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报恩

看着孩子们的滑板像潜水艇的鱼雷一样，挨个撞向皂化的头，田雅思震惊了，原来真的是越痛越喜欢啊。

田雅思越发佩服皂化这种自我奉献的精神。在医院，甘当实验品实验新疗法，在沙坑，甘当人头换来孩子们的笑声。

田雅思对秦借晚这样独特的三男两女的组合彻底放下了心，说跟同事聊几句，再跟秦借晚说说最近想起的事。

秦借晚说皂化童年时被爸爸虐待过，所以一直渴望能有一个完整的童年，平时除了在团队中当实验品外，还常去外面兼职，陪孩子们玩。

“玩到满脸是血？”田雅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唉。实话跟你说吧。你千万别跟别人说。”秦借晚压低声音。

“你还住在以前的房子里吗？楼下有一个电线杆的那个。”同事问，挖沙二宝挥舞着铲子，指着沙坑哇哇大叫：妈！别拉住老子的手！老子也要去跳！

“没有。我昏迷的时候，我妈把房子租出去了，说是贴补我的医疗费。我现在暂时住在我妈家里。不过那个房子租期快到了，到时候我可能还会搬回去。”

“哦，等你搬回去的时候，我们再去看你——”同事话说到一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挖沙二宝拉着她的手晃，整个人倾斜45度，几乎要栽到地上，吭嗤吭嗤地盯着沙坑挥舞铲子，好像跟沙子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同事抱歉地笑了一下，把二宝拉回来，二宝哇哇大哭，整个人往地下倒，双脚乱踹，像条刚捞出水的大鱼。

同事一边哄二宝，一边跟田雅思诉苦：我一定是脑子抽了，生二胎，当初看大宝那么乖，小时候吃完就睡，睡醒就自己玩，上了学成绩又好，啥事都不用自己操心，以为生个二胎也是个天使宝宝，结果大宝是回来报恩的，这二宝就是回来报仇的。活脱脱的大冤种。而且——

“而且什么？”田雅思问。

挖沙二宝的哭声陡然提高一个烈度，老子玩不成人头，你也别想说话！除了被妈妈拉住的那只手外，其他一手两脚各自行动，舞得乱七八糟，最后连头也加入进来。

同事一边去抱这个大冤种，说乖，不要弄脏衣服，要不回去又要洗你这个冤种，乖哈，乖！不要吵啦！是不是想我把你洗成洗冤录啊！！！

同事在冤种二宝的刺激下，终于发狂，用几倍于二宝的尖叫吼了回去，二宝呆了一下，看着妈妈，用眼神表达了“老子就要玩，你居然敢吼老子”的意思，继续在地上打滚。

同事只能跟田雅思说下次再聊，否则这冤种又要用那种“看什么看！没看过老子啊”的眼神瞪人了。

同事抱着冤种离去。

田雅思的耳边还回响着冤种的尖叫，混杂着沙坑旁的“我本来就勇敢”的呼声。

这里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田雅思和秦借晚走到一处草地，这里边上都是树，安静了不少，连带月色也薄了几分。

田雅思说：“我跟我妈吵架了。”

“嗯？”

“其实就是些小事。我说她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房子租出去了，还租给两个男人。她说我喜欢谁不好，喜欢一个来历不明的通马桶的师傅。我刚醒来的时候我妈还是很好的。呆了没几天，又回到老样子。还好房子租期快到了，等那两个租客一搬走，我就住进去。哦，对了，有关七号的事，我想起来一些了。”

田雅思说：“这也是跟我妈吵架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七号他的袜子被污水弄脏了，我叫他出来先休息一下，换个袜子，他说不用了，拿着皮搋子问我这房子如果出租的话，租金大概要多少。我说不清楚，当初买过来就是自住的，没了解过。不过这房子地段不错，边上就是沿街的商铺，闹中取静，生活便利，一年租金四五万还是要的。他又问了些房间布局的事，隔音好不好，邻居人怎么样，小孩子在家里跑跳楼下邻居会上来吗。”

“我问他你想租这里？他说有个朋友想租，随便问问。然后他又问我耳机的事。问我戴的这款耳机好不好用。我说还行，戴习惯了。他说他最近也想买个耳机，不知道选有线的好，还是无线的好。无线的方便，但是又怕激烈运动的时候耳机会掉下来，有线的牢一些，可又怕跑步的时候会挂到什么东西上。”

“我觉得七号这个人很有意思。一个通马桶的师傅哪有什么激烈运动或者跑步的时候，还是说他想运动的时候戴着耳机听音乐？我把耳机借给他一只，让他听听看效果怎么样，他把耳机塞进耳朵，听了一下，问我在听什么，怎么有惨叫声，好像恐怖片。我说我就在听恐怖片啊。他问我为什么。我说听恐怖片的声音，更容易让我集中注意力。我正要问他耳机怎么样，他突然瞪大眼睛，看向我身后，我朝后看，后面什么也没有，然后他扑过来，接下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借晚想了想，问：“你听的什么恐怖片？”

