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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前雪

第16章破局入局

今天郡衙的这一则布告,杀伤力可比陈少墨昨晚的行动厉害的多。

先不说昨晚自己在城门口的行动,有没有让被劫的饷银露出马脚,自己张贴的大字报有多少人看到了。就算是看到了,又会有多少人关心呢!

每户征收十两银子。

铜锣的被敲响,从窗户下经过,震得窗棂都跟着颤动。

“拒北城的百姓听着,郡守田大人有令……”

比起这铜锣更让人厌烦的,是衙差说出的内容。

陈少墨此刻在想,是否要通知一家子收拾东西,离开拒北城这个是非之地了。

只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让陈少墨感觉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刚到晌午时分,拒北城再次炸锅了。

刚刚在朝歌城祭祀完太庙的蓟州王陈元虏进了拒北城。

一进城,直接给郡守定了一个勾结麓岭悍匪,抢劫天岳军饷银,昨晚城门口设伏,意图烧毁天岳军粮草,更是巧立名目,苛捐杂税鱼肉百姓的罪名给砍了脑袋。

不仅砍了脑袋,陈元虏更是以当朝蓟州王的身份,宣布直接收回郡衙每户征收十两银子的政令。

并保证,天岳军饷银丢失的窟窿,绝不会让百姓来填。

瞬间,整个拒北城的百姓都在欢呼,齐呼蓟州王千岁。

天岳军的行动还不仅如此。

蓟州王陈元虏,更是领着五千天岳军,直扑麓岭,直到深夜,天岳军在付出近五百伤亡的代价下,运回了整整两辆大车的悍匪首级。

装满首级的大车,被鲜血染红,沿着车轱辘滴落,一路从麓岭滴落到拒北城。

好雷霆的手段。

陈少墨都傻眼了。

这蓟州王陈元虏好生厉害。

一则征收每户十两银子的布告,将拒北城的百姓的怨气直接撩了起来。

然后又以蓟州王的身份,直接给饷银被劫案定案,诛杀郡守田敬,平了民愤,收回布告,进麓岭剿匪,收了民心。

跟蓟州王陈元虏的手段相比,昨晚陈少墨的行动,连个打水漂都不算,几乎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陈少墨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昨晚自己如同老鼠一般的行径,比起这蓟州王陈元虏的雷霆手段,高低立判。

甚至还通过剿匪等手段,直接将拒北城的民心拿捏得死死的。

唯一庆幸的是,蓟州王陈元虏在饷银被劫案上没有扩大,只是杀了一个田敬,祝炎章也是平安的回家了。

如果抛开一切其他不谈,这一次只是单纯的当做陈少墨与天岳军的一场对垒,陈少墨输的很彻底。

陈少墨仔细的回顾了整个事件的始末。

虽有不甘,但是却也输的心服口服。

陈少墨算是四两拨千斤了,可对方却赢在一个‘势’字。

此刻正在郡衙的蓟州王陈元虏,却是老神自在。

屋子里焚着香,虽然已转暖,但屋子里的火盆烧的很旺。

铜镜前,散落着头发,一个中年美妇正在仔细的给他梳着头发。

“皇叔这次出手,如雷霆骤风,端是好手段!”美妇年龄看上去比陈元虏大上不少,却口称皇叔。

“大侄女,你这手段也够辣,逼得本王,不得不连夜赶路,连头发都未曾有时间打理,今日你若不能帮本王把头发捋顺,让本王满意,可不能答应!”陈元虏眯着眼睛说道。

能被蓟州王陈元虏口称大侄女的,大夏朝可找不出几个,能让陈元虏如此放松,甚至能被其要求梳头的,也只有一人,那就是大夏朝的长公主。

那个被无数人感慨奈何为女子身,自小将陈元虏当成跟屁虫的奇女子。

若是陈少墨在此,定会惊掉下巴。

自己的阿娘,竟然是当朝长公主陈华筝。

“那孩子不错,本王在天岳关远远的看了一眼,你怎敢让祝炎章那老匹夫带着他去天岳关?”陈元虏依旧闭着眼,慢条斯理的问道。

“曹铮在暗地里跟着,无大碍,不仅去了天岳关,还去了燕州城的红袖招!他已经十四岁了。”

陈元虏眼睛睁开,没有回头,却是想透过镜子,将陈华筝的表情看个仔细,却是没有看出啥东西来。

随即又恢复了一开始懒洋洋的神态说道:“曾几何时,本王羡慕过他,可以过另外一种生活,看来是本王错了!”

