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又夜访
碧水城主稳住心神，顺势坐下。
“请问韩老，刚才发生何事了？”
他只是知道了后面的事情，至于前因，只有先问过才知，而韩老也没有藏掖，简单的将刚才的事讲了一遍。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来，然后就看见，原本属于梦藏生的房间，房门已经消失，人并不在房中。
此时王炀刚好从一旁韩老房间中走出，两人四目相对，俱是愣神了一瞬间，王炀才反手关上了房门。
“王炀炼师没事吧？”碧水城主问道。
梦藏生偷瞄到碧水城主脸色的变化，只觉得事情糟了，包住的待遇估计要悬，于是脸色也垮下来了。
韩老看两人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城主，此事已了，大可放心。”
“梦藏生，你要不先回房，让我和城主单独谈谈。”
韩老这样说后，梦藏生也很果断的回到了没门的房间，毕竟人家的来意一开始就说了，自己也不能不识趣。
碧水城主在他走后，压低嗓音，严肃地问韩老：“韩老，梦藏生到底是什么人？”
韩老知道对方来意，早已打好腹稿，就讲梦藏生到了横山城，以及之后种种事迹都说了一遍。
碧水城主一开始是疑惑，到后面诧异万分，来路不明，独自在落日森林生活两年，实力境界极强，这些都让他觉得梦藏生此人太过危险。
韩老能看出碧水城主的顾虑，于是替梦藏生说好话：“城主无需担心，老头子以人格担保，梦藏生绝无问题。”
碧水城主只当是梦藏生所说，塑晶一事太过重要，这才导致韩老偏护，心中依旧忌惮。
韩老取下腰间的酒壶，取出杯子，给碧水城主倒了一杯，自己也抿了一口，缓缓开口。
“老头子我活了很多年，看过很多人，看清很多人，所以明白一事，梦藏生与人相处，向来是真诚以待，喜恶一事，从不遮掩。
这是我和他熟悉之后，在远猎营，在落角平原上亲眼所见，正因如此，我愿意信自己的本心一次。”
碧水城主见韩老如此，眉头微皱，选择暂且相信韩老所说，只是具体如何，还是有待自己考究。
梦藏生幸好不在这边，不然估计会因为韩老的话羞愧至极，用墨眉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韩老话锋一转：“不过城主还需注意一事，梦藏生......很能惹事。”
碧水城主哑然，看出来了，第一天就和城中炼师起了争执，还大打出手，以后还不知道能惹出什么乱子来。
他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准备亲自和梦藏生谈一谈。
在他起身之后，韩老没来由说了一句。
“对不起。”
碧水城主低头，眼神略微暗淡，之后对韩老一笑，“都是为了人族。”
他离开房间后，韩老看着桌上，已经空掉的酒杯叹气，碧水城主以前从不饮酒，刚才的笑容，也太勉强了。
梦藏生抱着剑躺在床上，也不管偶尔路过的人，向房内投来怪异的目光。
一道身影出现在房门口，碧水城主有点尴尬，便对着床上的梦藏生开口：“我已经梦兄安排了新的房间，不如我亲自带梦兄过去？”
梦兄？梦藏生一听这个称呼头就大了，从床上坐起，赶忙对碧水城主说：“城主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碧水城主微笑，“好的，那你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我可以在此等候。”
梦藏生一手从桌上抄起那个土狼，咧嘴笑着说：“我没什么要收拾的，这就可以走了。”
碧水城主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土狼，眼底闪过热切，又压下了，在前方带路，到了一个新的房间，其实也不远，和原来的住所隔了几个房间而已。
两人进入房中，梦藏生热情的招呼碧水城主坐下，毕竟是金主爸爸。
碧水城主也邀请梦藏生一同入坐，后者就将土狼手办放在桌上。
碧水城主又深深看了一眼土狼，眼中的热切也更浓了，只是依旧压下这份情绪，开口说道：“梦...藏生，我先替王炀向你说句抱歉。”
梦藏生摆手，“城主不必如此，这是我与王炀之间的事。”
他知道碧水城主只是找个话头，两人才好交谈，索性自己给对方起个话头好了。
“城主找我，应该有别的事的吧。”
碧水城主点头，“刚才韩老与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梦藏生瞬间明了，怪不得刚才韩老要赶自己走，之后两人还聊了这么久。
