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路编年史

“这是下官一些小小的戏法，上不得台面，不足为外人道载，您请进。”

刘侍郎避重就轻，赶紧把众人迎了进去。段萧生倒是有些奇怪，他们出了刑部就直奔吏部来的，到底是什么办法让他提前知晓了？

传音符还是飞鸽？距离这么近，而且京城内应该有些禁制的吧！

冉向杰在心里默默称赞了一句，寥寥数句，就能从证人供述中发现漏洞，并确定查案方向。比之这些年在京中听到的那些查案高手也不遑多让。

“段公子，现在我们回去调查镇神府的卷宗吗？”

冉向杰觉得，案子调查到现在这个地步，似乎也就只剩下这个线索了。

“段大人您是查到了……”刘侍郎一脸的好奇，然后又赶紧缩了回去，“哎呀，老毛病又犯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您要查县志啊，请往这边走。”

没几步，李侍郎就带着众人来到了吏部的文书档案仓库。吏部收拢全国各地的县志、档案、官员信息，每年经手的各种文书资料，浩如烟海。而且自从飞舟正式运作后，各地的文书上传方便了太多，也不容易遗失了，所以吏部这几年收集的档案是越来越多了。

在短短的十年时间里，吏部的文书档案库就扩建了三次，每次都是原有的数倍规模，但仍旧未能满足要求。再加上齐国各县资料在吏部是要保存三十年左右的，所以，估摸着过两年还得再扩建一次。

段萧生等人来到吏部的时候，就差点都被这堆积成山的卷宗给埋了。档案库单独占据了一个院子，四面都是存储的仓库。院落中间垒放着超过两人高的各种卷宗，有多年以前的，也有刚才送达的。

本来今日天气还算不错，阳光照在人身上还挺暖和的，可这温暖的阳光照在这些长着绿色霉菌的书页上，却散发出了难以言喻的恶臭。

段萧生等人刚进院子，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齐欣婷此时还吃着东西呢，才踏进去半步，就退了出去。看来是在吃完手上的馒头之前，不准备再进来了。

“段大人。”刘侍郎捂住了鼻子，“下官就给您带到这里了。那个，老万，你过来。”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慢慢挪了过来。

“这是我们这里管事的万主簿，有什么事您就跟他说就行了。老万，这几位是奉圣旨办案的钦差大人，你可得好好协助大人办案，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万主簿慢慢的抬起了头，浑浊的眼光中没有丝毫波动。

“下官知道了。”

“段大人，如果没什么其他事的话，下官就先走了啊！”

说完，还没等段萧生反应过来。刘侍郎就急匆匆的跑路，他也忍受不了这里的恶臭了。

段萧生没去管他，只要不添乱就行了，帮不帮忙什么的，其实没太大关系。

“万主簿，这些卷宗为什么今天都搬出来了？”

“这不是到销毁的时间了吗？”万主簿慢慢的说出来，总感觉要急死个人。

原来，这元历十九年，刚好是五年一度的历史卷宗销毁的日子。这里是指的各郡县的详细卷宗、文书，各洲的卷宗大多是永久保存的，最少的要保存上百年。

郡县的资料由洲府保存，吏部只保留一个副本，三十年后销毁，这就是原有的制度。

今年销毁的卷宗太多，又没人来干，所以就这么一直拖到年末了。可现在都十二月中旬，实在是拖不下去了，这才集体出动，赶紧的把这事干完。

“这么多卷宗，你们看得过来吗？”

“慢慢找呗，反正还有十多天呢！”老万倒是不着急。

段萧生也不纠结于这一点，直接进入正题。

“万主簿，我要找塞北祁连城到湘洲春谓镇沿途所有城镇五月至七月的县志，麻烦帮我们找一下。”

“这个啊，我得想想啊。”万主簿念念有词的往前走去。

段萧生等人甚是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老万走到一旁的房舍中，掏出钥匙缓缓的打开了大门。大门刚打开，漫天的灰尘就从屋内奔涌而出。这似乎是刚才打扫过，却又把门给关上了。

可是打扫完了就把门给关上，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段萧生等人赶紧避让，倒是老万没什么反应，自顾自的走了进去。眼见没有其他办法，段萧生只能鼓动灵气在身周，稍微隔绝了一些灰尘。

