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报恩

“第六恨不是鱼。”林渐摇头，“是有关一个女人。”

“女人！”紫阳双目神光一闪，长笑道：“终于轮到我情道仙尊大显身手了！组长，快说，你看上哪个女人了？我一定帮你追到她！有我正直品质和俊俏面容的衬托，就算是九天玄女也会对你一见钟情！”

“哪个女人？比我还漂亮？有我还不够吗？”秦借晚抗议。

“把士可杀是谁？”皂化问。

“士可杀是谁？”紫阳问。

“我不管。你杀了我和皂化的章鱼，还杀得那么香。我们也要杀你的士可杀偿命！”秦借晚说。

林渐虚按双掌，让大家冷静，说：“这个女人其实你们都听过。是跟第五恨有关的。”

“听过？谁？第五恨有关的，呵——”秦借晚倒吸一口凉气，后退，端详林渐，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恩人一样，“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你居然喜欢上了周三雪！我鄙视你！”

“等等。跟第五恨有关的，不一定是周三雪啊。也可能是李静静！不过，组长，我也一样鄙视你。”皂化说。

“还有可能是肖克的老妈。”玉虚刚说完，就觉得太夸张，自己先摇摇头。

林渐迟迟没有表态，紫阳惊呼：“该不会是货车司机小李的老婆吧？”

林渐看紫阳，用眼神告知他：你觉得我会是这种人吗？

紫阳身子一震，更加震惊：“该不会是货车司机小李的老婆的狗吧？”

林渐忍住向紫阳出手的冲动，说：“是田雅思。”

“哪个田雅思？”四仙尊聚在一起，搜索记忆，只觉得这名字在哪里听过，怎么这么耳熟，却就是想不起人来。

林渐提醒他们：“是庄可雄的女友。”

“庄可雄？”四仙尊一起共享紫阳刚才震惊的眼神，注视林渐，还一边摇头。

紫阳想了很久，真诚地劝林渐：“组长，还不如货车司机小李的老婆的狗呢。”

嘭！

林渐一拳正中紫阳面门，终于忍不住了。

“走。去医院。”

……

医院顶楼，植物人护养中心病房。

林渐带着四仙尊站成一排，四仙尊在看一男一女两个病人。

秦借晚指着田雅思，问：“她就是田雅思？”

林渐点头。

“你的第六恨就是让她醒过来？”

“对。”

“然后呢？”

“没有然后。”

“不想娶她为妻？”

“好好的，我干嘛要娶她？”

“你不娶她，干嘛要弄醒她？”

四仙尊齐刷刷地盯着林渐。

林渐掏出一张合同，合同上摁了两个大拇指的指印，说是跟庄可雄签了合同，约定他帮忙弄醒田雅思，庄可雄给他一只串烧的亲儿子。

否则以庄可雄抠门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白送林渐一只串烧的亲儿子。

“原来如此。”秦借晚点头。

紫阳暗自神伤，唏嘘不已，自己一身的风流倜傥和正直品质又没有用武之地了。

他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和植物人谈恋爱。

皂化也是一样。这种麻烦的事还是交给其他三仙尊处理吧。到时候自己捡点边角料报恩就好。

玉虚的目光在那个彩虹袜男人和田雅思间跳来跳去。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林渐问，顺便介绍了一下从庄可雄那边得来的消息：“这家医院有间顶级的《伏陀海异种研究实验室》，专门用于植物人护理和苏醒领域。之前第一阶段的针剂试验成功，特地叫庄可雄过来见证。结果，用在田雅思和彩虹袜身上，还是没用。庄可雄心灰意冷，这才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彩虹袜是谁？”玉虚问。

“他。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所以都叫他彩虹袜。”林渐指了一下田雅思边上那个男人。

秦借晚一击掌，“有了。我知道怎么唤醒她了。”

林渐问：“怎么唤醒？医生说田雅思和彩虹袜的身体指标一切正常，只是脑区信号迟滞，有突然苏醒的可能性。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

秦借晚：“很简单。炼尸。”

林渐：“炼尸？”

秦借晚绕着田雅思走了半圈，捏捏她的手，翻翻她的眼皮，赞叹道：“这女人绝对是块炼尸的好材料，至少也是铜尸之上的，要是运气好，稍加修炼，变成旱魃不是没可能。”

