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波流》
波流

夏天的傍晚总是没我们预想能停留的那么久。那会儿城市里没那么多街灯,也没那么多高楼,目所能及的地方都已被无处不在的夜空给裹挟。

‘匀匀,来根烟呗’杨聪明已经把打火机攥在手里。

‘没几根了咧!’虽然很不情愿,沈匀还是拿出了烟,依次散掉,到我时已经没了。

我时常觉得我灵敏的嗅觉从出生在包装厂伊始便已决定,每天放学回到食堂这短短的路程,汽油味锅炉味澡堂子里不知名的潮湿气味再到灶台上喷薄出的辛辣刺鼻味道。

我爸是食堂的厨子,我放学后他正是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那么我便没有了直接回家的理由,至少在他下班之前的这段时间里,食堂才算是我真正的家。

不管我一路和伴儿们再如何没脸没皮,看见好看的女孩甚至是丰韵十足的妇女,都会毫无掩饰的把脑子里那些下作的想法一一说出来,但一旦临近食堂,我会顿时收敛起来。宛如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即将走向被告席,他不是惧怕这里的威严,他只是想佯装自己无辜而已。

我搂了搂口袋,空空如也。只好接过钱朝前边的小卖部小跑过去。一般来说,买烟这种跑腿的事都是交给我来做,因为我不抽烟,这在他们眼里是一种不合群的体现。为了让我在抽烟这件事上显得有参与感,便让我去买烟以拉我下水。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万一哪天这事被告发到谁家的大人那去了,就可以说‘他们都抽,又不是我一个’而不是‘就你学坏,张正怎么不抽烟’。统一了阶级,往往就可以占据主动。这样一来,重点便从‘你怎么学坏了’变为‘你跟谁学的坏’。虽然事实没多少区别,但从大人的角度,足以让他们觉得‘我的孩子本质是不错的,只是没跟好伴而已’。

(本章完)

.

而那些同行的伙伴是幸福的,他们可以径直回家,默不作声的吃完晚饭然后出门玩去,他们的父母大抵在饭后都会有一场牌局,且看上去很明显这些父母的玩心更加急迫一点,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每次去他们家时都能看见桌子是放麻将的那一面朝上。

在食堂我就和回家一样径直去了后厨,从冷藏柜里抽出一根冰棍,许是挤的太满,今天的冰棍竟然有股豆豉味。这里的晚餐不同于午餐,中午时间短,工人基本都在食堂应付,一大锅的菜出锅就得填满一个盆子,五六个盆子码在窗口前自己盛。而晚上吃的人不多,都是一些单身汉和家里不愿开火的懒汉,偶尔也会有想改善生活的人来开个小灶。但这时都以单点的炒菜为主,一点都不比白天轻松。

数十秒前,我已做好老实回家的觉悟。直至我爸说出这番话来。‘玩一会儿就回来’我轻声一掷,急忙溜了出去。

庆幸的是我所担心的‘吴眠’二字被他略过。如此便没有丝毫顾虑。除此之外,我认为在这个年代,家家户户的父母都是工人,工人和厨子又有何区别?所以长大后和他一样并无不妥,也不会没有出息一说。虽说我不能像他们到了年龄可以顶班,不过只要有人吃饭,我便不是一无所能。工人和厨子,只不过在不同地方发挥自己的光热,本质都是为群众服务,有何区别?这样说来,如果我出去耍的后果是长大后和我爸一样当个厨子,那这个结果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一切都说得通,如释重负。

‘你这鸟怂样,我们还怎么帮你追吴眠’如此诛心的一句粗话,后来我才确信他肯定酝酿了很久。不过当时听到,除了周身发麻,再无其他知觉。

包装厂不大,却是颇有灵气的地方。整个四周被市里唯一的大学包裹着,一面是操场,一面是宿舍,仅仅围了一道矮墙。更为奇特的是,在这个赶上了计划生育的年代,差不多家家户户的孩子都是男孩,偌大的厂区那些空白的墙上,除了几块早已斑驳残缺的生产第一,其余的都是红彤彤的赌博就是犯罪,远不像别的单位还总要留出几块空位来刷上计划生育好,生女生男一样好。

冰棍还没啃碎一角,爸回头看到了我“去剥两头蒜”。我索性一口含住了冰棍,去木屉柜里拿了蒜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为首的叫贺芝清,半大不高的身型杵着一张极为精神的脸。他爸是办公室主任,是厂子里上一辈人口口相传的美男子。最服气的是,他总是能带我们去弄些有意思的事,dvd,bp机,游戏机这些新鲜玩意我们全部都在他那儿一一体验过。出了厂门,他也有诸多本事。游戏厅内篮球场上游泳池里甚至打群架,从不吃亏。

余光瞥了一眼父亲,他好似等着我般,但依旧在忙手里的事。‘他命好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不同。你想长大了跟我一样你就跟他们耍去’

我一直认为,厨房是一个很为失真的地方。特别是当锅里的油烟登时噼里啪啦腾起的那一刹那,对我的嗅觉和听觉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力。而这一刹那伴随着我的心不在焉时常胡思乱想:我想快点长大变成熟,虽然从外表上来看,我已发育得和成人无有二致。但那些吸引我的女人们却总是不跟我正眼相对,我很沮丧。一个十五六岁的男人根本还不具备最基本男欢女爱的权力,哪怕他有十足的信心能讨得她的欢心。现在想起来,这些雏儿似的躁动和意淫,真切的让我把食色性也这句话扭捏在了一起。因为每一次回过神来,我都会把眼前将要端出去的菜,偷偷的尝一口。

应该说每个人年轻时,都有过‘我是最特别的’错觉。我也一样,不过后来我才知道特别跟异类二者的区别。天色已完全黯淡下来,我在厨房里心不在焉的收拾着碗筷。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熟悉的叫骂声,我透过眼前油渍渍的窗户,一阵失落。无疑的是这些傻逼路过我这时故意放大了嗓门,不是给我听,而是我爸。最开始他们可没这样,是正儿八经的来邀我一同出去,然后无一例外被我爸厉声呵斥,继而轰走。

‘还蛮巧的,就你不抽烟,刚好’沈匀笑着说。

‘张歪你去前边买两包软白,还来个火机’贺芝清说着把一张十元大钞递到了我手里。

贺芝清停了下来,几个人也随之停下。想必他已经想好搭救我的说辞。

‘张歪,你成天躲家里到底是坐月子还是在干嘛啊?’没想到我却等来这么一句好屁。

子开始鼓捣起来。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