“五月到七月，五月到七月，那就是夏季和秋季的……”

老万在一行行书架中走来走去，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连齐欣婷都吃完东西过来了，他才恍然大悟的说道：“那这里就都是了！”

“啥？”

段萧生想要确认下自己有没有听错。这件房子里足有八排书架，放置了估摸着有几万本书册，你告诉我全都是？

“这间屋里放得就是今年的各地县志，一个季度收一次，最里面两个架子是春季的，剩下的就是夏季和秋季的。”

“那冬季的呢？不是应该还没送过来么？”齐欣婷问道。

“前面的太多的，就把架子都放满了。冬季的？那就等来了再说吧。”

得，这还是位过了今天不管明天的主。

“那我们要的那些县志在哪里？”

“都在这里面了。”

“嗯？”

“我是说，我们收到的县志什么的，都放在这里了。”

“没个分类什么的？”

“分类？哪儿来那种闲工夫？”

老万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茶盅来，喝起了黑的像墨汁的浓茶。看起来，他的闲工夫好像还蛮多的。

段萧生摇了摇头，其实从看到管理档案仓库的是这个老头子，就应该明白了，这里基本上就是个“养老”的地方。也不用奢望，这位万主簿能给到多大帮助了。

于是乎，段萧生当即让冉向杰和他手底下的禁卫军帮忙翻找这些卷宗。

说来，禁卫军都是要求三代以内身家清白之人，可是对于学识，倒是没有太多要求。倒不是说他们不识字，能进禁卫军的，多少认字还是会的。关键在于，他们本来就负责每天巡逻，或者给摆个样子的工作，结果现在还得回来“看书”，着实让这些壮汉们难受。

看着他们一个个挠头的样子，或许现在让他们再去围着校场跑几圈，他们都能开心得笑出来。

好在段萧生也没让他们负责太重要的东西，主要是把这些卷宗按照各洲各县给分好，细节的确认还是需要他和齐欣婷来做。

一方面，对于禁卫军和国师府，段萧生仍旧不能放心，武威侯倒下对于皇帝和国师，估计都不是什么坏事。另一方面，这些“学识不高”的禁卫军太容易遗漏关键线索了，他也不放心别人来做。

看着这满屋的卷宗，还有些摆不下的干脆都扔到了地上，段萧生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仗，怕是不好打哦！

“不急。钟先生，如果我要查各地进出城的人员和物资明细，要到哪里才找得到。”

“物资明细的话，通过户部的通商税银记录应该能找得到。不过各地官府对于数量不大的商贩，往往都是私下收受贿赂，就放其通行，缺漏较多。

“这两位就是段大人和齐大人吧？下官吏部侍郎刘湛，等候二位多时了。”

“哦？刘侍郎如何知晓我等要来此处？”

刑部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不过没一个人敢正眼瞧他们，全都低着头像躲瘟神一样快步绕开了他们。

厉害！

“如果真的要查明细的话，或许吏部的洲县志应该能找到相关的记录。”

钟云亮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回答了出来，这让段萧生不禁怀疑，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这种事情都如此清楚。

“段公子有所不知，自从飞舟开启后，我齐国各洲县志最多每三月就会呈报一次，早已不复十数年前的滞后了。”

倒是也好，与其跟他们一直饶来绕去，还不如一开始就把道给挑明了，也能节约一些不必要的口舌。

吏部距离刑部还是有点距离的，等到他们赶到吏部，都已经申时过半了。

此时吏部大门倒是开着，门口还有一位满脸堆笑的官员等候着他们。想来是刑部的事情都传过来了吧，所以说，这人实际上是害怕被打才等在这里的？

他说得轻巧，要让这些官二代说出官场里的秘闻，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那好，我们先去吏部，不过半年内的县志都送过来了吗？”

“不知下官有何能帮到大人您的？”

“我们需要查一下由塞北祁连城至苏洲春谓镇沿途经过的所有县镇，自五月以来的县志！”

“那好，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他们走出刑部大牢，门口之前倒在地上的几十个人已经全都被抬走了，现在是几个负责洒扫的杂役正在处理地上的血迹。

钟云亮看到了段萧生审视的目光，呵呵一笑，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将自家的公子置于六部‘镀金’。在下不过是同这些青年俊彦相对熟稔，他们会将这些秘闻与在下交谈也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