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报恩

紫阳嫉妒到眼睛冒火:“她为什么抱你？她不是彩虹男的女朋友吗？”

玉虚:“她抱你的时候，那双手套的触感怎么样？细钻会不会咯到肉？”

皂化继续刷牙看戏。

林渐问:“你是——”

紫阳已经倒吸一口冷气，指着那女人说:“原山？”

秦借晚也跟着惊呼:“原山？”

简单地来说，就是原山六年前脸部得了恶疾，长出很多疙瘩，奇痒无比，不知道看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试了多少疗法都没用。

最后一个医生说这种病可能是跟免疫力、情绪有关，建议她找个度假小镇休息一段时间，改变了生活环境，停了工作，心情闲逸下来，人体自动就会调节，这种病无药而愈也是有可能的。

那段时间在事业上原山刚好在走下坡路，无戏可拍，脸上长了疙瘩，就算有戏，她也会推掉，左右都是闲着，不如去度个假，散散心，说不定真像医生说的那样，心情轻松后，身体自己会调节过来。

于是原山找了个小镇，住了下来。

刚开始她还带着度假的心态，戴上墨镜、口罩，在小镇里逛逛街，拿白菜喂隔壁邻居的乌龟，晚上就在院子里乘凉，看书。

心情是轻松不少，可是脸上的疙瘩还是没有好转，反而痒得更厉害了，有几次，她实在忍不住，用手去挠，疙瘩破了，流出脓来。

她怕抓破疙瘩后，脸上留下疤痕，就给自己戴上了手套，然后只要有空，就出去逛街，一直逛到天黑，回到家，躺下来就睡着。

否则的话，半夜被痒醒，就再也睡不着，睁着眼到天亮，那股痒意也会从脸上蔓延到身上其他地方，生不如死。

那段时间，她生出不少极端的想法，想过是不是跟自己极端的饮食习惯有关，是不是长期拍戏饮食不规律有关，还是说这种病就是命中注定，她逃不过的劫。

正当她痛不欲生，想找个地方，摘了手套，痛痛快快地挠破自己脸上所有疙瘩，一了百了的时候，她碰到了彩虹男，七号。

她忘了一开始她俩是怎么认识的。

只记得七号那爽朗的笑容吸引了她。七号问她名字，她随便报了个假名，叫原子。说是来度假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知名影星。

原山说当时没有骗七号。她的梦想真的是把脸上的疙瘩治好，然后回去拍戏，用一部戏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演技，证明自己的人气，证明自己虽然年近半百，但是容貌还是跟年轻一样。

对于普通人而言，人老了就老了，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对于一个几十年前就以美貌闻名的女影星来说，衰老变丑，尤其还是在镜头前一点点被所有人见证这个过程，是这世间最残酷最漫长的刑罚。

没有人会同情她，人们只会拿出以前的照片和现在的她作比较。说她以前有多漂亮，现在就有多老，更别提她这一脸的疙瘩。

她戴着墨镜和口罩跟七号聊天，七号把她当成同龄人来看，问她的名字为什么叫原子。

原山说没什么，可能家里有长辈在读高能物理吧。

原山又问七号，你又为什么叫七号呢？

七号说他有个哥哥叫六号。

原山笑了，七号看傻了，说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原山说你才傻，我戴了墨镜，又戴了口罩，你哪里看得到我的笑？

七号说他有透视眼，就是看得到。

接下来几天，原山出来逛街，都会逛到同一个地点，跟七号碰上。

两人都默契地假装偶遇，吃吃饭，聊聊天。

熟悉了以后，七号问原山还在上学吗？

原山说不上了。

七号说自己也是一样，然后问原山以后打算做什么。

原山说打算成为一个电影明星。

七号没有笑，很认真地盯着原山的墨镜看，说你肯定会成功的。

原山竟有点感动。作为一个影星，常常要用自己的表演和情绪去感动他人，却很少有机会被他人感动。

跟七号相处的这几天，自己从没摘下过墨镜、口罩，用的还是假名，可七号对待自己却像对待一个多年的老朋友，坦诚，毫无保留。

原山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尽情放纵自己的机会，谈一场不用算计的恋爱，不去想脸上的疙瘩，即将凋零的事业。

