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寻常事之红卷

陈利明悄悄地进来了，“怎么不开灯？”

高梁阻止他，“别开灯，我想静静。”

“怎么不去一中队呢？我傻了吧唧在那儿等你呢！”陈利明收回要摁开关的手。

冷雪的脸上恨意弥漫，咬牙切齿，“我不知道王文喆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在郝鹏飞死后不久，你们就抓到了白山，并且把他收押了。那时候王文喆就找到了我，说他要做白山的辩护人。白山进去了，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我怎么可能去同意他给白山脱罪？我非常慌乱地劝他不要那么做，可是他不置可否模棱两可。

“没过几天，王文喆又得意洋洋地到医院来找我，说他已经成为了白山的辩护人，根本不需要我的同意。他还告诉我，如果我要是能听他的话，他会让白山被判处死刑，还会给我一大笔钱！我知道白山不是真正的凶手，所以我也不敢和王文喆说的太多，我怕我自己暴露出来……”

“当时是谁委托他作为白山的辩护律师？”高梁发现这个王文喆也是个特能折腾的人，好像这世上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怎么说呢？王文喆没有说谎话，冷雪说的也不是谎话——只不过一个添油加醋，一个刻意隐瞒，把他们的话拼在一起就是事实。”高梁用鼻子冷哼了一声，“冷雪和郝鹏飞的确算赌场的一对搭子。冷雪负责寻找赌徒，郝鹏飞从庄家那里做盘子，去骗这些小赌徒；而王文喆也不是那么干净，在这里占了一股。他们却没想到大盘翻车，让这三个人的小盘子血本无归，所有的钱都打了水漂。他们三个自然也就为了钱反目成仇。接下来的事，就像他俩说的那样。”

陈利明听完也沉默了。冷雪是他心中的白月光。高中的时候，他抢不过高梁，心里还暗暗地气了三年。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之后，这份苦涩竟然由高梁独自去品尝；而他年少时的那份悸动，根本支撑不了这么久，反而更轻松了一些。

“梁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他不是不知道怎么办，他只是想听到高梁说出口。

“能怎么办？时间已经到了，整理好案卷和证据材料，对冷雪提请逮捕；至于白山，我觉得可以给他取保。”高梁恢复了冷静，“虽然他也有害人之心，也的确对杀人的犯罪事实提供了一定的帮助，但毕竟不是直接凶手，也没有通谋。现在他的钱也没了，坑他钱的人也没了，他看守所在里继续呆着，也没有太大的必要。放了吧！”

“好，明天我们一中队就准备材料，至于报捕的事，还让思宇去吧，他熟门熟路的！”陈利明起身，“梁子，走吧，回家吧！”

高梁扯了个笑容，“我再坐一会儿，你先走吧！”

“那好吧！”陈利明在离开前，看见高梁呆愣愣地看着窗外。月色洒在他的脸上，像是一片泪痕。

“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他莫名其妙地成了白山的辩护人，还和白山见过几次。”冷雪抿了一下嘴唇，“再后来，我被你们抓住了，他又跑到我父母家里，告诉他们委托他做辩护人，可以让我脱罪。我爸妈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就同意了。王文喆到看守所看过我一次，还是告诉我要听他的，他会让我想办法脱罪。我都已经承认自己杀人了，又怎么可能脱罪？”

其实，李永秋也觉得这种王文喆很奇怪。他在这件事上不停地折腾，是仅仅为了自己脱罪，还是想拿回自己的钱，或者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高梁苦笑一声。虽然李永秋是一个共情能力特别强、也很感性的人，但还是没有办法切实感受自己的纠结与痛苦。

他把李永秋送回了家；自己回到了刑警大队，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高梁一脸疲惫的坐在驾驶座上。

高梁终于从伤感之中冷静下来，“冷雪，你好好给我们讲一讲关于你的和王文喆之间的事情吧！我们现在的确是收到了关于你们二人之间各种不一样的信息，但是我们不会轻易相信的任何一方面的说法。现在，我还是想听到你说一句实话！”

冷雪想起来这次谈话的源头，问他们二人：“王文喆到底说了我什么，让你们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问我这些无聊的问题？”

李永秋反问他一个问题：“关于你丈夫在赌场成为‘二庄家’的事情，你到底知不知情？”

高梁也紧紧地回望着她，最后败下阵来，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任何好处。你说与不说，我都会照顾你的父母；你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你杀死了郝鹏飞这个事实。”

坐在副驾驶的李永秋勉强地开着玩笑：“怎么？还没跟冷医生聊够吗？她的晚饭险些都没有了！我们再不离开，看守所值班的同志都要生气！”了

高梁扯出一丝笑，“你不用哄我了，让我自己静一静就好！”

这句话就像个开关，李永秋立刻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竟然打起了小呼噜。

高梁语气越发冷静，听起来就像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罪犯，“冷雪，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告诉我们实话就好！”

冷雪也感受到了寒意，紧皱眉头，盯着他，“说了实话，对我有什么好处？”

高梁没有动，只是扯出一丝笑容，“你怎么也没走啊？”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去提审冷雪，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情况怎么样？”陈利明真的担心他。

白雪惨淡地一笑，“行吧，高梁，你是个君子，我没有什么能瞒住你。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高梁和李永秋离开看守所的时候，已经是到了下班的时间。其实，刚才值班民警几次催促，甚至告诉他们，冷雪要回到监所吃晚饭了，再不结束，她今天就没有饭吃了！

冷雪的脸色变了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是不知道的！我以为他只是在赌博的时候被人骗了，要不是你们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什么叫‘二庄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