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报恩

黄小楚看他，说：“你——”

那男人说：“我——”

黄小楚从上看到下，注意到那男人一只脚瘸着，整个人歪着站。

刘桑哈：“这是你爸好不容易在狗狗出轨互助小组里找到的，你把照片打印一下，交给你爸。他叫了跑腿小哥，到时候会过来拿照片，凭照片去那户人家提狗。价格我都谈好了。”

黄小楚：“这么麻烦？哈嗤。不能直接跟小豪说吗？哈嗤。”

刘桑哈：“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吉吉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就像他哥哥一样，要是让他知道吉吉吃了大胃王剩下的煎饼撑死了，他会崩溃的。”

她走过去，把信封塞到男人手里，说：“辛苦了。下雨天骑车要小心，不要逮虾户。”

男人看看信封，满脸的疑惑：“这是——”

黄小楚：“这是照片。”

男人秒懂，微笑点头，正要离去，吴豪升走了出来，看到风衣男，问：“你找谁？”

黄小楚忙把手里的垃圾袋塞过去，让男人拿着，解释：“刚才送海鲜锅的外卖员，特意回来帮我扔垃圾的。那，这袋垃圾也麻烦你了。唉，其实不用你扔的，不过你们公司的服务真好！”

黄小楚为了增加说服力，把吴豪升放在走廊的黑色垃圾袋也交给风衣男。

风衣男虽然不大明白的样子，不过还是配合地接过两袋垃圾袋，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看风衣男关上门，黄小楚才松了口气，差点让小豪发现，还好自己机灵，还有那个跑腿小哥也配合。

吴豪升果然没有多问，又往二楼看了一会儿，说：“我上去看看。”

吴豪升踏着雷声走上楼梯，每一步，墙上的影子都伴着闪烁电光狰狞起舞。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能是这该死的雷声，可能是这猖獗的闪电，更可能是后院里那个老爸亲手挖的土坑……

他忍不住了，他要直接上去问问老爸，问问林渐，他们俩个到底打算做什么。

吴豪升走到书房前，推开门。

吴一升眼睛红了一圈，像是哭过，不停地哈嗤哈嗤地出气。

“你怎么了？”吴豪升问。

吴一升指指桌上的海鲜锅，又指指嘴巴，“辣。”

吴豪升不信。老爸不喜欢吃海鲜锅，更不喜欢吃辣的。他一定是在掩饰什么。

“林渐呢？”

“林渐？”老爸愣了一下，说：“他没来过。”

吴豪升的心沉到了底，一时间，连外面的雷声都听不到了，只看见闪电一道道扭歪了父亲的影，投在墙上，像个蹑手蹑脚的幽魂。

老爸在说谎。林渐带着他的表弟，两个大活人过来拜访老爸，不可能没来过书房。

可是为什么老爸要骗自己呢？

他本以为老爸会刻意隐瞒下和林渐谈话的内容，没想到老爸是要从根子上否定林渐来过的事实，就好像，就好像林渐从来没在自己家出现过。

冷风吹过，吹到他脸上，他看向窗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脸是那么烫，可能是有大量的血流淌过的缘故。

吴一升走上前，关了窗，说没事快回去休息吧。又打雷又下雨的，不要出来。

吴豪升应了一声，走出书房，带上门，下了楼梯。

……

林渐拿了三大药之一，下楼，没看到皂化，沙发上没有，地板上也没有，他吓了一跳，难道皂化躺到主人房间里去了？

不过再想一想，要是真的话，这家人早就叫起来了，不会等了这么久，还这么安静。

林渐开门出去找，看到一个风衣男一瘸一拐地进了吴一升家，过了一会儿，风衣男又一瘸一拐地出来，手里还提了一大一小的垃圾袋。

林渐看风衣男，觉得很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风衣男也是一样，却怎么也想不起名字。

两人就这样在雨中站了一会儿，尴尬终于被闪电劈裂，俩人分开，各自做事。

雨下得很大，林渐没带伞，也没穿风衣，他想早点坐车回家。

他看到后院有一个坑，刚好就是上次婚礼时无意间被拱门带出的坑，他想过去看看。

这时风衣男左一甩，右一甩，一白一黑两个垃圾袋高高飞起，划出两道交错的弧线，落到坑里，两声闷响后，接着就是永不停歇的雨声雷声，好像老天爷也帮着风衣男毁灭垃圾还没分类的证据似的。

林渐看风衣男，用一种守法市民看人闯红灯还不走人行横道的眼神。

风衣男看林渐，用一种我也不想闯红灯可我男朋友快生了我要赶紧跑到医院跟他说你这个渣男的眼神回敬，还说：“他们叫我扔的。”

