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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报恩

第8章金枪鱼寿司

玉虚微笑点头,眼神中满是对恩人的肯定与鼓励,还有对男人的不屑与鄙夷。

男人还坚持报答,把老人推过来,“我不报答,我爸也会报答你的。”

老人笑出一脸的褶子,口齿不清地说:“我也是。”

房间里有四个人。

林渐、张名、一个坐轮椅的老人,一个蹲着捂头的男人。

惨叫的不是张名,也不是林渐,更不是那个老人,而是捂头的男人。

男人叫倪重山,他爸叫倪万里。他爷爷叫……

“倪先生,说重点。”

“我爷爷叫倪永孝。”

“我的意思是比名字更重点的事。”

“没有比名字更重点的了。我倪家以孝治家。我不报答你,就是不孝。我爸也会报你。我爸不报你,我爷爷也会托梦来报你……”

“别报了。快说。我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倪家的事?”

“你的图鉴。我爸很喜欢看。”

“喜欢看图鉴里的什么?”

“白鲸。”

“穿衣服的白鲸吗?”

“另外一种。”

“哦,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

在倪重山动不动威胁要报林渐的压力下,林渐听完了倪重山的解释。

简单地说,他爸,倪万里早年得过一场重病,无药可医,只有一年寿命,听了一个高人的话,去海上吹风散心,顺便等死。

结果那天在船上,海风吹过倪万里的腋毛,吹动了身边秘书的长发,秘书的肩膀仿佛在振动,又像是在抽悸。

倪万里张开双臂,面朝蔚蓝的大海,感觉自己残存的生命力像凋零的花瓣被风撕落,一片、两片、融入空寂的天地。

他转身看秘书,秘书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不停地抹眼睛。

他很感动,说:“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明明快要死了,心却是异常的平静。一大早起来,在这里看看海,看看你,我就觉得很满足。以前一些想不通的事,现在豁然开朗。我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我想要照顾你,让你开心,让你幸福。小郑,不要哭了。来,跟我一起打开双臂,拥抱大海,拥抱未知和挑战,抛开你身为秘书的矜持。跟我一起大喊:我要再活十年!”

秘书哭得更惨了,坚持不打开双臂,“倪总,求求你,放下手说话!我被你薰得受不了了!”

就在那时,离船数百米处突然掀起涛天巨浪,一头硕大无比的白鲸破水而出,在空中停了几秒,又重重砸回水面,直接撞出一个深坑,连带着风雨大作,横着拍来,浇湿倪万里和秘书。

倪万里抹干眼睛再去看,水面上的深坑已然填平,大海又恢复之前的宁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自那以后,我爸的重病就好了。听说那头白鲸是伏陀海深处的异种白鲸。见者有福,祈愿则灵。”

“十年后,我爸的病又重了,医生说他身体机能衰老,至多只能再撑半年。他念念不忘十年前偶遇的伏陀海白鲸,想要再见一面,可是出海几次都是一无所获,连遭打击,身体也越来越差。还好有你的图鉴上的白鲸,让他精神了许多。”

“他每次都是先把图鉴上的女人看完,把白鲸留到最后欣赏。他说图鉴上的白鲸跟他见过的伏陀海异种一模一样。”

“林渐,我们倪家上上下下八十多口人一定要报你。不要狡辩,不要摇头,这是你应得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再多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忙?”林渐脑海里正在回荡着八十个男女老少追着他,一定要报他的景象。

“帮我找到图鉴上的白鲸。让我再祈愿一次。”

……

“林渐那个废物是找不到白鲸的。”张名说。

休息室内,张名坐在桌边,一脸阴沉,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一副电子海图出现在显示屏上。

张另解宽了心,笑道:“那是。就算林博海来了也没用,哪比得上我们高价买回来的伏陀海海图。”

张另解看向电子海图,一条蜿蜒的红线一头扎入大海深处一个红圈里,那个红圈就是伏陀海异种白鲸的栖息地。

倪重山之所以雇用张名的游轮,就是因为张名拿图鉴上的白鲸一口保证,出海必见异种白鲸。

“可是,那异种白鲸真有传说的那么灵吗?”张另解问。

今天他在玉虚面前不知展现过多少次的文雅谈吐和高尚品德,可玉虚对他还是冷冰冰的,一句话都没说。

不对,还是说了一句话的。他去上厕所,看到玉虚进了男厕所,提醒她:“玉虚,你走错了。”

玉虚冷冷看他一眼,说:“嗯。”扭头走了。

玉虚一定是被自己的高尚品德折服了。

可是她为什么就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呢?

