酸痛，然后索性都坐在了平台上，他们扶着平台旁的树枝，把两条腿悬在了空中。只有义均还在仰头望着天空，天空仍是一片朦胧的云雾，似乎透过云雾能依稀看到那些太阳们的踪影，但他有些怀疑那些发亮的是不是那些太阳。

“我们下去，再换一根主杈。”

义均说罢倒着步子从平台上下来，板着树枝开始向下走。

羿和其他人也依次跟着义均从平台上撤下来。几个人一路上除了偶尔互相提醒之外几乎都沉默着，但是下行的速度却很快，只是在路程中间几处危险点稍加停顿，似乎都在急切地想早点去探索其他的主杈。

天这时已经逐渐地变暗，要是往常，义均就会督促众人停下来休整，但是这次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因为他知道他们已经离主干分杈的位置不远了，只是提醒众人光线不足要看清落脚的地方，多加小心。

夜已经很黑了，他们终于到了主干分杈的那个平台。这一整天的疾行，每个人都累得浑身酸软，肚子也不知叫了多久。义均提醒大家吃东西，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再赶路。每个人这时都躺着平台上，似乎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没等义均的再次催促，除了羿之外其他的三个人已经响起了鼾声。

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后义均才叫醒大家，前一天的急行军让众人都疲惫不堪，所以义均也没再催促。众人吃罢东西后，开始攀爬第二根主杈，仍是羿在前面带路。

“这根杈我觉得更像主干。”

爬了一段后，羿回头说道。

“是啊，这根主杈坡度更陡，不像之前的那根那样平缓。”

义均跟在羿身后回复道。

“云雾大，看不太清楚，如果能看清，其实之前应该先爬这根主杈的。”

听到后面姬弃的话，义均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他心里在想，即便先爬这根，也可能爬到树顶什么也没有。

“这里有折断的树枝！”

又爬了一段，羿在前面喊道。

“这断枝看来是最近才折断的。”

几个人都聚拢了过来，姬弃拿起断枝说道。

“你看，枝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面的嫩芽还没萎缩，还挺绿的，另外这断口处还没完全干燥。”

义均接过断枝，看了看后也点头同意姬弃的判断。

“可能那老猎户最近爬上来过。”

“嗯，有这可能，但是也有可能是他所说的那巨蛇。”

义均向上望了望说道，似乎在搜寻是否有其他迹象。

“羿，你在前面要多加小心，我们慢点爬。”

义均叮嘱道，羿点了点头，扭头拽着头顶的树枝继续向上攀登。

一行人的速度都放慢了，也都沉默着。空中只有偶尔的鸟鸣声还有树枝在微风中摇曳的咯吱声。

头顶上的树枝越来越密集，羿不得不时常拨开枝叶穿过去，这一段树干变得平缓了许多，看来树干在这里拐了一个弯。

忽然，上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拨开一片头顶的叶子，羿看到上方不到一丈远处一颗硕大的蛇头正在吐着信子盯着自己。那蛇头比两个牛头还要大，上面的两只眼睛几乎比拳头只稍小一点，正发着幽幽的绿光盯着自己，嘴里吐着皮带一样宽的信子，发出瘆人的窸窣声。众人都呆了，仿若瞬间冻结了身体一样，挥向空中的手还有迈出去的脚都悬在了空中，没人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那蛇张大着嘴望着羿，羿右手还在叶子上，双方互相凝视着，谁都没有动。忽然，戴在羿右手拇指的玉韘闪出了一阵阵绿色的光芒，接着它微微地颤动了起来。

大蛇张开的嘴慢慢地收拢了，蛇的眼珠也转向了一侧，似乎在看着发光的玉韘，眼里仿佛映射出翠绿的光泽。

“羿，它好像被你手上的玉韘给驯服了！”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义均小声说道。

羿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缓缓地爬了上去。那蛇似乎完全驯服了，把头放低抵在了树干上，信子也吐得慢了。羿爬到了蛇头旁，把手放在了蛇头上，那蛇伏在树干上一动不动，像驯服的宠物般。

羿用手轻轻地抚着蛇头，然后直至蛇的脖颈。那蛇的身子大的骇人，从头部开始越来越粗，肚腹最粗的位置比装水的大号水缸还要粗很多，它大半个身子藏在树枝间，尾部被树叶遮挡着，羿估计整个长度肯定有几十丈。蛇的身上有或绿或黑的斑纹，跟周围的枝叶完美地融和成了一体，难怪他们一行五人，只有到了近前才能发现这个庞然大物。

