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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万年无星月

第207章

守在附近暗处的胡不拜,听见动静,一个起落就已经站在小楼门外。

根本不问其中之人的意愿,便开门而入,与楼内男子曾经举动,如出一辙。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木椅碎裂,壶杯倾倒,酒水溢流在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脚下。

所有人心知肚明,盒中便是那柄塑晶匕首。

只不过类似塑晶一类神物,就算是归属个人,交相易与,也并非两人之事,而是需要详细录在一城记述内,所以才会经由墨雨城主之手,送到苏云川手里。

女子拿着那柄大巧不工的匕首,满心欢喜打量起来,可想到其曾是胡靡手中之物,又嫌弃地丢在一旁。

劲风卷起胡靡额前散落长发,往日里狂傲眉眼,略显憔悴,依旧在自顾自饮酒。

胡不拜挥掌,无形风矢直接将胡靡手中酒壶打碎,破瓷横飞,却没有一滴酒水坠地。

壶中既无酒,何来坠地物。

发觉事情不对的胡不拜,一掌扇在胡靡胸前,男子应声倒飞,撞在墙壁上又滚落在地,却也没有尝试起身。

胡不拜几乎从不换位的双眉,第一次落睫。

跟在胡靡身边多年,从破凡到成功启灵,他对自己侄子的性格,再了解不过。

先前碎裂刺耳声,还以为是败在苏云川手下,输了塑晶匕首,心中恼怒泄恨,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副失神光景。

胡不拜运转秘术,双瞳七彩流溢,查看胡靡身上血气有无异样。

“到底发生了何事?”

被话语唤回心神的,胡靡慢吞吞起身,朝着胡不拜抱拳,随口回道:“二叔放心,无事。”

先前一掌,只是为了让他醒神,如今清醒不少。

倒地的木椅,被胡不拜一脚点正,背上长剑取下后,抛向瘫倒剑架,连排横木顿时被一分为二,齐齐断裂碎开。

胡不拜落座之后,长剑入石,钉立在一旁,“这便是你所谓的无事?”

胡靡抱拳之手,悄然用力,这便来作威作福了?

叔侄之间,相伴多年,胡不拜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胡不拜,一个启灵境强者,会甘愿一直留在一人身边,心甘情愿当护卫?

若是被人知晓,如今的自己,瞳术尽失......恐怕不只是二叔,就算是远在潼歧城的父亲,会如何对待自己,真是不敢想。

眼下就算被人冷眼以待,胡靡却没有能力更改现状,心里突然有不甘,尽力让语气平缓。

“是侄儿心乱了,日后定不会再如此。”

胡不拜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苏云川是灵微境强者弟子,就算你身怀瞳术,可以堪破她的出手,但能成灵微境的修炼者的弟子,必有独到之处,千知万知,亦非全知,错手一招,日后尽力追上便可。”

胡靡放下手,“先前交手,实在是最后一时疏忽,没有料到苏云川身上那件古怪之物,能够摄人神智,一时大意才会落败,侄子日后,定会谨记此次教训。”

抬头看了一眼胡靡,胡不拜缓缓道:“不急,先去收拾一下,再来详谈。”

胡靡点头,回到自己屋内。

胡不拜神色平静,留在椅中。

只说对手如何,却丝毫不提自己,为何本是落于女子下风,却突然能够压对手一头的缘由,这个好侄子,还真是用心提防自己。

或许不止自己,连潼歧城那个好大哥,也是一样被人防备的吧。

不多时,整理好衣衫的胡靡,回到凌乱的小楼大堂,风采依旧。

胡不拜淡然道:“你在潼歧城之时,自然有人帮你收整,如今此地是墨雨,就别事事假手他人,不然胜负一事,胜在他人手里,自己便只余负。”

衣衫整洁的胡靡,身躯有一瞬紧绷,抱拳应下后,开始自己动手,将屋内一应物件,归复原位,损坏则弃。

始终不曾有动作的胡不拜,在一切恢复如初后,正好落座在主座一侧。

伸手掸了掸衣物,好似在抖落身上灰尘,胡不拜这才看着站在身前的胡靡说道:“那件物品是什么?既然是苏云川身上所戴,不可能只有让人神智受损之效。”

胡靡摇头,将拿住月棂坠的感受,通通说出,“是一件蓝白相间的坠饰,所用材料,应该是龙鱼鳞片,正是因为看上去经常被人佩戴在身,我担心被苏云川夺回后,对其实力有所帮助,一时情急之下才会出手接住,那一瞬间,就像是......无数冰刃,贯穿我的身体,鲜血流竭后虚弱无力,或许...死意就是差不多的感觉。”

胡不拜略一思索,“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在与苏云川切磋时占得上风,但是这件坠饰,应该是她刻意掉落在你眼前,反败为胜的计谋。”

胡靡只当作没听见前半句话,“是我大意。”

胡不拜起身,“你未能看出坠饰有古怪?”