林渐说不出话。

秦借晚以为林渐听不懂，耐心给他介绍各种境界等级，僵尸分成活尸、铁尸、铜尸、银尸、金尸、旱魃。当然其中每个小境界还能细分，比如银尸可以分出Tiffany银、LV银等等，看你喜欢哪个品牌，这些都可以后天修改。炼尸这一行手法上不难，难的是要找到适合的好材料。炼成之后，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以为炼尸会伤到灵智，让她变成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工具人吗？哼哼，那只是不入流的邪门外道，像我元始魔宗里的正道法门，非但不伤灵智，还能有效开启先天一窍，打通周身经络，耳聪目明，记忆力变好，推演能力加强，除了是具尸体以外，跟常人没什么分别。

什么叫除了是具尸体以外，跟常人没分别？

“尸体本身就是最大的分别啊！”林渐冲秦借晚吼，并制止了秦借晚进一步探查材料质量好坏的想法。

林渐看向玉虚，期待玉虚能给出切实可行的方案，还有，“你能不能不要站在床头柜上？万一护士进来，会把你送进精神病院的。”

玉虚拒绝，这个床头柜是他能找到的最高的地方了。

玉虚说：“这两人气机纠缠，同生共死，生机互锁，这才是最大关键。”

林渐眼睛一亮，终于有仙尊说到重点了。这两人确实拉着一只皮搋子，都不放手。

“怎么办呢？”林渐问。

“任它千万变化，我自一剑斩去。我有一剑号大罗天——”

“什么？不是叫大罗吗？大罗、天剑，这样才对！”皂化震惊。

林渐叫停玉虚，“先别斩。先跟我说，斩了之后，她就会醒？”

“会醒。”玉虚说。

“斩哪里？”

“斩中间。”玉虚指着田雅思和彩虹袜拉着的皮搋子。

林渐松了口气，还以为斩手呢。

这样想想，玉虚的办法可比秦借晚的好多了。只不过会断一只皮搋子而已，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等一下。你斩了皮搋子，她会醒，那他呢？”林渐目光一转，扫到彩虹袜，马上问。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这两人气机纠缠，生机互锁，田雅思生，他自然得死。”玉虚举手。

“不行。你给我下来！”林渐把玉虚从床头柜上拉下来。

玉虚非常难以理解，不是组长你叫我们弄醒田雅思就行吗？田雅思醒了就好，这彩虹袜男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关系呢？

林渐严肃批评了玉虚漠视人命的想法，田雅思是条命，彩虹袜男就不是吗？不能因为别人没有姓名就觉得他没有家人。

而且田雅思明显和彩虹袜男是一对恋人，田雅思醒来，看到彩虹袜男死了，会不会伤心过度，自己也死了？

“他俩是一对？从哪里看出来的？”秦借晚问。

其他三仙尊也看着两人，紫阳点头，似是吃醋彩虹袜男的帅气，说：“不能因为他俩拉着一个皮搋子就说他俩是恋人啊。”

林渐把庄可雄发现他俩时，他俩叠在一起的事说了。

紫阳赫然发现之前在庄家，被人误认成庄可雄的亲儿子也是有道理的，喃喃道：“果然跟我一样。有情有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你一剑斩下，我手脚快些，把彩虹袜炼成活尸吧。”秦借晚挽起袖子。

林渐一巴掌拍过去，尸你个头。给我站到墙角反省去。而且你以前不是动不动就用引力魔掌解决问题的吗？怎么这回又换成炼尸了？

皂化打了个哈欠，躺在彩虹袜男边上，“你们慢慢聊吧。确定好了方案叫我。”

林渐看这势头不对，几个仙尊叫醒植物人的方案太过草率，生怕他们一个手快，就先把谁炼成Tiffany银尸。林渐拉着秦借晚、玉虚、紫阳出去。

“想想看，真没有其他办法了？”林渐看向紫阳。

秦借晚和玉虚他是完全不指望了。两人聊着聊着，又开始攀比各自的功法境界高低，秦借晚说自己炼成的铜尸绝对能抗上玉虚的一记大罗天剑。玉虚冷笑，说自己全力一剑，旱魃以下的都要灰飞烟灭，包括旱魃。秦借晚不屑，说他吹牛。

