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剑道

闻言，乃藩有些动容。

瞟了一眼慕十三手上的药方，他冷哼一声。

“呵呵，好一个朋友。”乃藩冷淡地笑了笑，抱着膀子悠悠走开:“男女之间的事情，我是搞不懂的，尤其是这里的人，婆婆妈妈。”

宋美娘仍旧黑布蒙面，一双闪亮美眸露在外面，看着一脸平静的慕十三:“你都答应了他什么？”

就在刚刚，李佗满脸得意地离开了这里，临走的时候还神神秘秘地在慕十三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扔下一张方子便飘身而去。宋美娘想着李佗的表情，又望了望此刻慕十三的神色，宋美娘虽不知其中具体如何，但想来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慕十三笑容很是畅快:“什么答应不答应，李佗此人虽然心性古怪，脾气秉性更是恶臭，但据说为人还是诚信为先，你的脸便放心吧。”

李佗开出的药材不多，却也不少，上面的药材不贵却精，年份不得有差，一时半会儿难以收集齐。其实慕十三也担心乃蕃暗怀祸心，但奈何形势逼人，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吧。

有可能，乃蕃当真很看重紫玉箫的秘密。

只是，到那个时候，自己又从哪里找来什么秘密呢？

药材都被慕十三交由给了李佗，要问李佗？自那天之后，隔三差五他都会来找慕十三，一来便是一整日，引得不少人眼红嫉妒。

要知道那可是李佗，号称天下第一神医的生死神医，自他手上的病人几乎没有救不活的，大名鼎鼎，响彻江湖，整日去寻无名之辈的慕十三，谁人不会羡慕之情？

可若是他们知道内情，却就不会羡慕了。

李佗提供给乃蕃的药方之上，十有七八都是剧毒之物，其中有些虽并非剧毒，可毒性却也是凶猛，碰之便是筋骨酸麻一片，甚至半个身子都动弹不得。

那些毒猛之物并非若宋美娘所需一般稀有，只要一般药铺当中都能寻得四五味，毕竟是药三分毒，浅毒也作药，轻而易举便是交给了李佗大半。

拿着这些猛毒之物，李佗便是一脸兴奋地在慕十三身上做起了试验。

与其说是试验，倒不如说是折磨。

不知多少味苦毒塞进慕十三的嘴里，令其欲生不得，求死不能。时而浑身上下恍如有蚂蚁在爬，时而眼前又出现青紫色片片幻觉，总之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虚幻状态，从肉体上到精神上都遭受着摧残。

但在这些摧残之后，慕十三都会大难不死，李佗的表情也是逐渐青菜，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着亮光，吧唧着嘴巴说着“奇才奇才”，便飘身离去。

每当慕十三浑身大汗淋漓，筋疲力尽，满眼尽是金星与白光的时候，总会有个人过来默默帮他清理身上，将其安稳下来。慕十三神志不清当中，却也是知道有着这么一个人。

某天一次，李佗又是一阵猛毒下了过去。

这一次比之往日都要汹涌澎湃，慕十三只感觉胸口当中仿佛要炸裂一样，呼吸不得，鼻孔当中如同塞满了沙子。一边李佗拍着手，瞪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六六三十六种毒混在一起，都不能让你死？奇才，真是奇才，丹田当中的那真气端的是好生霸道，莫不成可以化解天下间一切剧毒？”

“下一次，得七七四十九种了......”李佗嘴里念叨着，朝着门口走去，不断絮叨:“不行，四十九种的话，要是撑爆了这小子怎么办？进行下一步！”

说着说着，李佗便是消失不见，空留屋内还躺在地上的慕十三抓耳挠腮着。

房门打开，无声之间面带黑布之人又是进来，若往常一般还想要扶着慕十三起来的时候，却忽然一怔，只看到后者满脸青紫，眼里却是通红。慕十三此人虽不狼狈惨嚎，但是往日却也有呜咽之声，但此刻却死寂一片，半点声音都没有。

宋美娘有些着急，伸手去摸其鼻息，担心其咬住舌头窒息过去。

下一瞬，慕十三猛地动了起来，好似一只灵敏的猿猴，一只手“刷”地一声抓住了宋美娘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则是一把扣住了对方细软的腰肢。

宋美娘脸色一变，急忙去推，奈何慕十三力道之大，令其无法挣脱。

这些时日当中，宋美娘虽不与慕十三交流，但却也是暗暗承着他的好。在旁侧养伤之际，虽内伤并非痊愈，但功力已是恢复四五成，心中也是由衷感谢对方。

此刻心下焦急，抬手便欲一掌劈下，但在距离慕十三面门还有几寸距离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不知怎的，她却下不去手。

“混蛋，美男帅哥老娘也是见过不少，怎的遇见这小厮却下不得手？”宋美娘心下好一阵纠结，望着对方愈加放肆的手段，她心下一横，闭上眼睛:“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身，罢了罢了，一切都是为了龙骨。”