羿轻抚着蛇的身子往蛇的腹部走去，蛇一直温顺地伏着，居然闭上了眼睛。羿走到了蛇腹处停了下来，那蛇腹粗的超过了两个人合抱，一块块鳞片足有半个手掌大，摸上去清凉、光滑。羿从背囊里掏出了一根皮带，然后把皮带穿过蛇身下的间隙绑在了蛇身上，然后纵身一跃拽住皮带跨在了蛇身上。下面的其他四人这时吓得差点没喊出来，似乎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但那蛇却仍旧伏在树干上，闭着眼睛，只是偶尔地吐吐信子。

“你们也都过来，这蛇看来确实驯服了。”

羿摆手呼唤大家道。

“你是想我们骑着这大蛇来爬树？”

姬弃战战兢兢地问道，走过蛇头时撇着嘴，几乎不敢正眼看蛇。

“这东西肯定爬树就像平地跑似的，有它载着我们，正好省的我们费力又浪费时间。”

羿微笑着手摸着蛇背说道。

其他四人也将信将疑地试探着拿出绳索或皮带按照羿的方法绕过大蛇的腹部，然后小心翼翼地骑在了大蛇的身上，他们在羿的身后一字排开。

“神蛇转身，爬上树顶……”

羿拍着蛇背连呼了三遍。

说来也怪，那大蛇竟然睁开了眼睛，慢慢地把头扭了过来，然后转身绕着树干开始向树上方爬去。

众人都惊呼了一声，伏在大蛇身上，双手用力地抠紧皮带。

几人只觉得耳边响起了呼呼的风声，树枝和叶子在耳旁呼啸而过，时而觉得天旋地转，身子要飘起来，时而又似乎要被甩到树下去，每个人都不由得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牢牢地抓紧手里的皮带。

“羿，它看来的确听你的话！”

义均大喊道。

“那肯定是这玉韘的作用，不然我哪有办法来驱使他。要是没有这玉韘，莫说骑着蛇爬树了，就是上来恐怕都不可能。”

似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身下的树干逐渐变得越来越细了，头顶上的光也变亮了，周围的枝叶也变得稀疏了许多。大家知道此时已经快要到树顶了，现在大蛇的速度也变得慢了下来，在蛇背上众人也觉得不那么颠簸了。

终于，大蛇跃上了树顶的一片开阔平台后停了下来，它一半身子伏在了平台上，尾巴悬在下方的树枝间。

众人纷纷从蛇背上跳了下来。

（本章完）

.

往上的很长一段虽然没有树藤，但是众人仍爬的比较顺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树干的很多部位都有楔庄或绑着绳索，大家知道这肯定是老猎户之前安置的，这让大家省了很多麻烦。

“感觉你好像不太相信那老猎户说的话？”

透过头顶飘渺的云雾，众人看到上方不远处树的主干分成了粗细相仿的三部分，但不像之前的树杈，这三个树杈仍旧向着天空生长，几乎分不出那个是主干哪个是分杈。

“我们先爬这一根？”

义均继续道。

其实该不该继续爬，义均心里也泛起了犹豫。本身在这么高的树上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在拿生命在冒险，老人又说过他已经爬遍了大多数的树杈，没发现树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并且树上还有巨蛇威胁着爬树的安全。但是，他总是坚信只有自己亲身去尝试遍了才能放弃，毕竟大家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才来到这里，另外像之前多少次说的，还有什么办法呢？可能老人没真正发现建木的秘密，或者他有什么隐瞒，不然为什么还坚守在这里过艰苦的日子，为什么明知树上有巨蛇还不走，为什么不搬到树下宽阔肥沃的平地上？另外有一点他也一直坚信，这绝对不是一棵尘世间该有的普通的树，这巨树一定隐藏着秘密，他们要去发现它。

姬弃在下面问义均道。

“嗯，我有点怀疑。”

“这倒是，另外这么高的一棵树，我也不信它就是平平常常的一棵。”

羿朝着下面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手上的玉韘，玉韘绿油油的，像一汪净水伏在手指上。

“上面树干分杈了。”

羿喊道。

“如果这树上真的什么都没有，那要是我肯定要搬到树下的大平原去，那里多宽广，多舒服，还能躲开可怕的巨蛇。”

义均道。

“这地方很适合搭建个棚屋啊！”

几人攀上三根树杈的分叉处后姬弃说道。建木的主树干在此处分成了三根树杈，所以形成了一小片平地，平地不大，但是面积也足够三个人坐下来歇息。

羿插话道。

“至于他说的巨蛇，羿，你手上的玉韘可能要派上大用场，这也是我不怕它，一定要探个究竟的一个重要原因。”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