她抓住七号的手，说我们交往吧。

七号愣了一下，低头看她手套上的细钻，好像数星星的孩子，然后抬头笑了，说好啊。

接下来的三个月，是原山过的最幸福的日子。比她出演第一部电影，第一次当女主角，第一次获奖都开心。

她就是简简单单地跟七号见面，七号带她去小溪里抓鱼，脱了鞋，两脚踩在水里，抓到了鱼就往她手里放，鱼扑腾腾地跳，甩她一脸的水。

她眯开眼躲着，抓不着鱼，鱼又跳回水里，一甩尾巴游走了。

七号哈哈地笑，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脸不痒了。沾了水不痒，擦了脸也不痒。

她也哈哈大笑。

抓鱼、爬树、摸鸟蛋，七号带她做她许多未体验过的事。

有些事她在电影中演过，可是演戏跟现实还是不一样的。

比如说爱情，她常常在镜头前表现过，可现实中的体验还是头一遭。

她发现自己逐渐爱上了七号。

跟着七号一起，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脸上的痒也没了，疙瘩可能还在，但她已经不去管疙瘩了。

以前可能一天会照个几十遍的镜子，每个疙瘩的大小、位置、生熟，都熟记于心。

可跟七号在一起的三个月，除了偶尔洗脸会看到自己的脸外，其他时间再没照过。

直到有一天，原山决定了，要把墨镜、口罩摘下，用自己的真面目去跟七号坦白，说自己的真名叫原山，不是原子。自己的梦想也不是成为电影明星，而是成为一个不被年纪和市场淘汰的电影明星。

当她站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时，她惊呆了。

她脸上的疙瘩全没了，不仅如此，原本长了疙瘩的地方也没有留下任何疤痕或者坑坑点点，毛孔也没有变大，皮肤颜色也是正常人的红润光泽。

甚至比年轻时还要好看。

否极泰来。折磨她这么久，让她一度想要退隐、甚至自杀的恶疾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消失。

换来的是比以前更好的状态。

她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眸光转动间，尽是灵气。

她重新戴上墨镜，口罩，准备出去找七号，给他一个惊喜。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是经纪人打过来的。说有一个导演找她拍戏。

她说不拍。经纪人说已经帮她答应下来了，是大导演，大制作，而且由她担当主角，这是次翻身的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了，你的脸怎么样了？好了？跟以前一样？太棒了！那你明天就过来，签一下合同。

经纪人兴奋地说了很多话，后面的她都听不见了。

她只知道跟七号分别的时候到了。

自己的脸好了，又有了拍戏的机会，女主角，大导演，大制作，自己是不可能放过的。

她曾幻想过自己会在爱情和事业中犹豫，最后勇敢地选择爱情，义无反顾，飞蛾扑火……

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冷酷得可怕，没有一丝犹豫，就放弃了七号。

她跟七号终究不是一类人，虽然七号的笑容治愈了她的恶疾，可她不可能跟七号在一起的。

她去经常跟七号见面的小溪旁，远远地就看到了七号，七号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轻手轻脚走到七号背后，想吓他一跳。

跟七号呆久了，她也越来越像小孩子，经常会灵机一动，变个法子吓人。

嗷——

她扮老虎叫了一声，吓走溪边一只小青蛙，叭哒一声跳进水里。

七号没动，还是低着头。

她拍了七号一下，七号这才注意到她，笑了一下，回过神来。

她问:“你干什么呢？”

七号说:“听飞机。”

“听飞机？”她往天上看，天上只有云，没有飞机，鸟都没有。

“对啊。我的顺风耳终于练成了。”

七号有时会说些孩子气的话，她并不在意，问七号:“今天我们做什么呢？”

七号抬头看天，又低头看潺潺溪水里的云，对她微笑:“跟我一起听飞机吧。”

她俩脱了鞋和袜子，光脚蘸着溪水，并肩坐着，凝神倾听。

七号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抬头看天，好像在确定飞机的位置。

她也在听，不过是听溪水声，落叶声，和七号的心跳声。

最近的飞机场离这里也有五六十公里，七号不可能听到，不过，七号假装在听飞机的认真样子真是可爱。

她俩就这样坐了一天，直到溪水把太阳洗成了月亮。

七号伸了个懒腰，说听累了，明天再来吧。

七号跳起来，光脚站在地上，冲她伸出手，拉她起来。

她摇头，说明天我来不了。

七号无所谓，说那就后天吧。

“后天也不行。”

七号看看她，问:“脸上的疙瘩又痒了吗？”

她摇头，说:“不是。以后我都不能来看你了。”

她穿好袜子和鞋，往回走了几步。

七号还傻傻地站在原地，看她走远，才大声问:“那我能过来看你吗？”

她摇摇头:“不行。”

七号:“为什么？”

“我要去追寻梦想，当一个电影明星啦。”

她走了，一直走到快看不到小溪的位置，回头还能看到七号站在原地发呆。

这小家伙怕是什么叫分离都不知道。

第二天，她收拾好行李去了机场，照样戴着墨镜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脸上的疙瘩是好了，但昨天晚上她哭了一整夜，眼睛都哭肿了。