田雅思看了秦借晚一眼，那眼神在薄凉月色下，浸湿了三分，竟让秦借晚生出一种错觉，以为田雅思要告白。

田雅思笑了下，很快收住嘴，说：“就是恐怖片。”

秦借晚不满意田雅思的答复，紫阳用龙虎观月法解开七号纠结气机的前提就是要了解更多的细节，七号昏迷前听到的声音明显是关键线索，不能放过。

“恐怖片有很多类型，是哪种类型的呢？悬疑？幽闭？血腥？复仇？推理？搞笑？”

“都不是，很难划分类型。”田雅思摇头。

“主演是谁？这总记得吧？”秦借晚追问。她搞不懂田雅思隐瞒影片类型是为了什么，难道说田雅思听的不是恐怖片？

“我忘了。”田雅思装傻。

“不，你没忘。说出来，这对七号的治疗至关重要。田雅思，你也想让七号早点醒来的对吧？”秦借晚的口气好像是对别人的老婆说夫人，你也不想翔太在学校里受人欺负吧？

“真的吗？”田雅思犹豫，好像老公的上司来家里跟她说夫人，你也不想你老公被公司辞退吧？

“真的。”秦借晚的目光比天上的月亮还亮，牢牢罩住田雅思，不允许她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好吧。我说。是一个人演的恐怖片。”

“哦。就是那种实验性质的恐怖短片，一个人，封闭场景的那种，多半是导演拍给投资商拉赞助的，或是演员为了试镜拍的。”秦借晚虽然过气了，但也在影视圈里混了这么多年，经验还是丰富的，一听就大概猜出了片子的来源类型，可是只有这些信息还是远远不够的，田雅思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肯直接说出片名，这让秦借晚深深怀疑她看的片子类型可能不全是恐怖片，而是披着恐怖外形的爱情片。

“主演呢？主演是谁？”秦借晚循循善诱。

田雅思低下头，看着脚尖，良久，才抬起头，正视秦借晚：“实话跟你说吧。我真没想过你会不当演员，来医院做事。这真的很浪费你的天赋。”

秦借晚不明白田雅思这句话跟她的问题有什么联系。

田雅思长出一口气，说：“好吧。我跟你说。不过你千万别跟别人说，不对，你也不会跟别人说的。”

田雅思一串逻辑混乱的语句差点把秦借晚搞懵。

“所以主演是谁？”秦借晚问。

“主演是你。”

“我？我有演过恐怖片吗？我怎么不知道？”秦借晚愣了一下。

“就是那部：我想借报恩的名义——”

秦借晚突然暴起，扑向田雅思，捂住田雅思的嘴，紧张地东张西望，确认小树林中只有她们两人后，才盯着田雅思惊恐的眼睛，慢慢放开了手。

秦借晚对田雅思说：“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千万别跟别人说！”

田雅思点头，把耳朵凑过来。

“他其实喜欢这样。”秦借晚的声音压得极低。

小轩对皂化说：“我朋友们也想试一下！”

皂化的头真的像一个死人头了。

小轩看着皂化，眼中竟有了泪光，哽咽道：“皂叔叔。谢谢你！”

“正常。再正常不过了。”秦借晚微笑着跟田雅思解释。

田雅思看看沙坑里的人头，低呼一声：“真的？”

“真的。越痛越喜欢。”

皂化爽快地说：“来吧！”

“哈，哭什么，小傻瓜，不就是——”

小轩手一指，沙坑边排了一列的拿着滑板的小孩，最开始那个滑得最好的高个男孩站在头一个，满脸期待，搓着手说我还没跳过人头呢！

后面一列的小孩举起滑板，高呼：“我本来就勇敢！”

小轩脸红扑扑地说：“皂叔叔，你说得太对了！能不能再我帮一个忙？”

既然小轩已经学会跳板，再帮他一个忙又何妨？

秦借晚微笑点头，连她都不忍看向皂化，好好一个丹道仙尊，为了报恩沦落到沙坑里当人头被滑板砸，被脚踢，被沙子泼。啧啧啧，皂化多半是跟紫阳一样，报恩不成，心态失衡了。

田雅思跟同事寒暄了几句。

小轩：“我还没说什么忙呢？”

皂化：“没事。只管来吧！”趁我还清醒。

皂化跟秦借晚打过照面后，皂化假装没看到，跟跑过来的小轩打招呼：“怎么样！你是不是本来就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