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债务

沃西琳来秩序局工作有段时间了，因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她没有和帕尔默同居在一起，而是住进了垦室的员工宿舍，也因此，除了工作时间外，沃西琳经常和艾缪凑在一起，随便聊些莫名其妙的话题，消磨着无聊的时间。</P>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先前帕尔默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P>

沃西琳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她没有帕尔默那种奇特的天赋，对于帕尔默而言，仿佛无论多么糟糕的事，都能被他以一种讲笑话的方式，轻松地阐述出来。</P>

“何止是很忙啊，简直就是秩序局的头号大忙人了。”</P>

艾缪想了想，又补充道，“耐萨尼尔副局长算是退居二线了，霍尔特又在边陲疗养院内修养，所以这些麻烦事，都压在了伯洛戈的肩上。”</P>

“你很担心他？”</P>

艾缪回忆了一下，关于帕尔默的爱情故事，她确实记得不少，但比起那是真实经历，艾缪更宁愿去相信，这是帕尔默故意逗大家笑，所讲的笑话。</P>

不，那不是笑话，是实打实的事实。</P>

“反正，我就是用了一些小手段，和帕尔默订婚了嘛，”沃西琳露出狡黠的笑意，仿佛一切都被她掌握在手中，“除了举行婚礼外，各种事实上的问题，我都已经解决了，就算帕尔默想跑也跑不掉了。”</P>

沃西琳说着，翻了翻手掌，只见她的无名指上突然多出了一枚银戒，微光照耀下，闪闪发亮。</P>

“这是？”</P>

沃西琳神神秘秘道，“结婚戒指。”</P>

“哈？”</P>

艾缪呆滞住了，片刻迟钝后，她连连说道，“可是……我没见过帕尔默戴过啊。”</P>

“哦，他那个也在我这，”沃西琳又翻了一下手掌，掌心多了一个大一号的银戒，“当时订婚的时候，他不是没在场嘛，我就帮他收着了。”</P>

沃西琳的笑意逐渐变得阴险了起来，“看吧，这就是万全之策。”</P>

艾缪坐直了身子，她看待沃西琳的眼神完全变了，就像重新认识她一般，眼中唯有敬佩。</P>

“这也不能怪我啊，”沃西琳解释了起来，“帕尔默这家伙一走就是好久，鬼知道他会不会在外面有新欢，虽然说，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但也要做好所有可能的准备，对吧？”</P>

“对的，”艾缪点点头，类似的话，她在伯洛戈那听到过，“应对所有的可能，这就是专业人士。”</P>

“没错，专业人士。”</P>

沃西琳说着也坐直了身子，她就像知晓艾缪的所有烦恼般，伸手搭在艾缪的肩膀上，问询道，“你是感到不安吗？关于你和伯洛戈之间的纽带。”</P>

艾缪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我从不会怀疑伯洛戈，但……”</P>

“我知道，我知道，”作为经历过的人，沃西琳很理解艾缪此时的心情，“我也相信帕尔默，也从不怀疑我和他之间的情感，你也是如此，你无比坚信你们之间的联系，是刀剑、时间都无法劈断的。</P>

但是！但是！”</P>

沃西琳连连强调了几句“但是”，继续说道，“但是，就算再怎么坚信，有些时候，当我们情绪低落时，陷入悲伤时，也难免会产生些许的怀疑，怀疑纽带的紧固，怀疑自己情感的真实。”</P>

“嗯。”</P>

艾缪小声应和着，沃西琳的话让她想起了以前，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在艾缪的记忆里是如此地淡薄，现在回忆起来，就仿佛是梦境一样。</P>

时轴乱序的终局里，艾缪和伯洛戈的联系已经是如此紧密了，但伯洛戈还是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赢得了艾缪最终的信任。</P>

“所以啊，有时候我们就是这样，再怎么紧密的联系，也会时不时地产生怀疑，以至于，我们渴望有那么一种信任仪式，只要达成了这一信任仪式，就可以绝对地信任彼此，再也不被怀疑困扰。</P>

哪怕这个仪式，本质上没有任何约束力。”</P>

艾缪品味着沃西琳的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是在指婚姻吗？”</P>

“不不不，婚姻只是世俗意义下、信任仪式的一种，”沃西琳仔细地讲解道，“一种信任的、契约行为的一部分。”</P>

“这听起来有些蠢，”艾缪想了想，“只需要一个毫无约束力的信任仪式，双方就会彼此信任，绝不抛弃，感觉就像两个愚笨的家伙，利用信任仪式这一理由，来让自己的盲目信任变得合理起来。”</P>

“差不多，就是很蠢、很笨、很盲目，”沃西琳的声音高了起来，“我们在讨论的是人类的情感啊，情感这种理性的东西，本身就是非理性的。”</P>

“当然。”</P>

艾缪回忆了一下伯洛戈的模样，他那疲惫的神情与时不时走神的目光。</P>

“讲讲看？”</P>

艾缪眼神发亮，好奇起了沃西琳和帕尔默的爱情故事。</P>

艾缪问，“你和帕尔默有过类似的情况吗？”</P>

“看样子伯洛戈最近很忙？”</P>

“他……他已经忙的有些陌生了。”</P>

“陌生？”</P>

她含糊不清地说道，“是啊，但我又没有什么办法，伯洛戈身处这个位置，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更何况，他其实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P>

“当然了，”沃西琳闭目养神道，“说到底大家都是凡人，除非精神特别扭曲，需要送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那种外，大家的情感历程都是蛮相似的，不是吗？”</P>

艾缪细细地品味了一下沃西琳的话，她不确定伯洛戈这种算不算精神扭曲的，但粗略地一想，好像她们几个都算不上太正常的家伙。</P>

算了，就算是工业制造，也要允许一定误差的存在，不是吗？</P>

“听起来真糟啊。”</P>

艾缪拿起饮品一饮而尽，接着叉起一块甜点，咬下一嘴奶油。</P>

帕尔默是个天生的喜剧演员，随时随地都能给人带来莫名的欢乐。</P>

“嗯……”</P>

“乐在其中吗？这我倒有听帕尔默讲过，他说伯洛戈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好像工作就是他的全部。”</P>

洋洋洒洒讨论了大半后，艾缪放倒椅子，手里端着餐盘，把甜点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扭过头，看着和自己一样放倒椅子，半躺着休息的沃西琳，艾缪眼中多了几分好奇。</P>

“嗯，陌生，有些不像他自己了，反而像是一台高效的血肉机器，脑袋里除了工作，就是责任，有时候看他那副样子，我都有些喘不上气，感觉自己就像在面对一团蓄满了暴雨的乌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