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报恩

林渐叹气，劝紫阳别做梦了。田雅思看天看地，看人看狗，就是不会看你的。虽然不想打击你的自尊，但是你得承认，身为情道仙尊的你在感情上非常失败。

紫阳不为所动，用冷峻的后脑勺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我能嗅到爱情的味道，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休想乱我道心！

林渐看紫阳坚定地用后脑勺吸引田雅思的注意，只能放弃，拉着秦借晚和玉虚走了。

大家假装听不到，玉虚又转身去看云，紫阳又转身去被女人看。

秦借晚敲门，问皂化需不需要纸，皂化说不需要——呕——

林渐怕听多了自己也会呕，赶忙转移注意力，问田雅思：“你家里的彩虹鱼是哪里来的？”

田雅思说王医生给她做过全面的体检了。

说完，田雅思低下头，气氛有些尴尬。

这也可以理解。

五年来，庄可雄常常跟田雅思见面，可对田雅思而言，庄可雄却像一个五年没见的熟人，一见面，就上来握着手哭哭啼啼的，确实一时无法接受。

庄可雄跟田雅思说了很多自己的事。

都是最近发生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家里在给章鱼串烧过生日的时候，串烧意外身亡，引出了两个亲儿子，图林和肖克。

图林走了，据说还拐走了静静。

静静是谁？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总之，图林走了，肖克也走了，本来以为能说服他留下来，当一个免费劳力，结果他劈断一块砧板留下菜刀走了。

那块砧板要是省着用，还能用好多年呢！

庄可雄又开始心疼。

不知是心疼离开的儿子，还是心疼劈断的砧板。

“这五年来，我失去了很多，但是只要你醒过来就好了。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再失去你。等你检查结果出来了，一切都好的话，我们结婚吧。”

田雅思抬头看庄可雄。

庄可雄微笑。

站在窗边的紫阳身子一震，然后安定下来，继续用后脑勺照人。

庄可雄：“婚礼的场地我已经找好了，就在自己家。伴娘伴郎也找好了，就我儿子和儿媳。一切从简。只要你一出院，就可以办了。怎么样？”

田雅思低头。

紫阳的后脑勺上都快长出眼睛了。

田雅思一直没有回复。

庄可雄焦急地等待，然后拍了一下自己脑袋，说：“对不起，见你醒来太激动了。差点忘了。”

庄可雄站起来，退开几步，单膝跪下，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交给田雅思。

“这是什么？”田雅思问。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庄可雄微笑，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只要田雅思看到他精心准备的求婚礼物，就一定会答应他的。

紫阳受不了了，好像他才是被求婚的那个人，略微偏头，看田雅思手里的盒子。

可千万别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啊。

紫阳默默发咒，作为情道仙尊，他有自信凭自己的后脑勺吸引万千少女的关注，却没办法拿出一样像样的礼物。

他其实很想跟庄可雄说不公平。

掺杂金钱的爱情是不纯粹的。有本事别送礼物！

啪的一声，田雅思打开盒子，瞪大了眼睛。

紫阳的角度根本看不清盒子里是什么，只能从田雅思的反应来推断盒子里的东西一定非常昂贵，闪得田雅思的瞳孔奕奕生辉。

庄可雄那么小气的人该不会送什么钻石珠宝吧？

田雅思慢慢把手伸进盒子里，提出一把菜刀。

菜刀？

“怎么样？喜欢吗？这把菜刀是你昏迷的那天起，我下厨时随手拣到的一把菜刀，我本来想拿这把菜刀了解自己的性命，可是想到你还有万分之一醒来的可能，为了激励自己，不让自己再颓废下去，我每想你一次，就在刀柄上刻一个印迹，最后这个些印迹合成三个字：削肾客。代表着只要有需要，我的肾随时都能割下来给你！”

这么狠？

紫阳被庄可雄的气概惊到。

一般情况下，情侣是不会用到对方的肾的，不过庄可雄拿自己的肾来表决心，确实够狠。

我有什么东西可以割呢？

紫阳正沉思着，田雅思拿刀递给庄可雄，说不用了。

庄可雄说不要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的肾就是你的肾。

田雅思摇头，坚持要退刀。

庄可雄半推半就，面带喜色，求个婚连求婚礼物都不用，真是省钱啊！

“好吧。那这把刀就当给你家的彩礼吧。”庄可雄说。

呸！无耻！亏你好意思说出口！

紫阳差点骂出口，他真是搞不懂庄可雄身上有哪些优点，田雅思会看上他？

抠门到这个地步，还要跟庄可雄在一起，图啥？

“不用了。”田雅思摇头，继续往庄可雄那边推刀。

庄可雄喜上加喜，声音都变尖了：“彩礼都不用了？”