“身为皇家子的宿命,就是要围着那把椅子绕几圈,再碰个头破血流,运气好,能坐上去,运气不好,连宗庙都进不了!”陈华筝依旧波澜不惊的说道。

“你们就那么着急让他入局?皇子还是皇孙?”陈元虏语气提高了好几份。

说话的时候,想扭头,却是被陈华筝死死的按住。

“不管真相如何,他不可能是皇子,若表现得到那位的认同,大概还能以皇孙的身份,参与这个局!”

“我那侄儿梁闲王可知你带着孩子就在拒北城?”陈元虏皱眉问道。

“我这弟弟太蠢,要不然,也不会从东宫太子变成梁闲王,一副百子图,都不能让他放弃做梦。在拒北城有田敬这颗妻子还不够,竟然还伸手到岳州霍家去,不然,拒北侯也不会不得善终,皇叔你也不会离开你的岳州王府,出现在这苦寒的北境,统领天岳军。”陈华筝应道。

“所以这次,你一手设计这饷银案,干脆直接连梁闲王在拒北城最后的一枚棋子田敬也给拔掉!”陈元虏问道。

陈华筝露出一个微笑,一边给陈元虏卷起发髻,一边说道:“皇叔记性可真差,田敬是你杀的而不是我!”

“饷银在哪里?”陈元虏有些气结的问道。

“皇叔猜猜看!”

“懒得猜,以你和陶鼐的手段,估计银子都没有离开燕州城,也只有那孩子傻傻的认为,天岳军会劫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饷银,这银子的去处本王就懒得追究了,窟窿本王自己填,就算是补偿你这次麓岭匪军的损失了。”陈元虏应道。

“这买卖我算是亏大了,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五千兵马,皇叔你硬是灭了大半,这十万两银子,都不够善后的!”说话时,手中用力,扯得陈元虏疼的直呲牙。

“你这梳头的技艺退步了,没有小时候你给本王梳得舒服好看!”

陈元虏起身,接过陈华筝手中的发簪,自己对着镜子插上,继续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关于他那荒诞的身世?”

“就着一两天吧,他十四了,我若不说,朝歌城的那位也会想办法让他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让祝炎章带着他去天岳关和红袖招!”陈华筝放下手中的梳子说道。

“别告诉他我知道他身份的事情,这小子有点意思,让本王和这个侄孙玩玩,应该会比较有趣!”陈元虏说道。

一户捐十两银子。

这田敬脑袋若不是被门挤了,绝不会出这样的昏招。

作为昨晚自己行动的反击。

毕竟,昨晚陈少墨的行动,已经是告诉天岳军,有人在暗地里和他们作对,想将矛头引向天岳军。

这是要逼反拒北城的百姓啊。

“咣……咣……”

天岳军饷银被劫,这笔银子,终究要个出处,要么找回来,要么朝廷补,甚至有可能会让燕州府和拒北城来补缺,可眼下这布告的意思,却是要让拒北城的百姓来填。

拒北城才多大,满打满算,不足五千户,就算是一户十两银子,那也填不满十万饷银的缺啊。

郡守田敬此刻应该还被天岳军扣着,就算没有,他田敬也不会如此失心疯的下这样的决定。

陈少墨感觉到更冷了。

昨晚自己所做的一切,仿佛是在天岳军这把烈火上泼了一瓢油,让事情变得更加的棘手了。

这绝对是天岳军的反击。

疯了!绝对是疯了!

陈少墨嗅到了不寻常。

估计现在整个拒北城的百姓都在为这个发愁呢。

抗捐,这绝对是会发生的,拒北城本就是边城,民风彪悍,若是在征收的过程中,手段再过激点,激发民变的概率那是相当大的。

一户十两银子,恐怕天岳军还没有谋反,拒北城的百姓先该反了,要知道,这拒北城大多可是退下来的军户。

天岳军,这一定还是天岳军的手笔。

最为关键的是,十两银子,那可是寻常百姓一家子几乎一年的口粮,拒北城能拿出这笔银子的人家,绝不超过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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