心中之话，往往皆是真实，但此刻宋美娘却不知自己心中所言是否真真发自内心呢？

挣扎消失，已近乎失去理智的慕十三更是疯狂，双手若猛兽般一把擒住宋美娘。宋美娘虽已是毁容，但腰肢尚软，依旧是温香软玉一般，轻而触碰便会引得旁人无限遐想欲望。

当理智被欲望冲散，道德便消失无影无踪。

“嘶啦”一声，好似什么东西被撕开一般。

“咣当”一声，仿佛有一道真气将房门死死抵住。

暖阳晌午，空荡院墙，花香鸟语之下，尽显一片温柔。

在莫名之中，慕十三的意识好似涣散，他的魂儿仿佛飘到了九霄云外之中。那梦里千思百想的人儿就藏在云层当中，朝着他轻轻挥手。慕十三猛力向前追赶，速度越来越快，脚下的频率也是不断加速，在这恍如梦中他只想达到眼前那人儿身后，好好与其一把相拥。

他冲刺着，加速着，几乎透支了浑身的力气，用尽了他最后一抹心神，在大汗淋漓当中，他终于赶上了！

就像那天际的流星，一把猛射，而后似炸雷般轰然散开，结成漫天硕果，空留一片繁星。

轻轻拨开云层，他看到那日思夜想的背影，依旧是那般温柔，那般惹人怜爱，他轻轻伸手，仿佛不敢触碰，将其微微转身，想与之好生相拥。当面前可人儿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娇美面容，他却只觉有些熟悉却又陌生，并非是自己所想那人，而是另有他人。

“你......是谁？”慕十三迟钝，发出了一声轻轻质问，可却只是这一道轻声，他却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好似歇斯底里。

“你这冤家......”

若娇嗔，若哀怨，一声幽怨四个字，似晴空霹雳，赫然在其脑海当中轰然炸开！

“吓！”慕十三猛地睁开眼睛，一把床上坐了起来，满头冷汗，浑身哆嗦，仿佛做了一个似美梦的噩梦。

那张脸，愈来愈模糊，他不记得了。

如今，他却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是莫名的舒服，好似久久的束缚没来由地解开，这种舒爽快感怎的如此熟悉？

他望了望自己身边，床上一片凌乱，想来又是那女人为自己好生收拾了一番但还是蹬了被子，稍作检查，并非发现不妥，李佗的剧毒仍是没有要了自己的命。

就在这时，慕十三猛然觉察，看向门口，乃蕃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好似一尊雕塑，就这般看着自己。

“艳福不浅啊......”

宋美娘冷着脸:“莫要转移话题，老娘问你的是刚刚你答应了那老鬼什么。”

慕十三依旧一副不以为然:“没什么啊，不必多想。”说着，民事诉讼端详了一把手里的方子，将其放置在宋美娘面前:“这些现敷在面上几日，之后李佗会来帮你处理疤痕。”

乃藩道:“你当我是你的佣人？我为何要帮你？”

“你帮我找齐，我立刻告知你紫玉箫全部我所知的。”慕十三诚恳说着。

门口，不知何时乃藩到了旁侧，看着屋内慕十三:“你答应了李佗？”

屋内，只剩下慕十三与宋美娘。

宋美娘看了眼桌面上的麻纸，抓在手里攒成一团，刚要撕扯，却停顿下来，脸上满是纠结。稍稍斗争一番，还是用力将其扯碎一片:“老娘不要承你的情，也不用那人来帮，不需要你答应那李佗什么。”

慕十三也不多言语，微微叹了口气，随手从一边拿过来纸笔，将刚刚看过一眼的方子重写了一遍。

“我不需要你将这个扛在身上，与你无关。”宋美娘话音故作冷漠，转身离去。

“什么？”慕十三装起傻来。

“李佗此人性格古怪，仗医术超凡，经常会让高手去满足他的要求欲望。我虽不懂你如今身体异样，但是从他眼中我看出了格外的玄奇与贪婪，落他手中你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着，乃藩瞥了眼一旁房间:“只为了这个女人？她是你的红颜？”

“并非。”慕十三摇了摇头，断然拒绝:“只是朋友。”说着，慕十三将手上的药方递给乃藩:“这上面的药材帮我找一下。”

宋美娘怔怔地看着慕十三，慕十三也看着她，眼神清澈，不带一丝异样，平静地恍如一汪湖水，没有半分涟漪。

良久，宋美娘起身便走，没有伸手去触碰桌面上的那张药方。

房间一侧，宋美娘贴着房门，微微低垂着脑袋，眼神怪异复杂，不知在思考什么，只是眼波流转，说不尽女儿心事。

之后的接连几日里，慕十三都没有见过乃蕃，得来空闲的时候倒是总能有下人送来些什么药材，慕十三将其一一收下，才知道他去收敛药材去了。

慕十三坐在原处，微微苦笑。

女人啊，女人......

再度递了过去，慕十三道:“无论你撕多少遍，我都是记着的，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是我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