胡靡点头,这一点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瞳术,独独对苏云川的挂坠没用。

天材地宝,多与灵气脱不了关系,既是能为凡境所用的神物,云遮雾绕的外蔽,就已经被破开,更是省去他瞳术之功,能够轻易看穿才是。

“与其说是看不穿,不如说,在我眼里,那件坠饰与其它寻常物品并无不同。”

胡不拜慢慢踱步,走到原本摆放剑架的角落,将长剑抽出地面,背回身后,呢喃一句,“明明是神物,却又与寻常之物无二......这便对了。”

胡靡问道:“二叔此话何意?”

胡不拜娓娓道来,“如此神物,必然是斩蛇人赠与苏云川...既为其师,不可能戕害弟子,苏云川一定得了办法,能够控制挂坠玄妙效用,有人妄图盗取时,便催发至其神智难以忍受程度,她自己持有,挂坠其实就与塑晶相差无几,故而你无法看穿其有何异样。”

在心里将昨日交手细节一一细想过后,胡靡心弦震动,虽然已经提防苏云川亦有后手,却不曾想过,对方对于人心把控,如此细致入微!

一连两句“不配”,正是为了激起自己心中傲气,心神扰乱下出错,凭此反败为胜。

又或许前几日两次出手,其实就是为了营造实力极强,先让自己谨慎小心,不得不束手束脚试探,再示敌以弱,让自己心神松懈,最后再以无人能看穿的手段取胜,以此反复折磨,欲要摧垮自己心性!

好一个斩蛇人弟子,此等手段,真是令人心溺寒潭!

胡不拜凝视胡靡脸上神色变幻,目光深沉,“过去在潼歧城、薪山,你向来顺风顺水,经此失利,也未尝不是好事。”

血脉跳涌变快些许的胡靡,沉声道:“多谢二叔解惑。”

开解一番之后,胡不拜便打算离开,至于胡靡,他能做的、能教的,都已经尽力,能否在这次败在苏云川手下的失利中真正走出,就看他自己。

与胡靡擦肩而过,胡不拜抬手,拍在其肩膀,“此事不简单,我会书信告知你父亲。”

胡靡俊艳眉眼,有一瞬间不自然,“但凭二叔定夺。”

明明是血脉至亲的叔侄,聊天之时,却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模样,毫无亲私之感,更没有所谓的嘘寒问暖,这便是胡家之内的景象。

离开小楼前,胡不拜站在尚未打开的门扉后,最后提醒一句:“修行讲一个自认。”

本意是提醒胡靡,看清楚自身不足,方能臻至无暇,在男子耳中的意味,却悄然改变。

抱拳受教时,垂落的面庞,于不见处,再度带上乖戾之气。

自认倒霉?自认实力不足?自认永远都要屈居人下?

胡不拜走出小楼,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双膝微曲,长衣落摆随之飘摇,乘风而起跃上楼脊,环顾远猎营四面八方后,视线落回下方院中。

自己这个好侄子,藏得太多,但既然是藏匿不为人知之物,丢失之时,就别怪他人不帮寻回。

至于苏云川,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没那本事将人收为己用,那之后的事,也就暂且与你关系不大。

似是不适应日光盛烈,面容本就阴骘的胡不拜,抬手凝视血色浅淡的手掌数息后,悄无声息隐遁。

小楼内的胡靡,转过身,一步步朝着洞开木门走来,却没有要关上房门的意思,停步之地,脚尖再向前一丝,就会走到从房门洒落而入的日光里。

......

给苏云川留下多几件逆鳞饰品防身后,梦藏生便出了客栈。

怀里抱着一个布包,在居民们好奇的目光里,一路穿街过道,到了墨雨城白书街,老店主纸铺外。

“老哥哥,你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大大咧咧跨过门槛,将手中足有七寸高的布包放在柜台上,颇有些沉闷的磕响传开,梦藏生便笑而不语。

老人立刻凑上前来,上下打量一眼过后,搓着手,有些浑浊的眼瞳里满怀期待,“说了两日就是两日,沈小哥果然守诺。”

既然已经被猜到了,梦藏生也就不再卖关子,解开缠布,露出其中白石凿刻而成的人像。

身挂甲胄,背扬披风,一顶兽盔精细至能见獠牙,盔下面容鲜活,睥睨沙场的气势,从一双漆黑眼瞳中流露,似乎下一刻,拄枪而立的石人,就要悍不畏死冲杀!

