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弑神之名

“如果没有五更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也躺在那里呢。”

大德微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云淡风轻的说着却如一块巨石砸向伏离的内心，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伏离皱了皱眉。

“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什么都知道？”

“等下想问什么随便问，现在保持安静。”

面对这个永远带着微笑的老人，伏离仿佛中邪了似的，完全无法反驳，这个老人太神秘，知道的也太多，但伏离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恶意，望向他的眼神，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根本琢磨不到他的心思。

“呀——呀——呀——”

“那么你说你知道无涯在哪，是骗我的咯？卧槽你大爷，要不是看你是个老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送去那边喂秃！”

听明白大德的话后，伏离一下子火了，当然，他说的都是玩笑话了。

“你就这么想活下去吗？活下去对你而言有什么意义呢？”

大德的话让伏离一下子沉默了，他的脑中浮现起那个女人的身影，夜华对他说过的话仿佛回荡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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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死太容易了，我要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亲手杀了那个人！”

伏离的眼中是一个独眼男人的影子，他要杀了叶无双，为老爹报仇！

“把仇恨当做活下去的希望吗？”大德依旧微笑着，他默默地看向那群秃鹫。“你知道这里的人为什么都想死后在这里走完最后一程吗，在图伯特的信仰里，我们欠了这个世界太多，死后要归还世界。我不想劝你放下心中的仇恨，因为那是你活下去的动力。但是当一切结束之后，请你还记得我今天和你说的话……”

大德说的话让伏离有些似懂非懂，但却勾起了伏离心中的疑惑，包括之前这个老头在巴塔赤汗面前说的那番话，什么灾星什么传说，都让伏离听得云里雾里。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还有之前你说的灾星什么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德的脸上是猜不透的笑容，他看着那群秃鹫沉默了许久。

“有些事，过去太久了，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你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对了，说正事，你寻找的那位神医“无涯”，我的确知道他的所在，刚刚只是逗你玩儿的，哈哈哈哈。”

大德前半段话还故作深沉，后半段话就又变得调皮起来，看着这个没有正形的老头，伏离真是被气的哭笑不得，但伏离并未注意，自己已悄悄被大德转移了话题……

“那他现在在哪？！”

“这个嘛，你先答应我一件事，然后我才能告诉你。”

“你就不怕我骗你？你不就是想让我帮你们把那什么狗屁“永曜神炎”灭掉吗？”

“哈哈哈，你也当真了，其实那是我编出来骗那些莽骨人的，如果他们知道我要你将这对“神之瞳”物归原主，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哈哈哈哈。”

大德捋着花白的胡子大笑起来，幸好伏离不知道正儿八经的大德应该是一副什么姿态，不然真要被这个小老头气晕过去了，这满嘴跑火车的劲儿哪里还有北疆第一智者的样子。

“物归原主？！”

伏离疑惑地问道，大德立马把手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于是伏离放低了声音问道。

“他们不是说这东西决不能落入七曜手里吗？难道你是七曜人的间谍？！”

“哈哈哈，在神的面前，不分北疆与七曜，无论是熄灭永曜神炎，还是将神之瞳摧毁，都会带来前所未有的灾祸，那将是波及整个沧黎的灾难……”

大德深邃的眼神望着远方的天空，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实话，他的那位老朋友已在预言中亲眼见到了末日的景象，永曜神炎被熄灭的瞬间，大地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

“那我把它还给七曜人，你们北疆不是要歇菜了？你还真是大义灭亲啊。”

大德笑着摇了摇头，手心一翻，伴随一阵金光，那个古朴的小匣子又出现在他手中。

“那要看将它还给谁了……”

大德手中的匣子散发着亘古的光辉，这一次如此近距离观看，让伏离不由心生敬畏。

“当年拥有这枚神之瞳的一族名叫——炎煌，如今已经没落了……”

“那你还说个屁啊，我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赶紧告诉我无涯在哪，我就该上哪上哪去了。”

“不过毕竟是曾经的七大皇族之一，应该还是能找到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一族最年轻的血脉降生在十八年前，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跟你差不多大。”

看着大德那一脸不知所谓的笑容，伏离就有种想揍他的冲动。

“你连人家是死是活都不清楚，我跟你说，如果找不到人，我可就随手把这玩意儿给扔了。”

“可以。”

大德居然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么随意的样子，伏离越发有点儿不太相信这个老头了，五句话有三句是假的。

“真就丢了？”

“爱丢不丢。”

“好！那你要找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赢煊。”

“这个人现在在哪？”

“黑石山·炎煌陵。”

“怎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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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地图。”

大德从兜里掏出一卷泛黄的老舆图递给伏离，伏离拉开找了半天，才在玄武城边找到了黑石山的标注。

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伏离居然点了点头。

“好，如果你真的可以带我找到“无涯”，我倒是不介意替你们跑一趟，毕竟，我不喜欢亏欠别人。”

“好小子，那咱们一言为定！哈哈哈哈。”

大德大笑着拍着伏离的肩膀，伏离却斜着眼瞟了他一眼。

“喂，我都答应你了，“无涯”在哪得告诉我了吧？”

“哦对，差点忘了，”大德一拍脑门，然后开始在身上到处搜找，抖抖袖子，摸摸口袋，终于找出一本金丝绣成的帖子，递给伏离。

“拍·卖·会·购·物·指·南？”伏离一字一顿的读完了金贴上的一行小字，伏离虽然是个“乡巴佬”，但又不是个智障，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被大德这个小老头耍了，刚想反手将那本金贴拍到大德脸上，却被大德拦住了。

“挨~别急嘛，你先看看再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还能骗你不成？”

“你骗得少了？！”

