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剑作歌辞

穆云平笑笑摇摇头，自己要是有那个本事，早在钱老四的小屋子前便已经动手了，何须等到那个时候。

“他们是自相残杀的，可不关我的事。”穆云平说道。

“哦？有这样的奇事吗？”王元霸也是颇为好奇，那些人无缘无故地自相残杀，那可说不过去。

穆云平自言自语道：“康师妹应该已经把水镜师叔的亲笔信交给了王元霸前辈，我这许久没有去找她汇合，只怕是她已经担心得哭鼻子了。”

跑了四五里地，穆云平便来到了金刚门的门前。那门口焦急地站立着七八个高大雄壮的习武汉子，每个人都是百里挑理的好手。

穆云平有些疑惑，这些人在门口等什么人？他上前道：“各位，在下泰山派穆云平，请问我师妹康袖青在贵派吗？”

康袖青欢喜地跳了起来为穆云平叫好：“穆师兄，还是你聪明伶俐，就算他们剑阵通神，也照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穆云平道：“我算哪门子的聪明了？只是他们自己个儿贪心不足蛇吞象，反而误了卿卿性命。”

康袖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它对穆云平那是极端的相信，但凡穆师兄嘴里说出来的话，那就是真理一样的存在。

王元霸又与二人闲聊了一会儿，都是谈一谈水镜道长身体是否健硕之类的话。

王元霸道：“后厨已经准备了酒菜，穆贤侄，康侄女儿，移步饭堂，我请金刚门的年轻俊杰作陪。”

江湖规矩，长辈与晚辈不能同桌共饮，只有白玉道长这样不以礼教为然才会和小辈一同饮酒。

穆云平和康袖青对视一眼，既然是前辈的盛情，他们自然却之不恭。在金刚门弟子门的弟子们的招呼下，他们吃了许久。休息了一晚上之后，便启程回泰山派去了。

呼呼！

严寒的冬风在山间咆哮着，似乎要把整个积雪全部吹到山谷里面去。虽然大雪已经下了两天，但是丝毫没有要融化的意思。

可谓是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到处粉妆玉砌，格外好看，康袖青一边走着，一边去抓那些积雪来砸若有所思的穆云平。

穆云平总是觉得这些日子的事情有些古怪，但是古怪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他总是预感有一只藏在黑暗之中的手在操纵着一切，似乎他们遇到的事情都是一个阴谋诡计，世人成为了彀中之物。

啪！

康袖青捏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砸在了穆云平的脑袋上，见穆云平毫无反应，她嘟囔着小嘴，暗自怪穆云平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懂得风花雪月。

“穆师兄，你再像个木头一样，我……我可要生气了。”康袖青撅着樱桃小嘴，撒娇道。

“嗯？怎么啦？”穆云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穆师兄，你这一路上都在想些什么？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在想归雪派的谢师姐啦？”康袖青说道。

穆云平呵呵一笑，他想的事情告诉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用？看来回了泰山之后，得和师叔水镜道长说一说这一路上的蹊跷了。不早点准备，只怕日后无法面对意外的发生。

“一笑出门去，千里落花风。康师妹，来一口吗？”穆云平潇洒地解下腰间酒壶，豪饮一口，那份无与伦比的洒脱，那份江湖纵酒的恣意，自然是人间绝品。

康袖青愕然，刚刚她还以为是白玉师伯附身穆云平了。她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们女子怎么可以随便乱喝酒？”

穆云平释意笑了笑，不喝算了，自己还可以多喝几口呢！他斜靠在马背上，然后自顾自地喝着，惬意的神情十分得意。

哒哒的马蹄黑白分明，快如闪电，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经飞驰出去四五丈远。

突然，康袖青勒住手中缰绳，马儿止住脚步，她叫唤道：“穆师兄，前面有人。”

穆云平抬头向前望去，只见一个鹅黄长衫的女子傲立于雪地上，拦住了穆云平二人的去路。那女子眼眸顾盼生辉，脸颊洁白如玉，没有一丝杂质，左眼眉角有一点朱砂痣，如同千里雪地上的一点梅红。

高挑的身姿如莲花挺立于碧波之上。她一手持剑，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那女子丝毫不逊色于谢令姜，倒是令康袖青有些汗颜。穆云平怔忡出神地看着她，脱口而出道：“完颜鸣鸾。”

那女子正是昨日被穆云平救下的完颜鸣鸾，此刻换上了女子的装束，倒是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完颜鸣鸾冰冷的眼眸落在穆云平和康袖青的身上，然后顾盼生姿地走了过去，穆云平歪着脑袋道：“我说完颜姑娘，你还不死心吗？”