笑得像个孩童一般的老店主,忍不住翻来覆去观看,明明满意至极,却还是忍不住嘴硬,“不错不错,就是这脸太过俊朗,老头子年轻时分,可真是赶不上这副皮囊,这要是给那些老家伙看见了,只怕要笑我不知羞咯。”

梦藏生闻言,冷着脸伸手就要接回石像,“老店主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将这拙作带回去改得丑些好了。”

老人立刻如护珍宝,将石像抱在怀里笑道:“不妥不妥,那岂不是将这么好的一搁石像给毁了嘛。”

梦藏生义正词严,“非也,唯有不符人心之作,才是毁。”

看见他如此正经的神色,老店主突然一怔,居然真的将石像放回柜台,推到梦藏生身前。

梦藏生立刻换上一副赔礼道歉的面容,将石像推过去,在木柜表面,留下几条浅浅划痕,“哎呦,闹着玩而已,老哥哥开店这么多年,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吧。”

老店主神色一敛,不去碰石像,但眼里分明又不存恼怒之意。

眼看石像,就要从柜台另一边掉落,老人还是无动于衷,梦藏生将其拖回放置在柜台中央,郑重道:“若老哥哥还当我是个话友,我有何做得不妥之处,烦请直言。若是不愿说就算了,小子这就告辞。”

老人神色突然带上歉疚,连连摇头,“沈小哥哪里的话,真正有不妥的,是我这个忘恩负义的老糊涂。”

梦藏生心里一沉,“忘恩负义?”

老人缓缓走出柜台,来到梦藏生三步外,正要拱手作揖,就被有所察觉的梦藏生拦下,按住双肩抬不起双臂。

老人只能以埋首代替赔礼,“前两日你与苏姑娘在我店里,与少城主起了冲突,待你们走后,我这老糊涂,心里居然生了念头,怪你们二人蛮横无礼,会害得少城主日后会对我心生不满,如此思想肮脏,哪里配得上这般刚直不阿的石像,还请沈小哥,将其带回去销毁吧。”

梦藏生一瞬间就明白,必然是胡靡暗中搞鬼。

也庆幸还好只是一夜光阴,若是这个念头,在老店主心里根深蒂固,他再来纸铺,必然不可能得到个好脸色。

而且本就是被强加心念,对人本身心智,必定会有影响,还不知老店主经此一事,日后会被困扰成何等心室凌乱的境地,本就不算硬朗的身子骨,憔悴之下,又当如何?

本想单纯尝试废掉胡靡修为,放其一条生路的梦藏生,眼神阴冷,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要留下后患。

一旦将胡靡可操控人心之事说出去,墨雨城必然人心动荡,所以梦藏生暂时无法对老人解释,他心里为何会起此恶念。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那日本就是我们二人没有顾及老店主你的处境,平白无故为你讨了胡靡的不喜,我与川妹子,迟早会离开墨雨城,到时候烂摊子,全都会丢在老哥哥你手上,真要说起来,其实是我们二人太不懂顾及后果。这不,答应老哥哥做的这个石像,我可是花费了十二分力气,就是为了来讨个饶的。”

说着,梦藏生将石像单手拿起,硬塞在老人怀中,“我们坑害老哥哥一回,老哥哥怨我们一回,这不是正好扯清?这个石像,就当是见面礼,祝你我重归于好,若是不收,那就是老哥哥还在恼我,我这就走。”

话音最后,直接放开手,有些重量的石像,顿时向下压,吓得老人不得不用力,将其抱住,“这...这...哪有这样算事情的嘛!”

明明是两两相害,怎么从对方嘴里说出来,胡搅蛮缠里,又有一丝合理?

梦藏生咧嘴一笑,“我本就是个只会摆弄石头的粗人,行事自然要粗犷一些,既然老店家,已经收下石像,那我可就告辞了,川妹子受了伤,我还得照顾着呢。”

打定主意,快刀斩乱麻的梦藏生,抱拳过后,就急匆匆跑走,边跑边回头朝着纸铺招手。

人心里短暂出现的念头,最好不要太多提及、掰扯,那样反而会愈发烙印在心里,挥之不去,一旦深刻,就算被光阴渐渐磨灭,也是连同心里血肉,都要被磨去许多的全失后果。

独留在店铺内的老人,抱着石像,不敢追出去,怕一不小心摔了,就只能站在门槛后,连连叹气。

这个小沈兄弟,与以往见过的所有所有远猎人,都太不相同,不过真是...招人喜欢,怪不得灵微境强者,会让他带着苏姑娘赶往中庭。

一路跑走的梦藏生,离开白纸街后,便缓缓走在街道上,穿过人声烟火气,向着客栈返回。

回到客栈后,被店主老容塞了一壶老苦酒在手里,自然是要他带给苏云川。

上楼之时,却听见老容与其夫人聊起,今日关山砚离开的时候,又带走两坛酒。

高阁之上,尝遍苦楚的女子,借苦消愁,酒尽时,唇舌回甘,心里才最苦。

步伐稳健的梦藏生,上到客栈二楼,敲了敲苏云川房门,得到许可后再推门进屋里。

老苦酒都未曾出现在苏云川视线里,就被他收入螺丝壳。

“今日我出去这些功夫,应该没出意外吧。”