只有紫阳在认真思考。

错过了第五恨，也许第六恨的恩债真的只有自己能报。

“组长。正如玉虚所说，他俩气机纠缠，生机互锁，救一人简单，救两人难。要想不伤人性命，唤醒田雅思，只能用水磨功夫，慢慢解开他俩纠缠的气机。”紫阳说。

“怎么解呢？”林渐问。

“我用龙虎观月法解。”紫阳说。

林渐警惕起来：“不用找什么阴年阴月阴时阴刻的——”

“不用。”

“真不用？”

“真不用。我以观月法照之，自见其纠缠气机，来龙去脉，理得丝毫不差。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做些准备，才能事半功倍。”

“什么准备？”

“我要多了解田雅思这个人，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去过哪些地方，交过几个男朋友，同事怎么样，父母怎么样……”

“你确定不是想跟她谈恋爱吗？”

“不是。这只是一个正直的男人运行龙虎观月法的必要准备。而且不单是针对田雅思，为了解开她和彩虹袜男的纠缠气机，我也要知道彩虹袜男的一切。只有这样，运行龙虎观月法强解气机时，才不会伤到他俩人。”

明白了。不愧是正直的男人。

这个方案才是不伤人命的最佳方案，只是有点费时，不过总好过之前那些找阴年阴月阴时阴刻女婴的提案。

林渐拍紫阳的肩，以报恩组组长的身份表扬紫阳，鼓励他好好干，要是成功唤醒田雅思，别说第六恨你占首功，可能庄可雄高兴了都会收你做亲儿子。

“请让一下。我要去给病人打针。”一个护士推着推车经过，推车上放了几支针筒，推起来摇摇晃晃，针筒也在盘子里滚来滚去。

林渐和紫阳分开，让开路。

护士低着头从两人身边经过，脸红红的。

紫阳说：“她一定是仰慕我。”

林渐看看护士，又看看紫阳，问：“为什么？”

紫阳说：“她不仰慕我，为什么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还特意把自己具体的工作内容说出来？就好像你去厕所的时候，会特意跟挡路的人说，对不起，我要去趟厕所上大号吗？”

这时秦借晚和玉虚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就差动手了。

护士插到两人中间，抬起头，用很怯懦的语气说：“这里是医院，请两位安静一下。”

秦借晚和玉虚马上改成用眼神吵架。

护士松了口气。

今天她第一天上班，很怕犯错误，刚才远远地在另一头就听到走廊上的争吵声，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要不要说，憋到脸都快红了，终于鼓足勇气说出来，还好那两个女人吵起来很凶，可还是有素质的，自己提醒了一下，就不吵了，可是她的心还在嘭嘭跳。谁叫自己是个重度社交障碍症患者呢，特意选了植物人护养中心，就是为了不用面对能说话的患者和患者家属。

这里的病人都是长期卧床不起的植物人，环境安静，不用交流，自己每天负责的工作只是打针按摩而已。

嗯！今天的话都说完了！接下来再不需要跟陌生人交流啦，只用去给病房里的植物人打针啦，听医生说，这个实验针剂要是有效的话，应该会让植物人苏醒过来，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岂非又要跟病人说话啦？算了算了，不管啦。啦啦啦、发发发、唆唆唆——

护士欢快地哼起歌，当然是在心里哼，脚步也快了几分，推着推车往病房里去。

紫阳看着护士的背影，说：“你看。她都不敢直接跟我说话，要假装让玉虚他俩小声点，间接地和我发生联系。说完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她现在一定是觉得自己间接表白成功，开心地在心里哼起了歌——”

林渐看着紫阳，叹了口气，“我觉得吧，等这次第六恨结束，你有空还是去精神科抓点药——”

“等等——”紫阳一脸凝重地摆手，侧耳倾听，好像四级听力考试明明一个单词都听不懂，但还是努力去听的样子。

“怎么了？”林渐隔了好一会儿才问。

紫阳唱道：“拉拉拉，发发发、唆唆唆——她心里哼的就是这首歌！”

林渐凝视良久，“我觉得吧。你还是不用去抓药了。来不及了。”

