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仙尊报恩》
仙尊报恩

第10章许愿

“三文鱼。”

林渐看着一筐筐三文鱼倒入大海,噗通通的好像一群被恩客赎了身,回海里找个好人家嫁了的花魁。

他不禁升腾起一个疑问,“船上这么多三文鱼,你当初为什么一个个钓?”

玉虚从波光中收回目光,悠悠道:“恩人,张另解那个王八蛋已经连续骚扰我三天了。”

林渐往下看,感慨道:“海里的月亮真好。”

玉虚:“他扮鲨鱼扮得我想把他锤成鲨鱼小丸子,串成串,挂在桅杆下,升起来当旗子晒,晒干了再切成条,拌上盐,淋上油,搅点米糠,蒸一大锅,喂猪吃。”

还好张另解看到玉虚过来,殷勤地介绍,说这么巧啊,半夜月亮太大睡不着觉起来上厕所吗?

玉虚是没什么表情,不过林渐明显感到半边身子发冷发麻,那杀气简直残暴。

林渐赶忙打断张另解的示好,救他一命,问他半夜不睡觉,起来倒鱼干吗?

张另解一改以前对林渐皮笑肉不笑的假客气表情,很真诚地解释说:“当鱼饵用的。”

“钓什么鱼?”

“钓白鲸。”

“钓到了吗?”

“没呢。不过快了。”

张另解很自信。跟林渐的临时上船不同,这次他们出海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高价购买的电子海图,一整个冷冻舱的三文鱼饵,还有专门的诱捕设备。

林渐怎么跟他比?

或者说发生了什么事让林渐生出错觉,觉得自己能跟他比,只因为林渐是林博海的儿子吗?

为了鱼饵和投食地点的事,张另解整整准备了三天,林渐则是发呆发了三天。

两人能力上的差距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玉虚的心应该已经完全倾倒在自己心上。

张另解看到玉虚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更加确定了玉虚的心意。

恍惚间,他好像变成了可口的鱼饵,投身大海,钓起玉虚那仰慕又害羞说不出口的心动。

“快看!”

有人指着海面惊叫。

张另解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跑到船舷边往下看。

不远处的海面中生成一道极长的白线,断断续续,向船边游来。

漆黑深邃的海水好像被一条带刃鞭子抽开夜的镜面,呛然裂成两半。

“白鲸!”张另解大叫一声。

人群鼓噪起来,也跟着叫。

张另解扭头看向甲板高处,那里站着张名、倪重山等人。

倪重山近两米的身高投下厚重的影子,把身边的张名、倪万里都罩了起来,像是捉刀的影割去了月亮的首级。

张另解只看到倪重山的两只眼在发亮,张名在他耳边解释着什么,倪重山不断点头。

成了!

张另解卸下重负,转身继续盯着海面,嘴里快速念叨着一串句子,舌头像是在炒豆子。

“你在念什么?”林渐问。

“许愿。”张另解简短地回答,继续念。

其他人也停下手里的活,挤到船舷边或小声或大声地许愿。

“我说许愿,即非许愿,是名许愿。大白鲸,我今实言告汝,有善男子清水建一人,愿许恒河沙数三千大世界之宏愿,以用布施,造福一人,愿此人享尽天下极乐,福寿无尽。此人名为清水建……”

好家伙!循环许愿!

“大白鲸。我在厕所门板上刻过字:倪重山是我的。倪重山只能永远爱我一个人。虽然有人在下面刻字回复:这里是女厕所。他看不见。但我还是要大声把愿望讲出来!我要倪重山能进女厕所看到我刻下的愿望!”

林渐心好,看不得别人犯傻,忙劝白媛丽:“想清楚再许!为什么不许你能进男厕所刻字?”