康袖青一头雾水，看来穆师兄和这个完颜鸣鸾是认识的。

完颜鸣鸾道：“凭我一人想要为难你，只怕是有些痴心妄想。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在这里拦住你们的去路，只是为了告知你。前方已经集结了许多人想要杀你夺经的人，我劝你改道回泰山。”

穆云平吃了一惊，怎么又有人要杀自己？看来自己真的是在劫难逃了。他和康袖青对视一眼，他问道：“那么那些是什么人呢？”

完颜鸣鸾随口说：“天师府、逍遥派、衡山派、崆峒派、昆仑派。哼哼！都是你们较为倚重的名门正派。”

穆云平错愕，这些人果然来了。他们趁自己师父白玉道长新丧而水镜道长接任掌门之际，自己下山送请柬时对自己下手，如此也不算冒犯了泰山派。

到时候把自己和康袖青一道杀了，再推卸给魔教中人，那谁知道是他们干的呢？

“天师府张道玄，好算计。”穆云平低垂眼帘，自言自语嘀咕道。然后抬头看着完颜鸣鸾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救过我一命，我也算是救你一命了。日后互不相欠，我自然不愿意剑谱落入他们这些伪君子手中。”完颜鸣鸾道。

穆云平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阴谋诡计的？”

完颜鸣鸾道：“昨日我在小镇子上的那家医馆坐等大夫，那大夫回来的时候，后面跟着许多雄赳赳气昂昂的武林人士。我便躲在门后，亲眼看见他们走进了隔壁的小酒馆中去了。”

康袖青立时明白：“那些人就是你说的正派人士？”

完颜鸣鸾点点头，然后说：“不错。先来的是天师府的张道玄、张道岩兄弟二人。幸好小酒馆和医馆只有一墙之隔，他们的对话我听得清清楚楚的。第二波来的是逍遥派的楚剑寒和许剑光，还有一个叫什么欧阳晨的年轻弟子。”

康袖青听到欧阳晨的名字，顿时火冒三丈，冷哼道：“哼，伪君子欧阳晨，表面上意气风发，侠肝义胆，原来也是一个巧取豪夺之徒。”

穆云平道：“师妹，别动怒，咱们耐心听完颜姑娘说完。”

完颜鸣鸾继续道：“第三波是衡山派的陈大年、崆峒派的薛道衡、昆仑派的段半缘。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他们到齐之后，大家互相客套几句，我便知道了。”

穆云平点点头，完颜鸣鸾没有接触过这些江湖上的高人，自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后来张道玄说他们袭击河南王府的时候，被一个小畜生夺取了什么经书藏在了王府的藏经阁上了。而那小畜生又兼具裴旻剑法，我便猜到他们口中说的小畜生便是你穆云平了。”完颜鸣鸾道。

穆云平哭笑不得，这完颜鸣鸾能不能把小畜生几个字换，听着感觉是她完颜鸣鸾想骂自己似的。“没有办法，河南王王保保是我大哥，他们偷袭王府，我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完颜鸣鸾瞥了穆云平一眼。蒙古人是她大金国的死地，河南王扩廓帖木儿，也就是王保保是蒙古贵族，他爱死不死，死了完颜鸣鸾更加开心呢！

“然后呢？”穆云平不欲和她做口舌之争。

“然后逍遥派的楚剑寒说要替白玉道长清理门户，为武林除掉你这个大害，他们一致决定要在你们回泰山的路上设下埋伏，劫杀你这个蒙古人的奸细呢！”完颜鸣鸾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她想看一看穆云平该如何去多付那些老奸巨猾、且以正道自居的正派人士。

穆云平点点头，看来自己真的是为正魔两派所不容了。

“他们还说了，此番一定要杀了你，即使追上泰山上去，屠戮殆尽整个泰山派也在所不惜。”完颜鸣鸾说道。

屠戮殆尽整个泰山派！

穆云平和康袖青差点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这些人是疯了吗？竟然疯狂到要屠戮整个泰山派，就不怕引起整个武林的公愤吗？

穆云平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之前他经历的都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现在这些人居然疯狂到要把整个泰山派一网打尽。

要知道泰山派连同长老弟子，花匠工人，厨房帮工，少说也是三百来人。这些平日自诩名门正派的伪君子居然想要连这三百人一道杀掉。

完颜鸣鸾道：“他们就埋伏在十里外的碧云峰脚下。他们在小酒馆商议之后，便连夜到了碧云峰脚下打着火把商议如何布局。我亲自跟了过去，等他们安排妥当之后，我才来到了这里拦截你们，告知你真相。”

穆云平恍然大悟、茅塞顿开，难怪他总是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操纵着一切。

原来那些人总是沉得住气，原来就是在等这一刻，自己的师父为了救他们而失去了性命，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恩将仇报的结局。