倒不是因为悲伤，只是用哭来表达情绪更加适合。

如果有镜头对准她的话，导演也会赞成她的表演。

广播响起，她拉起行李箱去排队过安检，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住她的手。

她惊讶地看着七号，七号好像是一口气从镇里一直跑到飞机场的，头上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问。

“我来送你。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七号看着她的墨镜，似乎七号真的有透视眼，能洞穿墨镜的遮挡，直视她的瞳孔。

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跟七号在一起的这三个月，说是谈恋爱，可七号从没看过她的脸。她不说，七号也从来不问，好像谈恋爱说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七号真想看她的脸，她不介意摘下来。

“帮我戴上这个吧。我觉得你戴上一定很好看。”

七号拉着她的手，给她的中指戴上了一枚tiffany的银戒指。

七号退开一步，叫她举起手，展示一下。

她举起手，给七号看。

七号摇摇头，要求只竖一根手指，这样明显一点。

她就举了个中指给七号看。

边上的乘客窃窃私语:这是吵架还是求婚？

七号微笑点头，然后看着她一直举着中指跟自己分别。

……

林渐看着手机，说完了七号跟原山的事。

四仙尊盯着他，没人说话。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林渐问。

四仙尊同时举手，每个人都有问题。

皂化:“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手机说话？”

玉虚:“那个tiffany银戒指哪里有卖吗？”

紫阳:“也就是说那个七号就因为长得帅，谈恋爱什么也不用做，陪她坐在小溪边，湿湿脚，听听飞机，一天就过去了？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秦借晚的问题最长:“你跟原山聊了才几分钟，原山就跟你说了这么多话？是她语速超快，还是说这些事都是你编的？”

四仙尊同时注视林渐，等待他的回答。

林渐举起手机，把屏幕给四仙尊看:“原山把她和七号交往的经历，发信息给我，希望对唤醒七号的治疗有帮助。而且我决定了。”

皂化:“她为什么要发信息给你？说话不是更简单吗？”

玉虚:“你还是没说那个tiffany银戒指哪里有卖！”

紫阳:“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只有秦借晚问了一个正确的问题:“决定什么？”

林渐环视四仙尊，说:“我决定了，第七恨就是唤醒七号！”

玉虚茫然，还是皂化提醒他，说是第四恨，黄阳维的美容液上的代言人，玉虚这才想起来。

秦借晚小声跟林渐嘟哝:“以前就听说了，真人比照片还年轻，结果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四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秦借晚用抓小三的口吻问他:“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她又哭又笑的？”

紫阳看看皂化那把毛都快刷秃了的牙刷，明智地闭上了嘴。

正常情况下，一个女人主动拉起一个男人的手，放到自己脸颊旁，还恰如其分地流下一滴泪，除了这个男人欠了她很多钱外，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女人不是男人的妈，就是男人的老婆。

紫阳看彩虹男的眼神更加嫉妒。又是田雅思，又是大明星原山，彩虹男何德何能，躺着不动就有两大美女？这种行为比皂化还皂化！

林渐又问原山:“请问你是他的——”

“对。是他。”

玉虚跟秦借晚小声讨论原山的齐肘镶钻长手套，玉虚拉开白衣下摆，请教秦借晚给齐膝的彩虹长袜镶上细钻，会不会布灵布灵的，很好看？秦借晚看了半天，啧啧摇头，还是说不适合玉虚的腿形。

林渐去跟原山交流。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原山先是默默流泪，然后林渐说了什么，原山就抱住林渐，笑着说谢谢，然后原山离开病房。

林渐看她离去，望了很久，才转身，刚转过来，就吓了一跳。

原山微笑，脸颊上的泪还没掉下，“我是他的女朋友。”

“他？”林渐还没发出质疑，紫阳的声音已经跳了出来，指着床上的彩虹男，又重复了一遍:“他？”

林渐让大家安静下来，对，小软，别嫉妒了。原山都可以当我妈了。什么？对你来说只是个一甲子的小姑娘？那是你！

等最激动的紫阳平复心情后，林渐说出刚才跟原山的聊天内容。

“可是——”紫阳不是嫉妒别人躺着就有漂亮的女朋友，而是质疑原山的年纪和彩虹男的交集，你都已经成名多少年了，好意思说是彩虹男的女友？根据之前的调查，彩虹男的女友不是为了追寻电影梦，才离开彩虹男的吗？

林渐捂住紫阳的嘴，把激动的紫阳拉到皂化边上，吩咐皂化看好他，让他冷静下来，必要时，可以用你那把牙刷堵他的嘴。

原山放下彩虹男的手，转身冲林渐伸出手，那双齐肘的白色长手套上镶了细钻，一动起来，流光满目，让人印象深刻。林渐握住原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