如果异种白鲸的传说是真的,他也想当着白鲸的面许个愿,许愿……

张名没回答儿子的问题,反而斥责他:“你不该让林渐上船。”

“为什么?”

张名沉默了一会儿,盯着海图发呆,良久,才说:“废物是废物,可万一他的运气跟他爸一样好呢?”

……

“所以最后你拿你爸的名誉发誓,你一定能帮他们倪家找到异种白鲸?”玉虚洗手,对着镜子里的林渐发问。

林渐也看着镜子里的玉虚,眼神凝重,慢慢道:“我爸的名誉又不值钱,为什么不能拿我爸的名誉发誓?”

玉虚关上水龙头,双掌空举,一股热力自掌间蒸出,白汽缕缕,手马上干了,“不要转移话题,我问你的是为什么要找白鲸?”

林渐终于不看镜子,直视玉虚,“我也有个问题问你,请不要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从女厕所里出来?”

……

甲板上,海风在吹,太阳在海天连接处点燃,海水也烧成一团团奔涌的金光。

林渐眯着眼,看着红日初升,飞鱼破水,远处小岛上的海鸟绕枝而噪,诗兴大发,感慨道:“我饿了。”

他是真的饿了。

昨天、还是前天,还是大前天,他已经记不太清。跟玉虚第一次在厕所相遇后,就开始了一条漫长的报恩之旅。

说是报恩,更像是复仇。

连日连夜奔波,踩着飞剑也就算了,偏偏还是坐电驴,吹冷风,连个头盔都没有。

他跟玉虚提过交通安全的重要性,可玉虚说他是仙尊之躯,别说被大卡车碾,就是亿颗恒星浓缩成的超质量黑洞碾过来,都死不了。

到处跑就算了,可连顿饱饭都没吃上就更惨了。

林渐极度后悔在吴一升家时,只想着拒绝刘桑哈大妈的绵绵情意,却没想到该先吃一碗粉干垫垫肚子。

现在想吃都吃不到。

上了船,答应帮倪重山找白鲸后,倪重山约他第二天一起吃早餐。

他很期待。

只是他从没想到早餐是在甲板上吃的,还这么早,早到太阳都迟到了半个小时。

看了日出,林渐特别想吃煎鸡蛋。

先加热黑色小平底锅,蓝色的火焰在下面吹着锅底,说:你好烧啊。

锅热了,再打入一薄底的油,把蛋打在油里,吱的一声,惬意的声响伴着鸡蛋的香味唤醒了肠胃……

林渐的口水快攒不住了。

他问桌对面的倪重山,“早餐呢?”

“在做了。”

“是什么?”

“寿司。”

“什么寿司?”

“三文鱼寿司。”

“寿司不就是米饭加生鱼片吗?为什么要等?米饭没煮好?”

“米饭好了。三文鱼还没好。”

“三文鱼不就切成片吗?怎么会没好?”

“还没钓上来。”

倪重山看向船舷边一排的钓鱼竿,一个光头走来走去,不停地调试鱼线的松紧。

“那就是专门为我们准备早餐的寿司师傅。”

倪重山打个响指,寿司师傅走过来,倪重山介绍,“这是我重金从东京第一寿司店里挖来的寿司师傅,清水建。著有《猿手、寿司、女演员:灵长类动物学家的文化反思》一书。”

清水建鞠躬,“你好。我是负责这次早餐的厨师清水建。请问客人你对三文鱼寿司有什么禁忌?”

“禁忌是指……”

“比如怀孕了不能让老公喂生鱼片吃,怀孕了不能和老公一起泡热水澡之类的禁忌。”

“你看我像怀孕的人吗?”

“不像。”

“我唯一的禁忌就是不要把早餐吃晚了。请你快一点。”

“好的。客人。”

清水建飞快跑回船舷,双手弄出无数残影,摆弄鱼竿,调整鱼钩位置,表情极为专注。

喂,你倒是从切鱼开始啊!为什么一个寿司师傅钓鱼钓得这么专注!