“不是。我们分手吧。”

“嗯？”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庄可雄和田雅思的手还按在刀上，推来推去，庄可雄问：“分手？”

田雅思：“对。”

紫阳眉头一舒，克制住自己的微笑，洒然转身，重新欣赏起被阳光浇化的窗户，编起自己的小情诗。

唉。一遇紫阳误终生。

自己救醒田雅思，田雅思对自己一见钟情是很自然的事。感情、恩情，再掺杂上对自己正直品质的仰慕之情，三情合一，有哪个女人能抵挡住自己的致命吸引力？

组长，你还是看错人了。

这时庄可雄终于回过神来，问：“为什么？不喜欢我送的刀吗？我还有个牛仔裤，虽然穿了好几年了，但是我对它很有感情，我向来不送贵的东西，只送有感情有温度的东西。”

田雅思：“不是礼物的问题。我就是要和你分手。”

庄可雄急了，他等了五年，给彩虹男这个陌生男人支付高昂的护理费用，可不是为了等田雅思嘴里分手这两个字。

“那是因为结婚吗？你觉得太快了吗？没关系。我们不结婚都没关系。我正想省下办婚礼的钱呢。婚礼只是个仪式，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好了。哦，不用，吃饭都不用了。反正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好。是不是？”

“不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你不要问我原因了。”

“不行！我等了五年，倒不是一定求你跟我结婚，可是就这样分手，我不甘心。你一定要把话说明白！”

庄可雄把菜刀塞到田雅思手里，说你还不如劈了我吧，我的心都快裂成两半了，就跟家里被那个不肖子砍断的砧板一样！

田雅思一手拿菜刀，一手抱头，痛苦地说：“你不要再逼我了。”

庄可雄突然意识到什么，问：“是不是体检结果出来了？哪里不好吗？”

田雅思低着头：“没有哪里不好。”

庄可雄拉开田雅思的手，拿走她的菜刀，田雅思不肯，抢菜刀遮住自己的脸，庄可雄使了好大的劲才夺过来，这才发现田雅思在默默地流泪。

“告诉我，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吗？”

“没有。”

“雅思！我等了五年。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跟我说，体检哪里出了问题？”

“PSA。王医生昨天给我拿来体检报告，跟我说PSA指标超标，正常人不会超过4，可我到了200，足足是正常人的五十倍！”

“什么！”

庄可雄从初见田雅思的喜悦中，一下子堕到了深谷，昏睡五年的爱人，一醒来却被检查出患了绝症，这是何等的残酷。

庄可雄本能地想去搜索PSA指标，田雅思阻止了他，说：“王医生说了，希望我千万不要去搜索PSA这个指标，绝对不要。这三个字母不代表任何东西。反正你知道正常人4，我是200就行了。”

“还可以治的！既然检出来了，就一定可以治。你自己不要先放弃了！”庄可雄又开始流泪，该死！就不能不体检吗？不体检，PSA指标超标的事不就不会知道了？

“治不了的。王医生说了这是肾出了毛病——”

庄可雄后腰一凉，把菜刀收到背后，好险，幸好阴差阳错把刀抢了回来，庄可雄真想穿越回几分钟前，扇自己几个大耳光：什么叫我的肾随时都能割下来给你？什么叫我的肾就是你的肾？

“要换肾吗？”庄可雄战战兢兢地问。

“没用的。王医生说了，他有个病人，也是这个指标超标，回去锻炼了整整一年，多喝开水，适当运动，什么提肛日月，一擦一兜，左右换手，结果还是没用。”

庄可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换肾就好，他又开始开导田雅思：“雅思，不过是PSA超标，这有什么关系？我还可以再给你找医院，找大夫，帮你治好PSA。你就因为这个跟我分手，也太看不起我了。答应我，和我结婚，我们一起面对PSA，好吗？不管是什么提肛日月，一擦一兜，我都能陪你一起做下去！”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静得都能听到田雅思眼泪掉到被子上的声音，还有卫生间里冲马桶的声音。