碧水城主接着说：“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来碧水城吗？”
“因为我想四处看看人族，除了碧水城，之后还会去很多地方。”
碧水城主疑惑：“这样做有何意义？”
梦藏生：“有意义的，只是此事我不便说与城主，还请见谅。”
一时间房间内寂静无声，只有烛火微微跳动。
碧水城主看梦藏生不想谈论这方面的事，就不好再问下去了，梦藏生也是第二次见碧水城主，更不知道说什么。
“今日你所说的，宇文灷找到了大道，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最重要的事。
所谓大道，人族第一次炼器、第一次修炼秘法、第一人入灵微、第一粒丹药，皆是人族大道，有了它们，人族才能延续数千年。
若是宇文灷能再为人族，开辟一条大道，或许人族就再不用，龟缩在这方寸之地了，或许人族就不会，再有这么多生死离别。
碧水城主想到了一些事情，眼神又一次黯淡下来，明明视线是看向梦藏生，却又感觉像是看向了远方。
梦藏生没有注意到他，只是低头思考，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能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至少要让人觉得和自己关系不大。
沉吟一会儿之后，抬起头解释道：“这件事我大概知道一些，如果说灵气传音是化形，宇文炼师就是尝试灵气分源。”
碧水城主平复心绪，“灵气分源？”
梦藏生将土狼往前推了一段距离，准备用它来解释。
“修炼者的灵气都是同源，并无差异，就像做成这土狼的泥土，人人都能捧起，无非是多少问题。
灵气化形不过就是将泥土，变作了固定的形状，而宇文炼师所做的，则是分化泥土本身。
让一部分泥土变得性如炙火，一部分泥土变得寒如冰霜，并且是万古不变的那种。
越往后，泥土本身会变得越来越复杂，或者会轻如鸿毛，或者如同流水，这便是宇文炼师所走的大道。”
梦藏生娓娓道来，碧水城主却越听越心惊，宇文灷所做之事，等同于将灵气炼器，人身便是铸造炉，一不小心就是身死殒命的下场。
“此事真的可行？”
“我与宇文灷相识，知道他的脾气，一旦认定某件事，绝不可能回头，所以此事没有不行一说，只有成败。”
梦藏生也是真的佩服他，人族炼师走入数千年的误区，只需要几句话就能破开迷障。
碧水城主只与宇文灷见过一面，并不是太了解对方，但是王炀的脾气他却很熟悉，同样是炼师，脾气可见一斑。
桌上的土狼手办，离碧水城主更近了一些，他也在这个时候细细观察起来。
“这个土狼，是你做的吗？”碧水城主突然这样问道，梦藏生心想这个问题和之前的对比，风格转变也太大了。
就好像一群人上一秒还在谈军国大事，下一瞬间，有人问你，你最近买了几个手办，画风都不对了啊。
韩老大概是觉得这种事，和梦藏生做的其他事情对比之下，没什么好说的，这才没有告诉碧水城主。
“只是闲来无事所作，上不得台面。”
“你太自谦了，如此精细入微，又饱含神韵之物，实在少见。”
突如其来的吹捧，让梦藏生觉得，对方一定是有所求，果不其然，碧水城主接着说：“梦藏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能答应我。”
碧水城主突然拱手，看向他的眼神里有热切和恳求，梦藏生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城主先说，若是能做到，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希望你能帮我炼制一件私人之物，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碧水城主起身，郑重行礼。
梦藏生连忙阻止对方，“不知道城主想要炼制何物？”
对方太过郑重，他反而心里没底了，这要是一不小心没做好怎么办。
“一个人偶。”
梦藏生听到人偶一词，顿时感觉像是遇见了同道中人，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也会有人爱好手办的吗！
他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可以，此事包在我身上，不过城主需要给我一个参照。”
碧水城主听见对方答应下来，也安心了不少，这才放下双手，“明日我会让王炀与你商谈此事，今日我就不多叨饶了。”
梦藏生傻眼了，王炀？是那个炼师王炀？这人现在已经是自己心里，恶感排位第一的人了，怎么哪儿都有他，又要教对方灵气传音，又要和对方一起做手办的？