毕竟是别人请自己吃饭,林渐不想太过暴躁,只能通过聊天转移注意力。

“倪先生,假设我找到了那头异种白鲸,我可不可以吃了它?呃,不是,你怎么确定那头白鲸就是伏陀海的异种白鲸?白鲸头上难道打了伏陀海的标签吗?”

“小林,你看过图鉴里的白鲸吗?”

“看过。”

“有什么特点?”

“除了白和大,没什么特点。”

“不,还是有的。你仔细想想看,白鲸边上有什么。”

林渐努力回忆,寂寞空虚冷的时候,他翻过图鉴很多次,那些图画都已刻在脑海里,呼之即来。

他想起来了。

“是浪。”

“对。浪。超级大的浪。伏陀海异种白鲸换气时,天地变色,暴风骤雨,巨浪如墙。跟普通的鲸鱼换气完全不一样。绝对不会担心认错。”

“原来如此。我一直以为那是烘托气氛的一种手法,表达了画者对苦难童年的回忆,和对骑鲸者的极大关心与同情,以及画者对自然之美的浓郁感情,洋溢着生机与活力。鱼钓上来了吗?”

林渐的大脑被肠胃临时接管,短接到另一通路,遥问清水建。

清水建蹲着马步,双手各持一根鱼竿,凝视海面,充耳不闻,好像高手偷情,进入最后关键时刻,惊扰不得,否则轻则被老婆骂一顿,重则被老婆打一顿一样。

男人在偷情的时候总是最专注,也是最有魅力的。清水建也不例外。

林渐和倪重山静静看着他,不再说话。

突然,一根鱼竿动了一下,弯了下去。清水建抱住鱼竿,拼命收线,海面翻腾,好像钓住了一个溺水的太阳。

林渐半站起来,等着清水建的确认。

清水建和那水下不知名之物缠斗了好一会儿,鱼竿直直弯弯,鱼线松松紧紧,僵持了几秒,清水建一个甩钩,一条鱼带着水花,飞到甲板上,满地蹦达。

“开饭了!”

林渐热泪盈眶,差点掏出自己的水果刀,跑过去用大罗天剑第一式帮清水建切鱼。

倪重山也微笑示意清水建做的好。

清水建走到鱼边上,抓住鱼腮提起来,一直摇头。

“你摇什么头?”光头摇起来,满是流光碎影,晃得林渐眼疼。

清水建手一甩,把鱼扔回大海。

嗵的一声响,鱼不见了,空留甲板上的水痕,见证过一条活鱼的奇妙旅程。

“你干什么?”林渐捂着胃质问。

“不是三文鱼。”清水建还在摇头。

“那是什么鱼?”林渐在胃酸的逼迫下追问。

“金枪鱼。”清水建仰头看天,满是遗憾。

林渐的嘴巴哆嗦了几下,像是要喷血,又像是要喷酸,按捺下去,又忍不住爆发出来:“你特么就不能给我做金枪鱼寿司嘛!”

玉虚问林渐:“你是不是又搞错了?那个才是张名。”

林渐:“我没搞错。刚跟张名说图鉴的事,那人就冲过来,撞到门框上。”

“不要不行。我会一辈子不舒服。”

“我拒绝。接受了你我才一辈子不舒服!”

男人双手按住林渐的肩膀,语气越来越热切。

玉虚和张另解冲进船长室。

捂头的男人站起来,过来握住林渐的手就摇:“谢谢你。”

男人高大英俊,额头红了一半,眼神十分真诚,真诚到林渐不好意思起来,“谢我什么?”

男人指着坐轮椅的老人。

林渐一阵恍惚,眨了眨眼,还以为眼前又多出一个来报恩的仙尊。

他扭头确认了一下玉虚的位置,玉虚的目光满是猜忌和敌视,瞪着男人,好像白娘子要找许仙报恩,却发现法海捷足先登,以身相许,跟许仙结为夫夫一样。

林渐怕玉虚一生气,把男人劈成两半,赶忙说:“我不要你报答。”

“不客气。不过我不认识你爸。”

“那,这就是我爸。”

玉虚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瞪着老人,好像白娘子要找许仙报恩,发现法海捷足先登也就算了,连法海他爸也夫夫夫了。

林渐感受到了随时要爆炸的恐怖气氛,忙拉着男人去外面细谈。

林渐仔细地看,可还是不认识。

“你救了我爸,就是救了我。我要报答你!”

“谢谢你救了我爸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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