紫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窗户上的小情诗编不下去了，一遇紫阳误终生，田雅思只谈PSA，不提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白大褂风风火火闯进来。

“王医生？”田雅思吃了一惊，赶忙擦干脸上的泪痕。

庄可雄拉住王医生，“王医生，你来的正好，我有个问题咨询你，PSA到底是什么——”

“先等一下。雅思，你的体检报告呢？”王医生焦急地问。

“啊？报告？”田雅思从枕头底下抽出体检报告，王医生抢走，唰唰翻了几页，然后松了一口长气，“果然——”

“果然什么？没治了吗？要不要割肾？”庄可雄紧张地问，顺便把菜刀藏进自己裤裆里，送什么不好，送菜刀！

“果然搞错报告了！”王医生拿了报告单又风风火火走了。

留下庄可雄和田雅思面面相觑。

当啷一声，菜刀从庄可雄的裤脚掉地上。

庄可雄抱住田雅思，喜极而泣，“雅思！你的PSA没超标！”

“哈哈！没超标！”田雅思也笑出眼泪。

“我们结婚吧！”庄可雄说，经过绝症考验的爱情格外坚固，每一个切面都闪耀着钻石的光辉。

“我们分手吧！”田雅思高兴地说。

庄可雄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眼泪都笑出来，田雅思说顺了嘴，还没反应过来。

“小傻瓜，是结婚。”庄可雄刮田雅思的鼻子。

“大白痴，是分手。”田雅思推开庄可雄。

庄可雄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懵了一会儿，问田雅思：“你不是没有PSA超标吗？”

田雅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庄可雄：“谁跟你说我是因为PSA超标才跟你分手的？”

田雅思又开始抱头思考，这时一个人突然大踏步进来，直接走到田雅思身边，抱住田雅思，看了又看，激动到话都说不出来。

“可雄？”田雅思一眼就认出庄可雄。

林渐说去公园看，去树上看，没有的话，你自己捅一个出来。

林渐叫紫阳跟他一起出去，紫阳不肯，说田雅思还在看他。

不管怎样，这毕竟是庄可雄和田雅思事隔五年之后的重逢，田雅思既然没有移情别恋，那两人一定有很多私密的话要说，林渐很识相地起身，让开位置，走出病房，还拉上秦借晚，叫上其他人。

皂化在卫生间里似乎要把自己支离破碎的人生都呕出来，现在只呕到了小学三年级，还有很长一段路要呕。

庄可雄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哽咽着说：“五年了！雅思！你终于醒了！我等了五年就是为了这一刻，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好久了。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秦借晚在边上翻白眼，她真的是搞不懂田雅思到底看上庄可雄哪点，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可取之处，昏睡五年的女友醒了，就急着问她有没有出轨吗？

边上的林渐看了很是不解，问庄可雄：“这是好事啊。为什么哭得更伤心了？”

林渐叫秦借晚跟他一起出去，秦借晚不肯，说皂化还在卫生间里呢，说不定要纸呢，或者再闻一口彩虹男的彩虹袜，要吐就吐个干净。

林渐说皂化多大的人了，自己会搞定的，拉走秦借晚。

林渐叫玉虚跟他一起出去，玉虚不肯，说还要看云，看皮搋子样的云。

田雅思摇头，说不是。只是叫来通马桶的师傅。

庄可雄的眼泪像瀑布一样流，哭得更惨了，气都接不上来的那种。

病房里，除了紫阳和在卫生间的皂化，只剩下田雅思、彩虹男和庄可雄。

庄可雄心疼完自己花在彩虹男身上的钱后，眼泪终于止住了，拉起田雅思的手，问她身体怎么样，醒来后，有做过体检吗？

庄可雄拿袖子擦干眼泪，眼泪又唰唰地往下掉，擦不干净，他索性湿着脸跟林渐解释：“我在心疼给彩虹男的五年护理费用。”

林渐懂了。以庄可雄的抠门性格，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身上花了五年的高额护理费用，确实够他心疼的，可能还不如让彩虹男绿了他，他还会好受点。

庄可雄的三角眼盯着田雅思，似是要在她脸上留下一个三角形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