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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路编年史

第44章读书

一转头,曲艺觞就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今天遇到一个有趣的人。”

“哦?说来听听。”

今天上午遇到了段萧生,这个人着实让人觉得有趣。一方面,他跟自己一样能看懂四代掌门的字,说明这人胸中有丘壑,不是个俗人。另一方面,见美色而露出痴态,这又确确实实是他的真性情。随后,又能在片刻间收拢心神,浑然忘我。

大俗大雅,大智大愚。这人竟然能随时转换更替,而无半点迟滞。实在不像是一个寻常人能出现的反应,就好像,就好像他身体里住着好几个人一般,着实是有趣的紧。

他能想象,跟着这位段兄,以后一定会有更多有趣的事情发生。这个朋友,他杜玉明交定了。

“若是我遇到有人偷袭我未遂,那么我必定会将此事报于执法堂,秉公处理。”

“你可知此番将有可能使得执法堂将其当场击毙。”

“杀人者人恒杀之。”

“其实宋雪纹为齐国皇子,我派与其合作还算密切,所以更有可能会将宋雪纹废掉修为后逐出门内。”

“各人自有天命,做了错事就当接受惩罚。”

“如果那宋清玉是你心仪之人,你此番所为会令其心生反感。”

“若因此而心生嫌隙,那么此人必非良配。早些了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若你二人早已互诉衷肠,她苦苦哀求与你。若你不肯,二人当就此诀别。”

“如此女子,迟早将会铸成大错。自当划清界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那宋雪纹为皇子,其父对你有知遇之恩,他来请求。”

“君恩浩荡,但不应因恩失节。”

“那宋雪纹被逐出门后,将羞愤难堪,杀汝夫汝母泄愤。”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吾当为其报仇,而后供于坟前。”

“若汝挚友为其求情。”

“如此行径,怎能言友。”

“若,为师命你住手!”

杜玉明躬身行礼,说道:“当谢师父授业之恩,而后自逐出门。”

听到这样的回答,曲艺觞虽然并不意外,可仍旧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玉明,你为何修道?”

杜玉明有些诧异,为何又突然问到这里来了。

这样的对话,其实二人时常进行,每次当他们的辩论结束之后,曲艺觞都会问他为何修道。因为每天都会有新的体悟,所以每次都有所不同。而今天,这场辩论明显还没有结束啊。

“弟子心境、见识不足,因此想要明白读书有何用。”

“你觉得什么是读书?”

“读圣贤书,明悟天地大道。”

“天地大道就在这里,亘古未变,你明悟了大道有什么用?”

“明悟大道可以使人明心见性,教化愚昧。”

“蛇虫百豸愚昧与否?”

“蛇虫百豸未曾开化灵智,可称愚昧。”

“它们错了吗?”

杜玉明愕然。

“我问你,蛇虫百豸无法言智,他们错了吗?我问你众生皆愚昧,他们错了吗?”

杜玉明满脸的错愕,不知如何回答。

“杜玉明,愚昧不是错,教化愚昧也不是你的责任。教化愚昧的是圣人,你,杜玉明,不是圣人,你,是读书人。”

曲艺觞一字一句,激荡灵气,怒喝向杜玉明。

“圣人是读书人,但读书人未必是圣人。圣人可以不是读书人,读书人未必不是圣人!”

四句话,一句比一句雄浑,一句比一句响亮,如同洪钟大吕般激荡在杜玉明的耳边。滔天的灵气化作有型实质般向着杜玉明侵袭而来,但陷入魔障的杜玉明却浑然不知。

就在这一刻,杜玉明仿佛明悟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抹释然,滔天的灵气也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全都倒灌进了杜玉明体内。转眼间,他就已经突破至炼气中期。

曲艺觞看着这一幕更是感慨,这就是几近消失的儒道一脉。若无法明悟,终生无法寸进,可一旦悟道,那必将一日千里。

他还记得自己刚开始修道的时候。

那时候师父说自己是个炼器的好材料,果然,他在炼器上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后来,自己喜欢上了读书,师父说他不是个读书的材料。他不信,试了好几年,果然,自己读不懂。

可读不懂,不妨碍自己喜欢读。师父说自己时浪费时间,这次师父错了,这不就等到了一个好苗子了吗?