苏云川乖巧摇头,笑着说道:“没有意外,只是先前陈莫来过。”

梦藏生回想了一下,是那个长得像男子,嗓音沙哑的女子,“她来此有什么事?”

犹豫一下后,苏云川回道:“就是想着我不便去远猎营,特意来探望我。”

坐下之后的梦藏生,微微颔首,看上去的确不是个心思深沉之人,侧首看向苏云川,疑惑道:“你应该还有事对我说吧。”

苏云川神色窘迫,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傅的眼睛,梦藏生却觉得好笑,哪有人把心里有事四个大字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

坐在桌边的苏云川,十指在桌下交缠,支支吾吾道:“我...我先前,将月棂坠给陈莫把玩了片刻。”

梦藏生沉吟片刻,淡然道:“看来月棂坠,或者说龙鱼逆鳞本身并没出问题,不然的话,陈莫估计现在就躺在你床上,那就只能是胡靡,或者说是胡家有问题。”

原以为擅作主张,会惹得梦藏生不喜的苏云川,吃惊道:“师傅你不生气?”

梦藏生刚坐下又起身,他一个男子,整天待在姑娘房里算怎么一回事。

打趣笑道:“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反正到时候也会找人做尝试...不过确实有点麻烦,再休息一日,我们就离开墨雨城,不然的话,估计会被远猎人将客栈堵个水泄不通。”

比塑晶还要玄妙,从未问世的神物,比起灵微境弟子的吸引力,对修炼者来说,不会弱到哪里去。

如今客栈二楼两者兼备,苏云川必然会像三春花海,招蜂引蝶。

有木系逆鳞,外加药物调服,苏云川身上伤势,虽没有疗愈,但也不妨碍骑马出城。

女子也一同站起身,语气坚定无比,“后天夜里,我要一起!”

梦藏生点头应允,苏云川眼神立刻振奋不已。

未来人族行事风格,必然会有所变化,让弟子早些适应,总好过突如其来,措手不及。

梦藏生倒是无所谓,将匕首从桌上拿起,“确实是丑了点,但也不至于丑到不堪入目吧?”

说着便拿起刀,开始挑剔指甲,锋锐无比的塑晶,却连其体肤都破不了。

......

墨雨城远猎营,木瓷碎裂之声,从一处住所内传出。

梦藏生也不避讳,将塑晶握在左手,以右手拇指按在如同波纹迭起,绵连峰脊的部分,轻轻揉搓。

将将清晨,关山砚又走了一趟客栈,将一个木盒交到梦藏生手上。

自知晓体魄特殊,梦藏生早就想这样干一次,可算找到个机会了!

苏云川嘟囔道:“师傅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

本是完好的匕首,在梦藏生手上,顷刻间四散脱离,手中握持太久,而颇有磨损的柄木,被随手丢弃,独留下其中不足掌长的琉璃刀刃。

苏云川皓齿微启,怔怔看着眼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炼器”。

坎坷不平的塑晶,渐渐变得平整,梦藏生心情也变好些许,“不知道那个胡靡,眼下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

苏云川双眸微凝,管他气个半死还是满心不服,反正蹦跶不了几天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说教,苏云川的头埋得越来越低。

就是因为太有道理,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胡不拜抬脚跨过门槛,靴底触地时,一阵劲气灌涌,将碎乱之物,统统吹袭至屋内墙根。

“不过输了一场,就如此一蹶不振,传出去,胡家脸面,埋污覆泥。”

苏云川见状暗自窃笑,师傅真是心口不一。

女子有些好奇梦藏生要做什么,便凑上前来,安静趴在桌边。

已经开始分拆匕首柄刃的梦藏生,没好气道:“就因为被不喜之人用过,你就不愿拿在手?那白蛇剑,出自覆地蟒身上,覆地蟒又害死落角平原无数人,你不也使得心安理得?整个人族,吃穿用度,多少来自虫兽,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心有嫌隙,不得早早死绝?这是你凭着自己本事赢回来的东西,那它就是你的,人杀人啊,还是兵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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