白媛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林渐。通常傻子都不会觉得自己是傻子,这点林渐可以理解。

林渐叫玉虚帮忙一起劝,劝不了的话,至少也要想出一个更好的愿望。

虽然不知道白鲸许愿的事灵不灵,但这种事只要碰上了,许一下愿又有什么关系?不许白不许。

玉虚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对不起。”

林渐急得直跳脚,“叫你劝她,又不是叫你道歉。而且你干嘛道歉?又不是人人像你这么看的开,哪个厕所都能进。”

玉虚摇头,“不是,我是说门板下面那句话是我刻的。”

白媛丽和林渐一起瞪玉虚。

甲板上乱成一团,刚开始还有人小声许愿,到最后生怕白鲸听不到自己的愿望,愿望实现不了,每个人都扯开嗓子大叫。

张名也是一样,不过他是叫大家安静下来,要让贵客倪重山先生先许愿。

可是甲板上太吵,没人听他的。

张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没预料到这件事,有些慌乱,生怕倪重山不满意。

倪重山却慢悠悠地拿出一个大喇叭,“喂”了两声,声浪轻松淹没船上的喧闹。

众人转头看向倪重山。

此时月光西斜,大海寂寂,清辉流射,照在倪重山半张脸上,更显得他英姿焕发,俊逸不群。

众人注目下,倪重山慢慢开口说:“我想要——”

白媛丽双手握紧,芳心亦喜亦羞,难道愿望成真,倪总真的要进——

突然一声泼剌连响,发出高低声韵,好像书页连翻,所有文字搅碎,抛成一天细雨。

水下窜出一条大鱼,在空中翻了个身,甩出一尾水,又掉了回去。

“白鲸!快许愿!我要玉虚——”

张另解大喊,喊到一半,却觉得意外的安静。

其他人都没喊,站了一会儿,大家就散了。

倪重山也推着倪万里回去。

张另解想不通,问林渐:“为什么大家都不许愿?”

“因为那不是白鲸。”

“很大很白的不是白鲸是什么?”

“鲨鱼。大白鲨。”

林渐庆幸自己博览群书,看过图鉴里的大白鲨。

他问张另解,“你刚才说你要玉虚——怎样?”

张另解坦荡地说:“我想要玉虚跟我一起快乐地游泳。”

玉虚狞笑道:“好啊。但快乐不快乐我就不保证了。”

林渐拉回玉虚,“克制、克制。告诉你自己,你已经不做仙尊很多年了。现在的你只是一个看上去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玉虚听从恩人的建议,放心里默念了几遍,结果念到第三遍的时候,更生气了,对林渐说:“恩人,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仙尊傲气了。仙尊不可辱——”

林渐拉住他不放手,一边点头一边劝:“对对对,仙尊不可辱,像仙尊的女人更不可辱。走,去吃三文鱼寿司,消消火气。”

林渐扯着玉虚走远,玉虚还盯着张另解,好像公交车司机盯着没买票的乘客一样。

张另解秒懂玉虚眼里的柔情,也盯了回去,好像没买票的乘客盯着司机装出已经买过票的坦荡样子,比秋千还荡。

关于这两位买票没买票的孽缘,林渐是不想理会。他看了三天的海,也听了三天玉虚的牢骚,他只想休息一下。

夜已深,月已沉,流光零碎坠入海里与苍波互拥,好像闷屁融入了风。

鱼饵只倒了一小半,只见鲨掉,不见鲸出。

剩下的也不能浪费。倪重山把老父安顿好后,出来请大家吃三文鱼寿司。

清水建一边摇头,一边捏饭团。抱怨冷冻三文鱼和新鲜三文鱼的区别就跟萌妹子和女汉子的区别一样大。

倪重山鼓励大家,再接再励,不要气馁,努力一定会有回报。谁先找到白鲸,谁就获得倪家的尊重和友谊。

林渐问清水建:“倪家的尊重和友谊到底值几个钱?”

清水建的双手都快捏出残影,抽空回答:“很多钱。”

“很多是多少?”林渐追问,他只是单纯的好奇。

这时边上有人质疑清水建捏饭团不戴手套,不卫生。

清水建大怒,一拳攥出饭泥,从指缝挤出,骂那个人:“你懂什么?寿司的做法就不能用手套,一定要用我的手温去暖化饭团的心,这种本手返的高端技巧你们这帮外行怎么懂?”

那人嗤之以鼻:“不还是懒得戴手套嘛!”

清水建:“呸!要是我戴了做出来不好吃呢?饭团上少了我温暖的味道,米的糯温和生鱼片的冰爽无法形成矛盾的动态竞争,无法在舌尖上爆炸出层次感的丰富口味,败坏了我东京第一寿司店的名号,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那人坚持:“你不戴就是不负责任!”

清水建坚持:“我不戴才是负责任!”

边上有人等着吃宵夜,听不明白两人吵什么,就问林渐他俩干嘛?