他的书就是提前为杜玉明读的。

“多谢师父提点。”

“玉明,你刚才虽有所进,但仍旧没有悟出来你为何读书,为何修道。”

杜玉明略微低下了头,并未言语。

“我刚才问你的几个问题,都期望能引出你心中所思所想所图。但不曾想你竟然对于世俗‘忠孝仁义’之说并无观感,就连情爱也无法影响于你。对于寻常修士这是好事,这意味着斩断尘缘;而对你却是坏事,儒道追求入世、修命。

“众生皆苦,所以人生在世必定有所求,有所求才有所得。你的所求为何物只能你自己去追寻。

“如若有一天,你找到了自己所求之物,那天下之大自可去得,不必在意世人的‘天地君亲师’。”

“师父!”杜玉明当即跪下,心中惊骇莫名。

“起来吧,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你是我见过的最贴近儒道之人,当年我也曾想过修习儒道,可却不是那块料。我期望有朝一日能重新看到那曾辉煌的儒道矗立在天地之间。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跟我说说,那是一道怎样的风景。”

杜玉明没有起来,仍旧跪在地上,身上颤抖不已。

“你先退下去吧!我今日也有所感,准备闭关一段时日,之后你就自行来此修行吧。”

“是,师父。”

“如果你两位师兄归来问起,你就跟他们说两个字:照旧。”

“照旧……”杜玉明在嘴里咋摸着这句话。

以至于后来他学习功法的时候都常常分神,不像前几日那般专心认真。在完成今日的任务后,杜玉明也不在碑林浪费时间,带着好心情,慢慢地踱回了应物峰。

回到应物峰,他走向了峰主的专属练功房,悄悄地推门进去了。

“今天心情不错?”

“师父。”

这一刻,他脑海里浮现了幼时家中田园间的各种所见所闻,秋收时节,农忙的人们虽然满头大汗,脸上却也有幸福的笑容。一片金黄色的麦浪,随风一卷一卷的。懂事的孩子已经开始帮父母收起草谷,调皮的幼童在堆起的麦堆上熟睡。

下午,杜玉明回到了应物峰。

十日前,杜玉明在堪比折磨的锻体结束,成功突破炼气后,曲艺觞就没有再那么严格的管着他了。只是让他每日前往碑林学习自己想要的功法,然后回来打坐修行即可。

跟其他弟子唯一的不同在于,他不需要跟那些师兄师姐们挤那些练功房或者是窝在房中修行,而是每日跟随着曲艺觞,在峰主的练功房修炼即可。

虽然知道肯定逃不过师父的五觉,但杜玉明还是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下一刻,他又想起了这半年间见到的长安府夜色的繁华。少年少女在河边放下花灯,互诉衷肠。稚女在父亲的怀抱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努力的啃着,没啃下多少山楂,小脸却被糖衣给弄花了。青楼上几个漂亮的姑娘在招呼着来往的行人,没见过世面的小伙,被调戏得涨红了脸。皇宫门前站着威武雄壮的禁卫军,虽不让人靠近,可城楼上却点着永不熄灭的烽火,照亮夜空。

田埂间的农忙与长安府的繁华,乡下人的淳朴与京城内的奢靡,白天与黑夜。两幕完全抵触的场景,在杜玉明的笔触下汇聚成了一副唯美的画卷。画中美景美不胜收,无论男女老幼,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出一种由心而发的喜悦。让人看着不由自主地就翘起了嘴角。

提笔、落款、盖印。一副唯美的画卷就呈现在了杜玉明面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画出来的,只知道刚才心中展现了自己记忆里最开心的时刻。

之后的几天里,每日下午,杜玉明都会在曲艺觞的练功房里度过。有时两人只是专心修行,有时两人也会相互探讨。

杜玉明推开房门,发现曲艺觞正坐在正中的蒲团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没有在看,而是在闭眼假寐。

当即,杜玉明把今天的事情,给师父详细的讲了一遍。曲艺觞也回到了自己的蒲团上,慢慢的喝了一杯茶。

“若是你遇到此时,你会如何?”

到得自己的几案前,上面放着不少的书籍,都是这些时日的消遣。昨日本打算今天看完面前这本的,可此时却始终静不下心来。

于是乎,它将面前的书都推到一旁,展开一张宣纸,也不管一旁的墨对不对,提笔就开始作画。

“修行界现在的儒道基本已经断绝了,我也只是略有涉及,所以一切都需要你自行摸索。我所能做的,不过是能在看到你走错路时提醒一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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