林渐释怀，原来是垃圾坑啊。

那皂化肯定不在里面。

他是仙尊，不是傻子。

林渐和风衣男相视一笑，在吴一升家门口分开。

林渐想：肥皂这懒虫，一定是报恩报到一半，回家躺着去了！

乌哩哩想：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扔垃圾？

……

吴豪升回到自己房间，窗户开着，风呼呼地刮，雨唰唰地下，黄小楚挨在窗边往外看。

吴豪升问她看什么。

她说看星星。

吴豪升说这么大雨，月亮都看不到，还星星，你就是刚吃完海鲜锅想散散味，对吧？

黄小楚回头，嘴上还都是油，坚定地说：“就是看星星。”

吴豪升很无奈，“好吧，你继续看。”

他出去，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心神不宁，站起来到处走。

除了外面的雷声雨声，家里安静的可怕。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老爸那发红的眼圈，和黄小楚躲躲闪闪的眼神，似乎预示着什么。

要是前几年，他可能会以为是一场惊喜的生日派对，可现在的他不这么想。

那到底是什么呢？

吴豪升烦躁起来，像头困在铁笼里的野兽，急切地要找个开阔地舒展自己的身躯和利爪。

他拿起雨伞，开门出去。

一开门，雷雨电交织在一起，瞬间镇压下他心头种种烦恼，雨水坠在地上，溅到他脚上，他不觉得湿腻，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他撑着伞，在院子里走。

一道闪电撕裂夜幕，照亮院子，恍若白昼。

他的影也像烙印般，深深刻在墙上，影边似刀。

吴豪升的视线被墙边的一个东西吸引。

那是一把铲子，吴一升用过的铲子。

得益于屋檐的保护，大雨并没有冲刷干净铲面上的泥土，还有一角的腥红血迹如蚯蚓般渗入铲柄。

轰！

又是一声平地惊雷。

吴豪升跌坐地上，雨伞扔在一边，他抬头迎着万千雨箭，眯眼朝上看去，上面正是老爸的书房。

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和墙上晃荡的影交叠在一起。

一个影压着一个影摔出窗台，影子坠落……

一个影举起铲子一铲一铲拍在一个影的头上……

一个影抱着一团东西走到坑边……

吴豪升摇摇晃晃站起来，他全身已经被大雨浇透，心中却有团奇异的火烧起来，把他的血烧烫，把他额上的脉管烧跳。

他走到后院的大坑边，往里看。

里面已经蓄了一半的雨水。

水里泡着一白一黑的垃圾袋，一片青蓝荒诞的电光，无数发酵霉斑似的涟漪……

还有一具浮尸。

哥！

黄小楚感慨：“是啊。哈嗤。那煎饼确实好吃得过份。哈嗤。”

刘桑哈：“照片里的狗是吉吉同父异母的兄弟，长得很像，先瞒一阵子。等小豪情绪稳定些，再跟他说也不迟。”

黄小楚眼角扫到一道黑影，她吓了一跳，放声尖叫，尖叫被雷声盖过，但也起到了作用，那黑影像是中了定身术停了下来。

一个穿风衣的男人全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口，一脸痛苦纠结地看向她。

吴豪升像是问黄小楚，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林渐去楼上多久了？”

黄小楚一边吃海鲜锅一边跟刘桑哈聊天。

黄小楚点头：“最近小豪确实不太开心。哈嗤。不知道为什么。哈嗤。我都不敢当着他的面吃夜宵。”

刘桑哈：“你哈嗤个啥啊？”

“狗？”

……

外面下起了暴雨，黄小楚收拾了海鲜锅，整理了一大袋的垃圾，抽空偷偷打印了狗狗的照片，果然和吉吉很像，她把照片装进信封。

她拿着垃圾袋和信封，正要小心翼翼地穿过客厅，回到自己房间，一道惊雷在屋外炸响，轰隆一声，所有死物也活了过来，窗户、门板、桌子、都在嚎叫、喧嚣，淹没黄小楚的鼓膜。

这时吴豪升进来，提着一个大垃圾袋，放在走廊上，问她：“你跟谁讲电话？”

黄小楚慌慌张张挂了手机，说：“狗。”

男人说：“我是来找吴一升的……”

黄小楚顿时明白过来，这就是公公特意找的运狗的跑腿小哥。

“不是。是勾起我的兴趣了。你提垃圾袋的样子勾起了我的兴趣。”

吴豪升没被黄小楚的蹩脚笑话逗笑，往二楼方向看，窗外雷声隆隆，闪电照亮吴豪升的侧脸，好像被光劈出了冷冽的棱角。

黄小楚抹额头上的汗：“点了个超辣海鲜锅。好辣啊。哈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