伏离小声喃喃着，姑且再信他一次吧，伏离翻开那本金贴，上面绘着各种珍奇异宝，但他统统都没兴趣，倒是后面几页，让他越看越觉得不爽。

“泉仙……”金贴里忽然出现了一副女子的肖像，下面用小字注释着“泉仙一族上等美女一名，起拍价三十万钱。”

之前大德揭露叱吉身边那位泉仙女子的过程被伏离尽收眼底，他又不禁想起了永夜那位青衣少女，在极乐月宴上，她也像极了一件商品，“泉仙”一族的命运，似乎都很相似啊……虽然和伏离无关，但他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我靠，还真有！”伏离翻到了金贴的最后一页，并没有画像，只用书法写了一行娟秀的小字，绝世珍品——“神医无涯，十年一愈”。

伏离将金贴合上，背后还写了地址，真是贴心——灵山城·云天洞。

“嘿嘿，我没骗你吧。”大德伸长了脖子，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那金贴，样子幼稚极了。

“嘁，我还以为你用什么神通找到他呢，这帖子估计到处都是，你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的。”

“臭小子，你以为这本金贴谁都能收到吗？！”

“神医无涯……十年一愈……这个十年一愈是什么意思啊。”

“神医嘛，自然有点古怪的规矩喽，传说这神医无涯，每十年只救一人。这次拍卖会出售的，就是这十年唯一一个名额。现在跟你多说也没用，记住一点就行，不要暴露身份，能用钱解决的，就不要动手。”

“钱？”伏离摸了摸脑袋，“你们这里用什么样的钱，我在永夜倒是有点私房钱，可是……”

可是他的家早已是一片灰烬，他好不容易攒下的钱，早就被埋在那堆废墟之中了。

“这你就别担心了，这个收好。”大德说话间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布锦囊扔给伏离，那锦囊小极了，只有半截拇指大小。“记住，到了云天洞才能打开，这可是无价之宝，到时候把它换成钱，足够你花了。”

“咦~真的假的啊，看你这小袋子里，装不了什么宝贝呀。”

伏离说着就想打开瞧瞧，立马被大德按住了。

“到云天洞前千万别打开，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

大德的语气明显比刚才要严肃许多，伏离知道他认真了，也不再多调皮，小心的将那小巧的红布锦囊收好。

“刚才我说的事你记清楚了没，离开这里之后，不能对任何人说起我们之间关于“神之瞳”的谈话，如果巴塔赤汗问你，你就告诉他关于“无涯”的事就好，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直贡梯寺了。”

太阳的余晖似乎耗尽了最后的热量，天边最后一抹金红也熄灭了，不经意间，伏离瞥见了那具天葬台上的尸体，此刻已经被啄食殆尽。

伏离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随即跟着大德下山。

“安息吧……”

（本章完）

.

伏离跟着大德走在山间小路上，头顶忽然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抬头一看，是一群黑压压的秃鹫。

山路蜿蜒崎岖，大德特意驱走了随从，只带着伏离两人上山。抬眼望去，直贡梯寺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群，红白相间的建筑远远望去显得庄严神秘。

“就这？这我见得多了。”

伏离不屑的瞥了一眼天葬台中那具支离破碎的尸体，秃鹫毫不留情的从他身上啄下一块块血肉，场面虽然很刺激，但伏离在永夜连人吃人都见过，别说是鸟吃人了。

大德看着伏离说着，等到伏离露出信以为真的表情时，却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骗人的啦，死了就是死了，哪里来的灵魂。”

伏离心头一颤，但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他收紧了眉头，刚想开口，却被大德拦住了。

大德和伏离一路曲折向上，其间伏离经过了几座禅寺，他之前和阿氏多尊者前来这里求援的时候，由于事态紧急并没有仔细留意这里的建筑，现在仔细端详才发现，这里似乎经历过一场可怕的灾难，看似崭新的寺院建立在一堆堆被烧毁的废墟之上，有些似乎是残留下来的建筑，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古老猩红的血迹。

但他们的终点并不是某间禅院，而是山顶，当大德带着伏离到达山顶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这里的山上没有积雪，昏黄的余晖洒在苍茫的山间，将低矮的稀疏灌木林染成一片金黄，山前的雪绒河在夕阳下仿佛一条金色的丝带，缠绕在墨竹工卡城上，古老的城市就在脚下，袅袅青烟从那一座座矮小的石屋前升起……

一具被白布包裹着的尸体躺在石台正中，被一群秃鹫啄食的血肉模糊。

没想到这种话会从一位宗教领袖的嘴里说出，当然，伏离压根就不知道这个老头究竟是谁。他只知道旁人称呼他大德大人，却并不知道大德的含义。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带我来这里干嘛。”

“我说过，你的所有疑问我都可以替你解答，我是大德额尔德尼，我只是个旁观者，带你来这里……是为了让你看看生命的终结。”

大德的声音打断了伏离正在欣赏的美景，朝大德的方向看去，数不清的风马旗出现在视野之中，五颜六色的旗帜在山顶迎风飞舞，煞是壮观，旗阵之中，分布着六座金光闪闪的灵塔，在落日的辉映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伏离跟着大德走到了那六座灵塔面前，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石台，而眼前看到的一幕，让伏离瞪大了眼。

“卧槽。”伏离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这老头连他的想法都能看破？

“哈哈哈，人们都以为我是无所不知的智者，”大德说话间翻起伏离的手腕，隐隐可以看见一条墨色的线，“这世上除了五更散，还有什么能让你活到现在呢。我现在所能预见的，不过是目所能及的而已，你所疑惑地，我同样疑惑。”

“这？”

“这是天葬，这里是图伯特族最大的天葬台，所有在这里天葬的灵魂，都可以进入天国永生……”

“往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