不等梦藏生反悔，碧水城主便告辞离去。
看着他离去，梦藏生颓然的坐下了，然后拿着墨眉，敲着自己的头，发出梆梆的响声。
此时已是深夜，周围房间的人敢怒不敢言，毕竟对方是城主亲自带来的。
好在梦藏生只是敲了几下，就发现这样不妥，将剑挂在背后，趴在了床上，心烦意乱的搓自己的头。
城池西北方，老蔡他们的商队就留在这边，之所以来碧水城，最主要的就是将这里的鱼类，水产类带回去。
一行人在湖边的酒铺，总觉得少了梦藏生，就少了一种特别的味道，连喝酒都没有那么香了。
一股微风带着水气，从湖面吹来，码头的船只轻轻摇晃，彼此之间碰撞在一起，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与人声混杂，落在湖边的每一间酒铺中。
老蔡抿了一口酒，放下杯子，啧啧地说：“不行，感觉这花酒，没有老李家的好喝。”
一旁有人附和：“的确，真是怪事。”
“该不会是假酒。”一个人尽量压低声音，在酒桌上低声说。
嫌弃酒不好喝店家也认了，花酒确实比不上食翠，但是说卖假酒，店家听了可会上来和你好好理论一番的，至于是口头上还是拳头上，就看说这话的人道歉的速度了。
“不可能，只有梦藏生那家伙，能干出卖假酒这事。”另一人也压低声音这样说。
有一个人突然找了过来，很是激动的样子，正是城门管事尤康，已经是深夜，他自然不需要值守城门。
他一把扒拉住老蔡的肩膀，弯腰大口地喘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老蔡赶紧递过一杯酒，尤康灌下之后，断断续续的说道：“老蔡，你说的那个梦...梦藏生他...他把...城里的...炼师...给打了！”
一旁商队的人都听见了尤康的话，几人眼神交流，非但不吃惊，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味对了！
某人的事迹，就是最好的下酒菜。
尤康说完之后，看他们这反应，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了。
老蔡看他傻楞在那边，就招呼他坐下，“来，老尤，喝酒喝酒，什么都不用问，以后你就明白了。”
尤康一脸懵的坐下了，一帮人开始喝酒，谈笑声传出湖面很远。
岸上的灯火倒映在水中，波光粼粼。
侍卫说的可是王炀被打出房门，跌坐在地，梦藏生完好无暇的走出房门，他也不确定王炀受伤没有，伤势重不重。
王炀先是拱手，然后摇头回答：“已无大碍。”
他现在很尴尬，会不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对方不包住的话该怎么办。
韩老对着碧水城主一笑，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不知城主有何事，不妨先坐下再谈？”
“城主请进。”韩老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他便打开房门走进去了。
碧水城主本来在城主府中，处理开春之后的一应事务，结果侍卫突然来报，王炀炼师与梦藏生起了争执，还被打出房外。
碧水城主舒了一口气，粗略查看了一下，确实没有受伤，只是气息不稳，有些狼狈而已。
王炀不太想谈论刚才发生的事，于是和碧水城主道歉一声，快步离开了。
想到灵气传音，与对方的真正实力，愈发觉得此人不简单。
一入眼就是梦藏生那副，自己用武器架住自己，下巴按在桌上，嘴巴微张，吃惊的睁大双眼的模样。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
韩老伸出手指，在桌上轻叩两下，梦藏生如梦初醒，赶紧坐直身体，抱剑低头不说话。
“干嘛，回来修门啊？”
房间内传来烦躁的声音，他愣了一下，这个叫梦藏生的人，在韩老面前也能如此随性？
碧水城主微惊，哪怕是同为启灵，王炀只是几个交手，就败在了梦藏生手下，可以说毫无反抗之力，那此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他下意识警惕起梦藏生，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碧水城主咳嗽一声，开口自报身份：“我是碧水城主，想和韩老谈一谈。”
其实更想和梦藏生单独谈一谈，只是眼下情形不允许。
碧水城主等到他走了以后，略一思索，还是决定找韩老问一些事情，于是走到韩老门前，抬手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