康袖青已经直愣愣地呆在原地，她没有独自闯荡过江湖，都以为那些人是侠肝义胆的江湖高人，却不想都是些豺狼虎豹的狗贼。师伯白玉道长刚刚过世，他们就已经开始欺到泰山派的头上来了。

“现在你自己想一想吧！你是独自一人赴死呢还是拉上泰山派一起赴死？”完颜鸣鸾道。

拉上泰山派一起赴死？

穆云平怎么可能做得出来，他艰难地垂下眼帘，然后对康袖青道：“康师妹，你绕道回泰山吧！”

“不！穆师兄，我不去。”康袖青一口回绝道。

穆云平算是明白了，他即使绕道回泰山派，自己也回被这些人追杀上泰山，到时候泰山派满门倒霉。自己四处皆可去，就是不能再回泰山派，而且走到一处便要把消息散出去，好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在泰山派之中，而没有理由去为难泰山派上上下下。

穆云平厉声道：“你想要泰山派就此覆灭吗？咱们现在压根没有实力来对抗这些如狼似虎的人。只有我走到一处，牵引着他们的鼻子，泰山派才能保全你懂不懂？”

康袖青被穆云平凶狠的语气吓了一跳，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她点点头。她知道，虽然穆师兄凶自己，但是都是为了泰山派。要是泰山派就此覆灭，他们就是泰山派的千古罪人。

“我知道……我知道。”

看着泪眼婆娑的师妹康袖青，穆云平伸手擦去她的眼泪，然后说：“告诉水镜师叔，如果我穆云平不死，一定会回来光大咱们泰山派的。”

康袖青点点头，然后说道：“穆师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那几个武士抱拳笑道：“原来是泰山派的穆少侠，令师妹已经到了鄙派，现在在厅中与我家师父说话。”

穆云平点点头，这些人已经三十多岁的样子了，他们的师父难道就是金刚门的掌门王元霸吗？穆云平把马栓在马桩上，然后走上台阶，抱拳道：“劳烦各位师兄带在下去拜见王掌门吧！”

穆云平点点头，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是，王前辈的教诲，晚辈一定铭记于心。”

康袖青迫不及待地问道：“穆师兄，我听王前辈说，你杀了那些劫杀我们的黑衣人，是真的吗？”

穆云平一笑，然后道：“王前辈过奖了。我师叔水镜道长给您的请柬不知道您收到没有？”

穆云平救完颜鸣鸾，是因为完颜鸣鸾不杀老二冯折梅的时候，确实够义气，他可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狗屁心思，再说那时候他也不知道完颜鸣鸾是个女的。一路上拍马如敲鼓，马儿几乎蹄不着地奔跑着，快的不可思议，一路上两边的玉树纷纷向身后划去。

“穆少侠，请随我来！”一个孔武有力的方脸武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方脸武士带着穆云平走进大门，然后一片竹林映入眼帘，竹林旁边摆放着各种刀枪剑戟、斧钺勾叉，看来这里是一个演练武功的去处无疑。

下面规规矩矩地坐着一个少女，那少女见穆云平走进来，欢欣鼓舞地叫道：“穆师兄……你逃出来了。”

王元霸道：“康侄女儿已经交给我了，放心，水镜师兄接任掌门的大典，我自然是要去的。可惜了，白玉道长乃我江湖楷模，此番仙游，实在是我武林的一大损失啊！”

穆云平听他如此说，心中有些沉闷，自己刚刚拜师一天，师父便死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生辰八字和师父白玉道长犯冲。

“穆贤侄，你可要节哀啊！日后泰山派的重任还要交给你呢！”王元霸语重心长地说道。尽显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的谆谆教诲。

穆云平跟着那武士进入厅堂之中。

厅堂上，有一道猛虎下山的屏风隔断了前后，屏风前面摆着一张威风凛凛的紫檀大椅。一个虎背熊腰的蓝衣汉子端坐其上，看上去约莫六十来岁，尽显一代掌门的风范。

穆云平咧嘴一笑，然后把前因后果和他们一说，不过他省略去了自己救助完颜鸣鸾的那一段，只说是她跑了。大伙儿听得一下云里，一下泥里，云泥之别就此体现出来了。

王元霸捻着胡须若有所思，不可置信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这些草寇都是一些见利忘义的宵小之辈，一点利益便可以使他们暴露出见利忘义的本性来。”

穆云平笑了笑，然后朝着那满脸络腮胡，虎背熊腰的汉子拱手抱拳道：“泰山派穆云平，拜见王前辈。”

那人便是金刚门的掌门人王元霸，他爽朗地哈哈一笑，然后竖起大拇指道：“穆少侠果然是英雄少年啊！独自一人便解决掉了那么多流寇草莽，厉害厉害！”

此刻，一座高大的屋子横亘在二人的眼前，上面书“义薄云天”的超大匾额。那方脸武士道：“穆少侠，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