在感情上，紫阳是入了魔障，可能是重生回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女人真正喜欢上他，不管他如何努力展示自己正直的品质。

但在第六恨的方案上，紫阳的建议是可行的。

林渐趁玉虚和秦借晚瞪眼的机会，插进去，把紫阳的方案说了，要玉虚两人帮忙一起调查田雅思和彩虹袜男的过往经历和家庭背景，借此机会，理清二人的纠缠气机。

玉虚揉了揉眼睛，刚才瞪眼瞪太久，差点流泪了，皱眉问：“这样做会不会太麻烦？”

秦借晚也揉眼睛，发表意见：“还是炼尸快一点。”

林渐严肃否定了秦借晚的意见，说：“庄可雄可是信任我，才把田雅思和串烧的亲儿子交到我手上。现在串烧的亲儿子在金鱼的肠子里跟金鱼作伴。我不能再做出错误的选择。”

“不是应该在金鱼的胃里吗？”玉虚问。

“金鱼没有胃，只有肠子。”林渐说。

“我有个问题。”秦借晚举手。

“说吧。”

“你又不是医生，为什么医院治不好的植物人，庄可雄会放心交给你来处理？”秦借晚问，玉虚和紫阳也有同样的问题，凑过来，问：“对啊，为什么？”

“难道他知道我们四仙尊？组长，虽然我们四仙尊的力量足以碾压世间所有不平，可还是要低调啊。我们有自保之力，可你没有。”紫阳忧心忡忡地说。

秦借晚看着紫阳，笑道：“你就有自保之力？”

紫阳大怒：“刚才那个路过的护士仰慕我仰慕到在心里哼歌，要是让我放开实力，走到街上，这世上恐怕至少有一半的女人会仰慕我仰到无法自拔！这叫没有自保之力？”

秦借晚：“说了是自保！不是别人保护你！”

紫阳：“靠我自己与生俱来的正直品质，吸引别人来保护我，这不是自保是什么？”

林渐努力把话题拉回正轨，“皂化呢？叫他过来。我们要分配一下任务，谁来调查田雅思的背景？”

啊——

一声惨叫从病房内传来，没有多凄厉，倒像是谁不小心踩到了猫尾巴。

林渐和秦借晚三仙尊扭头看去，刚才那个护士举着针筒兴高采烈地跑出来：“醒啦！醒啦！”

“是你们自愿的！谁要敢动士可杀一根毛，以后早饭、午饭、晚饭、夜宵都没得吃！”玉虚吼。

这句话一吼出来，皂化第一个安静下来，权衡了一下利弊，转身走了。

他坐回餐桌，开始安抚还在警惕状态的玉虚：“不要紧张。第五恨已经告一段落了。你们四人大体上平分秋色。接下来，还是要把注意力放在第六恨上。”

“第六恨是什么鱼？”皂化看着盘里的章鱼，感慨与第五恨失之交臂，只差一步。

秦借晚和紫阳也回餐桌旁坐下。

玉虚站在二楼楼梯扶手上，挡在公鸡身前，俯视楼梯下的秦借晚、皂化、紫阳三仙尊，冷冷道：“休想！把士可杀当早餐，休想！”

林渐小声问紫阳：“你们还有吃夜宵？”

紫阳说：“对啊。”

紫阳：“我们是仙尊啊！需要睡觉吗？”

林渐想了一会儿，冲四个仙尊抛出致命的提问：“仙尊不需要睡觉，就需要吃夜宵啦？”

四仙尊同时点头。

可能是双方对仙尊的理解不太一致，因为人数上的关系，林渐只能承认至少眼前这四个仙尊是需要吃夜宵的。

紫阳：“夜宵当然是深夜吃啊。难道早上吃吗？”

林渐：“为什么不睡觉，吃夜宵？”

“哪个女人？比我还漂亮？有我还——”玉虚本想重复秦借晚的话，可注意到大家的眼神，只好把后半句话砍掉。

“条件很苛刻吗？长生不死吗？切片煮起来很香的那种吗？”皂化还沉浸在第五恨中无法自拔。

秦借晚搭话：“对啊。只不过为了配合你，假装睡觉而已。”

被林渐这么一搅和，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烟消瓦解，公鸡飞入玉虚怀中，缩成一团。

林渐：“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