林渐说他俩人为戴不戴手套而争执。什么?你赞成清水建,你一定是听错了。

清水建忙着吵架,林渐见问不出什么,就问白媛丽。

可能是因为一起瞪过玉虚的友谊,白媛丽很爽快地解释:“看到白鲸要出来的时候大家许愿的样子吗?”

“看到了。”

“倪总就是那个白鲸。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他都能帮你解决。”

“原来如此。”

林渐点头。这时清水建和那人已经吵成两派。

一派说我赞成,一派说我反对。

林渐又问白媛丽:“倪总这么有钱,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白媛丽白了林渐一眼,“倪总这么善良的人,自然是为自己的家人许愿啊。这回就是为了老爷子延寿来的。”

林渐明白了,就像倪万里老爷子十年前偶然喊出的那个愿望:我要再活十年。

倪重山走过来,脸红通通的,喝了不少酒。

他跟林渐碰杯,说张名那里失败了,就看你了。

林渐说没问题,我以我爸的名誉发誓,一定能找到白鲸。

倪重山拥抱林渐,说我就是相信你爸的名誉,才选择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倪重山坐下来跟林渐喝酒。

两人喝酒喝到大家都散了,喝到晨光唤醒了渴望天空的鱼,游鱼破水,海鸟戏涛。

倪重山还说了很多话。

说他年轻时的梦想是不要再长高了,1米8已经很高,高到他经常撞门框。

为此他经常在睡前许愿,结果第二天醒来,发现被子都盖不住自己的脚,吓得他痛哭了一个早上,连早饭都忘了吃,最后才发现是被子盖横了。

说他曾交往过几个女生,其中有一个差点跟他结婚,可最后都因为现实的原因不得已分手。他至今还后悔,可后悔有什么用呢?

说他父亲如何病重,如何从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头变成一个只有看图鉴时才偶尔精神奕奕的老头。

一个本来能滔滔不绝说上一天一夜都不用休息的老头变成一个一次只能说三个字的老头。

“哦,对不起,都是我在说。也聊聊你吧。”

倪重山体贴的好像在跟林渐相亲。

林渐也像第一次相亲一样,审慎地回答问题:“聊我?我有什么好聊的?”

倪重山问:“那就聊你爸吧。你爸这样的传奇人物肯定有很多事好聊。”

林渐扭头看海,好像在看海鸟跟飞鱼谈一秒钟的恋爱,又像听海,因为他的眼神空洞而无焦距。

最后他说话了。

“我爸死在这片海里。”

林渐往上看,感慨更多:“月光轻飘飘的,连个屁都放不响。”

玉虚:“每次上厕所的时候,他还猥琐地叮嘱我一定不要再走错了,目送我走对为止。”

清水建拿起一筐沉沉的东西,递给身边一人,这才抽空擦了汗,说:“客人,在倒鱼。”

“什么鱼?”

林渐怕玉虚说真的,忙跟上去。

明月高挂,波光粼粼,游轮的马达声嗡嗡鸣响,持续前进,搅碎一水的月光,散成流星飞萤,又聚在一处安静地,团成一圆明月,聚散往复,难舍难离。

林渐盯着半明半暗的夜空看,感慨万千:“你说这云吸饱了月光,会不会降下雨来,雨里全是一个个小月亮,砸到海上,聚成一团,变成一轮扁月?”

玉虚:“恩人,你再不找到白鲸,我就把那混蛋扔到天上,捅成雨点掉下来,变成一坨扁泥。”

玉虚:“看海看了三天?”

玉虚在甲板的另一头找到张另解。

张另解正和一大帮人在一起,忙着往海里倒东西,玉虚来了,都没注意到他。

林渐看到清水建也在里面,抓住他,问:“你们在干什么?”

玉虚:“所以你做什么了?”

林渐:“我——看海。”

清水建干活干得光头冒汗,一听到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问题,精神头就上来,“我说‘三文鱼’,即非‘三文鱼’,是名‘三文鱼’。”

林渐看清水建的光头,突然很想叫玉虚把他打上天去当月亮。

林渐:“嗯。”

玉虚扭头就走,林渐问他去哪,玉虚说去宰了张另解喂鱼,说不定能钓出一头大白鲸。

林渐终于开始正视玉虚的愤怒,问:“你火气这么大干吗?我不是一直都在努力找白鲸吗?”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